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牺闻言,和煦的表情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惊讶。
没有愤怒,没有戒备,反而有几分开心。
“我没想到你知道那么久以前的事,早知如此,就不用说的那么麻烦了。”
“你不知道,我跟你说每句话都怕你听不懂。”
“思前想后很累的。”
江宇没有接话,只是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他不敢说太多。
他知道的太少,获取信息的途径又太单一,鬼知道青鸟那货嘴里有几句实话。
说一半留一半,半真半假都算是抬举她了。
凤牺沉思许久,不知从哪说起,只能尽量用少年能听懂的措词解释。
那时的九州,此时的九州,完全不同。
“我不属于任何天宫势力,我是天神口中的妖,凡人中的异类。”
“你知道妖是什么意思吗?”
江宇点头,古人眼中的妖与现代人眼中的妖,相似,不相同。
“古籍上说,异于常人视为妖,异于常物视为妖,异于常景视为妖。”
“妖者,异象也。”
凤牺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
“没错,就是这样。”
“我父亲是凡人,母亲也是凡人,我却生而为妖,半人半蛇。”
“族人奉为为神灵,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竭尽全力庇护他们。”
“我有神力,足以护佑一方,我自认做的很好。”
“后来,天宫之上落下一群所谓的天神,非要说我是妖,是灾厄。”
“妖,自然要除,灾厄,自然要化解。”
“天神中间有一个用弓箭的家伙,他就是个疯子,眼里见不得活物。”
“他杀了我们很多很多族人,我和哥哥拦不住他,只能杀了他...”
江宇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比今天笑的更温柔,更和蔼。
用弓箭的家伙。
眼里见不得活物。
疯子。
关键词直接糊脸上了,那货是谁,身份还用猜吗?
哥哥?
凤牺的哥哥是谁,正史、野史、神话传说上都写的清清楚楚。
遇到青鸟后,江宇仔细研读过文献,知晓一二。
先秦以前的典籍,春秋以前的铭文上。
只有他们的功绩,没有记载任何关于女娲和伏羲关系的文字。
汉代之后,有文献记载两人为兄妹。
唐宋之后,开始出现两人为夫妻的记载。
“你欠恒我这笔债,怕是不好还啊...”
凤牺深深叹了口气,苏醒后第一次痛痛快快的说话。
少年愿意听,而且听得懂。
宣泄的机会,错过这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急着找她了吧,我当时真不知道恒我和羿的关系。”
“我们几个一起游历九州的时候,羿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
“恒我知道我讨厌天宫,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提及上面的事。”
“后来我才知道,羿被哥哥弄死时,他们刚在一起不久。”
“昆仑下来的废物,怎么会和广寒扯上关系呢,我当时哪里会想那么多...”
江宇强作镇定,强作镇定,静心咒背烂了才勉强冷静下来。
弄死羿。
昆仑上下来的废物。
呵呵,好小众的词,好小众的故事,好小众的叙述方式。
昆仑上不可一世的天神,在凤牺口中,听起来更像一群乱吠乱咬的猫狗。
厌烦了,随手就能弄死。
没记错的话,羿是碾压天神的存在。
这货可是实实在在射死了帝俊的九个义子,搅翻凌霄,打脸神皇。
不是废物!
“昆仑除妖,三青鸟那么强,我不信你们兄妹能一挑三。”
“拜托,吹牛也要有限度。”
“羿的事我勉强相信,他再怎么强也不过是个凡人。”
凤牺闻言没有反驳,赞同的点点头,表情越来越忘我。
眼睛冒光,小脸通红,说到兴起时不再有丝毫掩饰,腰肢扭曲如波浪。
画面怪异至极。
凤牺,或许真就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小丫头。
“所以说我倒霉,那次三青鸟刚好去了北海筑堤,只有羿一个人带队。”
“除了羿,除妖队剩下的全是废物,一口一个不够塞牙缝...”
江宇真的有点扛不住了,嘴角微微抽搐,额头满是冷汗。
淡定,淡定。
蛇妖吃人很正常,不值得大惊小怪。
冷静,冷静。
凤牺看到少年表情不对劲,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多了。
不能怪她,再没人说说话真的会憋死。
何旭没了魂魄,就是一个傀儡。
暖暖倒是正常人,可可爱爱,软软糯糯,讨人喜欢的一个小丫头。
可惜,脑子里只有姿势没有知识。
蠢到什么程度?
嗯,这么说吧,她离开喜都时,暖暖还不知道新主人的真实身份。
凤牺发誓,她没有故意隐瞒,半点没有。
苏醒后这段时间,她简直把暖暖当成了情绪垃圾桶。
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一句都没少说。
小丫头句句在听,句句有回应,却没有一句能说到点子上。
一字一句,纯粹的讨好。
“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江宇点头承认,懒得说那些虚伪的废话,更没兴趣奉承。
古神从不会因为你阿谀奉承而对你青睐有加,他们只看价值和实力。
“看得出,你憋得很难受。”
“恰好我最喜欢听过去的故事,尤其是昆仑、凌霄、广寒上的神话传说。”
“不介意的话,多给我讲讲恒我和三青鸟。”
“见不到女神真容,幻想一下也好。”
凤牺嘴角弯弯,笑容藏不住,真没人比她更了解恒我和三青鸟。
她们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
呃——
一起发过疯,一起犯下过在当时最大的罪过,天人勾结,意图颠倒乾坤。
字面意思。
凤牺口无遮拦,说着恒我的喜好,说着三青鸟的怪癖。
说顺了嘴,甚至把她们身上哪里有胎记都说了出来。
天神身上的印记自然要有一个高雅的名字,比如圣痕,比如神印。
恒我胸口上有一轮新月,冷白色,会随着心情阴晴圆缺。
三青鸟小腹上都有一双羽翼,会随着心情收拢或者舒展。
不是装饰,不是刺青,更不是天生的胎记,是师父给弟子烙印下的契约。
嗯——
说难听点,就是奴隶脸上用烙铁炙烤出的黥刺。
凤牺最喜欢故意逗她们,就为了看圣痕的变化,满满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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