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
撕心裂肺的吼声,被卡车残骸爆炸的巨响吞没。楚天鸣眼睁睁看着那团燃烧的钢铁火球砸进废墟,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那火焰狠狠灼穿!
“救人!快救人!”他几乎是滚下临时指挥所的土坡,嗓子吼得劈开。
几个离得近的士兵,顶着漫天还在下落的燃烧碎片和滚烫的气浪,不要命地冲向那堆燃烧的废墟。火焰烤得人皮肉发烫,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这儿!驾驶室!”一个士兵被热浪逼退,指着扭曲变形的驾驶舱哭喊。
铁皮烧得通红!根本没法靠近!一个老兵脱下烧焦的棉衣,裹住手,抓起一根撬棍,玩命地去别那卡死的车门!嗤啦!棉衣瞬间冒烟,手掌烫得皮开肉绽!他咬着牙,撬棍都弯了!
“水!拿水来!”有人嘶吼。哪还有水?几个士兵疯了似的扒拉旁边废墟的湿土,用手捧着往火焰上盖!杯水车薪!
好不容易,车门被几根撬棍合力别开一条缝。一股混合着焦糊肉味和汽油味的浓烟猛地涌出!几个士兵被熏得连连后退。
驾驶室里,景象惨不忍睹。方向盘扭曲得不成样子,深深嵌进驾驶座。赵铁柱整个人被卡在里面,头耷拉着,脸上、身上全是黑灰和凝结的暗红血块。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着,骨头茬子刺破焦黑的裤管露在外面,白森森的。
“还有气!快!轻点!”老兵探了探脖子,声音带着哭腔的狂喜。
几个人用撬棍撑开变形的车架,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一块随时会碎的琉璃,把赵铁柱血葫芦一样的身子从钢铁坟墓里拖了出来。军装早烧烂了,黏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
临时手术帐篷,成了地狱的前厅。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顶得人喘不过气。无影灯惨白的光,照着手术台上那具几乎不成人形的躯体。
老军医陈一刀,额头的汗擦了又冒,手术刀在他手里稳得像磐石,可眼神里的凝重越来越深。旁边两个助手脸色煞白,递器械的手都在抖。
“血压测不到!”
“左胸第三、四肋骨粉碎性骨折,断骨插入肺叶!”
“脾脏破裂!腹腔大出血!”
“右股骨开放性粉碎骨折!动脉断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砸过来。血浆袋挂了好几袋,鲜红的液体汩汩流进赵铁柱几乎干瘪的血管,可伤口涌出的血更快。手术台上铺的厚厚白布,早被浸透成了暗红色。
“止血钳!快!”
“电凝!加大!”
“吸引器!跟上!”
陈一刀的声音急促而沙哑,手上的动作快得只见残影。镊子夹住断裂的血管,电凝头滋滋作响,烧灼的焦糊味混在血腥里。碎骨渣子被小心地取出,染血的棉球扔进桶里,很快堆成了小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在油锅里煎熬。帐篷外,闻讯赶来的士兵和百姓黑压压围了一片,死寂无声,只有压抑的啜泣。楚天鸣像头困兽,在帐篷门口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叶枫死死盯着帐篷帘子,指节捏得发白。
突然——
嘀————!
一声拉长的、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猛地刺穿了帐篷里所有忙碌的声响!
手术台旁边,那台缴获的、勉强能用的鬼子心电监护仪屏幕上,原本微弱起伏的绿色波形,猛地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绝望的横线!
刺耳的报警声疯狂地尖叫起来!
“室颤!除颤器!快!”一个助手声音都变了调。
陈一刀一把抓过两个冰冷的电极板,涂上导电糊,狠狠压在赵铁柱裸露的胸膛上!
“清除!”
砰!赵铁柱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落下。屏幕上,那条死寂的直线毫无反应。
“加大能量!再来!”陈一刀额头青筋暴起。
砰!第二次电击!身体再次弹起。屏幕依旧笔直。
“肾上腺素!心内注射!”陈一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针头刺入心脏。强心药推了进去。
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块冰冷的屏幕上。
一秒…两秒…三秒…
嘀————!
刺耳的直线音,如同死神的宣告,顽固地、冷酷地持续着。再也没有任何起伏。
陈一刀握着电极板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缓缓直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熄灭了。他摘下沾满血污的口罩,露出一张疲惫到极致的脸,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心脏…停跳超过四分钟…脑缺氧…没希望了…准备…后事吧…”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透了整个帐篷。两个助手手里的器械哐当掉在地上。帐篷外压抑的啜泣声,瞬间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嚎啕!
“柱子!我的兄弟啊!”一个跟赵铁柱多年的老兵噗通跪倒在地,拳头狠狠砸着地面。
楚天鸣猛地掀开帐篷帘子冲了进来!他看着手术台上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看着那条笔直的死亡直线,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被叶枫死死扶住。
“老陈…真…真没…”叶枫的声音哽住。
陈一刀沉重地摇了摇头,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助手盖上白布。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弥漫开,助手颤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块白布的瞬间——
“等…等等——!”
一个苍老、嘶哑、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猛地从帐篷门口炸响!
帐篷帘子被粗暴地掀开!一个穿着破旧蒙古袍、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者,像阵风一样闯了进来!他跑得气喘吁吁,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用破羊皮裹着的、一尺来长的长方形玉盒!
是城西甘丹寺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喇嘛!额尔德尼长老!
他根本不顾满帐篷的血污和惊愕的目光,几步冲到手术台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赵铁柱灰败的脸,又猛地转向陈一刀,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别盖!别盖!英雄…英雄不该这么走!”
他哆嗦着,用枯树枝般颤抖的手,一层层剥开那破旧的羊皮,露出里面一个通体莹白、触手生温的玉盒!玉盒表面刻满了古老繁复的经文。
“啪嗒!”一声轻响,玉盒被老人颤抖的手指用力掀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冽到极致的异香,瞬间在充满血腥和焦糊味的帐篷里弥漫开来!那香气仿佛有生命,钻进鼻孔,直冲天灵盖,让所有人精神猛地一振!
玉盒里,红绸衬底上,静静地躺着一株人参。
但这绝不是普通的人参!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淡金色,根须虬结盘绕,如同沉睡的虬龙,密密麻麻,几乎塞满了整个玉盒!最惊人的是那芦头(根茎顶部的结节),碗口大小,层层叠叠,密布着至少几十圈古老深邃的“铁线纹”(人参年份的象征)!整株参散发着一种古朴、厚重、仿佛凝聚了千年大地精华的磅礴生机!
“千年…千年参王!”陈一刀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在宫廷当过御医,也只在古籍里见过描述!这玩意儿,是吊命的仙药!传说中能向阎王手里抢人的东西!
额尔德尼长老根本不理旁人,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小心翼翼地从那千年参王最粗壮的芦头上,掐下了一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却同样泛着淡金色泽的参须!
然后,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他用手指撬开赵铁柱紧咬的牙关,将那根细若游丝的金色参须,轻轻塞进了赵铁柱的舌根深处!
做完这一切,老人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踉跄一步,扶着手术台边缘才站稳。他闭上眼,布满皱纹的嘴唇无声地快速翕动着,念诵着古老晦涩的经文。帐篷里死寂一片,只有老人低微的诵经声,和心电监护仪那顽固的、冰冷的直线音。
嘀————!
五秒…十秒…二十秒…
就在陈一刀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之火即将熄灭,楚天鸣痛苦地闭上双眼的刹那——
嘀…嘀…!
心电监护仪那令人绝望的直线音,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屏幕上,那条笔直的死亡之线,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拱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鼓包!
“动了!波形动了!”一直死死盯着屏幕的助手,像被雷劈了一样跳起来,声音都变了形!
陈一刀猛地扑到屏幕前,眼珠子恨不得贴上去!
嘀…嘀…嘀…!
鼓包再次出现!虽然微弱,间隔很长,但不再是直线!是室性逸搏!是心脏重新跳动的信号!
“快!强心针维持!清理呼吸道!准备二次开胸止血!”陈一刀的声音瞬间充满了狂喜和力量!他像年轻了二十岁,一把抓过手术刀,眼神锐利如鹰!
整个手术室瞬间从死寂的地狱重回紧张的人间!助手们动作快如闪电!
额尔德尼长老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到极点的欣慰。他身子晃了晃,扶着手术台的手一松,整个人软软地向后倒去。
“长老!”旁边的士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老人无力地靠在士兵身上,剧烈地喘息着,显然刚才的举动耗尽了他的心力。他怀里那个包裹玉盒的破旧羊皮卷,随着身体的倾斜,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一张夹在羊皮卷内侧的、泛黄起毛边的老照片,也随之飘落出来,正面朝上,落在沾着血污的地面上。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破旧蒙古袍、却站得笔直如松的年轻汉子。浓眉大眼,笑容爽朗阳光,眼神清澈而坚定,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背景是莽莽的林海雪原。
扶着长老的士兵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觉得照片上的年轻人有点眼熟。他下意识地弯腰,想帮老人捡起来。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照片的瞬间,照片翻了过来。
背面,用钢笔写着几行刚劲有力、却因岁月而有些模糊的小字:
“抗联第三路军 直属特遣队 队长”
“巴特尔·额尔德尼”
“民国二十九年冬 殉国于三肇”
“名录编号:抗联英烈卷首”
士兵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怀中虚弱疲惫、闭目喘息的老喇嘛额尔德尼,又猛地低头看向照片背面那行字,尤其是那刺眼的“卷首”二字,脑子里轰的一声!
抗联英烈名录榜首!那个传说中在三肇地区被日寇围剿、血战至最后一刻、连鬼子都胆寒的巴特尔队长…竟然是长老的儿子?!
喜欢抗战之无敌炮兵请大家收藏:(m.ququge.com)抗战之无敌炮兵趣趣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