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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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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孤榻蜷惊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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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家院落,柳清雅积压的怨毒与嫉恨如火山般轰然爆发!

她猛地挥袖将桌案上的珍玩玉器尽数扫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继而又发狠般推倒了身旁的紫檀木架,其上摆设叮当坠地,一片狼藉。

她如同困兽,在屋内疯狂地打砸撕扯,仿佛要将满腔怒火尽数倾泻于此。

杨嬷嬷则静默地侍立一旁,垂眸敛目,如同没有生命的影子,冷眼旁观着柳清雅这失态的癫狂。

“李牧之!你这负心薄幸之徒!”

柳清雅声音尖利,字字泣血,充满了不甘与羞辱,道:

“当年若非我下嫁于你,你焉能坐稳这世子之位?!早被你那群虎视眈眈的兄弟生吞活剥!”

她越想越恨,胸口剧烈起伏:

“还有你当年开罪三皇子,若非仰仗于我,你岂能仅仅被贬至这长亭小县做个县令?

怕是早已身首异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李牧之!你扪心自问,你可对得起我?!”

癫狂的目光扫过满地碎片,仿佛那是李牧之的心肝:

“那娼门贱婢陆婉婉,她究竟有哪一点胜过我?!

出身、容貌、才情、仪态……她给我提鞋都不配!为何你偏偏将她视若珍宝,捧在心尖?!反倒将我这明媒正娶的发妻弃如敝履!”

念及亲子,更是心如刀绞:

“还有安儿!他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为何你待他如此冷漠薄情?!

凭什么……你凭什么擅自剥夺他继承家业的资格?!

你以为你是谁?!侯爷尚在,你这世子之位还未坐热,就敢妄定继承人?!

你信不信……信不信我只需修书一封,便能让你这世子之位摇摇欲坠!”

极致的怨恨与无力感最终化为一声凄厉绝望的长啸:

“李牧之!你这杀千刀的无情无义之辈——!”

“啊——!我恨!我好恨啊——!”

待柳清雅胸中翻腾的怒意与癫狂稍歇,气息渐平,只余下一地狼藉和满室死寂。杨嬷嬷这才悄无声息地轻步上前,行至跌坐于地的柳清雅身侧。她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贯的沉稳与恭谨:

“夫人,安哥儿怕是快醒转了。为防世子爷稍后前去问话,您看……是否需先一步去见见安哥儿,让他心中有个预备,免得应对时出了差池?”

柳清雅闻言,抬起一双犹带恨意与泪痕的美目,望向杨嬷嬷。她忽然忆起方才在那边,杨嬷嬷确在李牧之面前主动提及了安儿。心下虽无疑惑,却并非责怪,只是不解其深意,遂开口问道:

“嬷嬷,你方才……为何要将安儿也牵扯进来?”

杨嬷嬷面色一凛,更显恭顺,回道:

“回夫人的话,此乃老奴失言,虑事不周,请夫人责罚。”

她稍作停顿,细致解释道:

“方才情形紧急,世子爷骤然向程忠问话。

然程忠神魂已被尊者掌控,反应迟滞。

老奴唯恐尊者彼时正分神操控小玉那几个贱婢,无暇他顾,致使程忠应答不及,露了破绽,故而才贸然抢先回话。”

“然事发仓促,老奴未能深思,情急之下便道出了‘安哥儿受惊’之语。话一出口,老奴便知不妥,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若当场改口,必定更引世子猜疑,反为不美。

万般无奈,老奴只得顺势而言,将错就错,再寻补救之法。老奴万万不敢有意将安哥儿置于险地,实是情非得已,还请夫人明鉴。”

柳清雅听罢,眼中疑虑尽消。

她深知杨嬷嬷一心为她筹谋,此刻更是为了维护大局而不得已为之。

遂颔首道:

“原是如此。

嬷嬷思虑周全,应对得宜,何错之有?你做得很好。”

言罢,柳清雅敛起衣裙,自一片狼藉中站起身来,面上癫狂之色稍褪,唯余眼底一片冰冷的戾气。她淡淡道:

“走吧,且去看看安儿可曾醒转。”

杨嬷嬷低声应喏,紧随其后。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行至廊下。

杨嬷嬷脚步微顿,侧首对侍立在门外的两名心腹丫鬟沉声吩咐道:

“将屋里仔细收拾干净,一应破损之物悉数撤换,务必恢复原状,不得留下丝毫痕迹。”

两名丫鬟垂首敛目,恭顺应道:

“是,嬷嬷。”

吩咐既下,柳清雅与杨嬷嬷再无停留,径直朝着李念安所居的院落方向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廊庑转角处。

直至她们的身影彻底不见,那两名守在门外的丫鬟方才敢轻轻推开房门,踏入这片方才经历风暴的内室。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惧与谨慎,旋即默不作声地开始着手收拾满地碎瓷残片,扶正倾倒的家具,动作轻捷而麻利,不敢有丝毫怠慢。

柳清雅与杨嬷嬷行至李念安房门前,推门而入时,李念安已然醒转,正拥被坐在榻上。

若在往日,见母亲前来,李念安少不得要撒娇卖痴,缠磨一番。

然经历了清晨那血腥可怖的一幕,此刻再见柳清雅,他眼底竟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小小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往后缩了缩。

早年在上京侯府,李念安并非未曾见过母亲与杨嬷嬷责罚、甚至发落底下人。

可今日之事,却与往日截然不同!那陆婉婉,再怎么说也是父亲纳的妾室,是上了族谱的姨娘!

从前他受母亲影响,心底确是瞧不上陆婉婉的出身。

但此刻静心回想,他却不得不承认,相较于母亲柳清雅的严苛与疏离,陆婉婉为人……实则更为宽厚温良。

自然,他并非指陆婉婉待自己有多好,而是指她对待李毓——那个他口中百般嫌弃、却心底里仍视为幼弟的李毓。

深夜里,李念安独处之时,亦曾悄悄羡慕过李毓。

李毓不仅得了父亲明显的偏爱,更有一位性情温柔、蕙质兰心的生母。

李毓所用的笔墨纸砚、所穿的衣裳鞋袜,纵非名贵,却无一不是陆婉婉精心挑选、或甚至一针一线亲手缝制,浸满了为人母的细致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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