阳春三月天气新,湖中丽人花照春。满船罗绮载花酒,燕歌赵舞留云行。
这是宋朝程安仁《西湖四景》中的开头四句,写的是阳春三月的美景。
不过程安仁写的是西湖的阳春三月,而张顾的阳春三月却是在寮方城外自家的田地里。
此时的张顾就站在自己的那三亩试验田里,看着马六带着两个长工在地里干活。
也不对,不应该说张顾是站在试验田里,他是躺在试验田里。
一张躺椅,一个矮几,一张矮凳,还有一把油布做的大遮阳伞,张顾就躺靠在躺椅上喝着茶。
碧羽拿着一把蒲扇坐在矮凳上,在旁边给他赶着虫蝇。
三月底,田里的雪已经化完了,土地也化了有两尺深。
张顾叫人沤的肥七八天前就沤好了,还是老办法沤出来的,就是用稻草火硬生生加热之后沤的。
今天肥里的热度已经散完了,张顾就领着碧羽带着马六和三个长工来田里撒肥。
昨日马六和两个长工已经把田翻好了,今日就是把那些沤好的肥均匀的撒到三亩田中。
撒完之后,还要用牛拉着犁耙再把地翻上一遍,这样粪肥便能跟土壤混合得更好了。
此时的土地年年重粮食,年年用的也是草木灰,田地里的肥力已经少得可怜了。
这也是张顾为什么把粪肥翻到土里的原因,这是在增加土地的肥力。
田地旁边还沤着一些肥,那是用羊粪沤的,这些肥是当做追肥用的,就是等麦子长到三寸长的时候,再把这些羊粪均匀的撒到田里。
在人畜的粪肥中,羊粪是最好的,因为羊粪不燥热,撒到田中当追肥用不会烧坏麦苗。
今天撒完粪肥,再翻一遍,放上七八天就可以种麦子了。
看着马六三人撒肥的人不止张顾和碧羽主仆两个人,在田地不远处还有一帮子人在看热闹,同时也在指指点点的议论。
议论的焦点就是老张家的这个败家子少爷在干什么,为什么把臭烘烘的粪撒到田里,把田地弄得这么脏,长出来的麦子还能吃吗
去年老张家的这个少爷就叫人在田里堆了很多的牛马羊粪,还用火烧,大家都搞不懂这位少爷要做什么。
问人家,人家只是说:“你们看着就好了,问那么多干嘛到了秋上你们就知道了。”
人家不说,那大家都看好了。
于是只要张顾的这三亩地里有人影晃动,周围的人就跑来围着看热闹。
张顾也懒得管他们在说什么,只要他们愿意跑来看,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自己这么辛苦的折腾,不就是让他们看看田地是如何施肥的,施过肥的田地会增产多少。
他相信只要这些个农夫见到张家的麦子比他们的麦子多收成一倍,到了明年,不用你说,他们便会纷纷效仿。
这样一来,用不了十年八年的,整个庆国的田地里都会施上肥。
因为一旦官府发现了这个好处,他们就会大力的推广这种种地方式,根本就不用自己费心去推广。
“少爷,咱们该回去了吧咱们都在这呆了一天了。”碧羽不喜欢闻这里臭烘烘的气味,已经几次建议张顾回去了。
“急什么啊”张顾喝了一口茶,在矮几上的盘子中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说道:“咱们必须在这里看着他们,不然他们偷懒怎么办
而且他们也不懂得怎么弄,少爷我得在这里指导他们才行。”
碧羽哼了一声道:“人家种了半辈子的田,他们不会种难道你这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就会了
也不见你去种,就躺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就没见过你这么种田的。”
张顾哈哈一笑,说道:“你懂个屁,他们种了几十年田种的都不对,少爷我这是在教他们怎么种田。
教人的都是先生,你见过哪个先生要下地种田的”
“陈屋村的先生就下地种田,我亲眼看到的,你也看到了。”碧羽很不服气,找了一个他们都见过的例子出来。
张顾笑道:“那是他穷,他不去种地就能饿死。
你家少爷我要是也亲自下地种田的话,碧羽,真到那个时候我家就养不起你了,会把你卖掉换钱回来的。”
碧羽咯咯的笑了一阵,说道:“少爷,我不信你舍得卖了我。再说了,我吃得那么少,又那么能干活,把我卖了,咱家会吃亏的。”
“怎么会吃亏”张顾把瓜子壳吐了出去,转头看了碧羽一眼,笑道:“我家碧羽长得这么好看,跟个小仙女似的,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不定卖了碧羽就能买三头牛回来。
三头牛可比你能干活,而且只要喂它吃草就可以了。”
“哼,不给你赶虫子了。”碧羽把手中蒲扇往张顾的身上一扔,噘着小嘴儿道:“对你那么好,你还成天想着把我卖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人。”
说完,站起身就走。
张顾哈哈一笑,喊道:“你去哪”
“要你管”
“早点回来啊,天黑了还不回来我就走了,把你扔这儿。”
“随便你。”碧羽头也不回的说道。
张顾自然知道碧羽这是找地方方便去了,于是也不理会她。
过了一会儿,碧羽回来了,手中抓着一把酸浆草,走到张顾身边,递给他半把,说道:“少爷,那边好多酸浆草,酸酸的可好吃了,这些给你吃。”
她说着,塞了一根酸浆草到口中,嚼了两下,便被酸得龇牙咧嘴的。
张顾哈哈一笑,也拿了根酸浆草放到口中,不过他像碧羽那样大口嚼着,而是一点点咀嚼着,让那酸酸的汁液一点点的进到口中,感觉那酸酸的味道。
吃完了酸浆草没一会儿,碧羽就困了,就拿着矮凳坐到张顾身边,然后就趴在张顾身上睡着了,小手还抓住了张顾的手,好像怕他丢下自己跑了。
太阳快要西垂到山顶之时,马六带着那两个长工忙活完了,走到张顾这里往地上一坐,拍着手上的土,说道:“少爷,今日将将撒完,再翻一遍的话只能等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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