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裂缝的乱流如亿万把无形的刀锋,疯狂切割着周横的身体。他周身的星火之力凝聚成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光盾,但在如此狂暴的虚空力量面前,依旧岌岌可危。
神甲“明光”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哀鸣,细密的裂纹在表面浮现,又被主人源源不断输送的本源星力勉强修补。周横咬紧牙关,嘴角渗出一缕金色的血液,将体内那颗已与灵魂交融的“星核之心”催动到极致。
刺目的蓝金色光芒从他胸膛爆发,勉强在无尽的虚无中撕开一道口子。他闷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像一颗逆行的流星,狠狠撞向那层不断扭曲、变幻着诡异光彩的空间薄膜。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巨响在灵魂层面炸开。周横只觉浑身一轻,紧接着是结结实实的撞击感从脚下传来。强大的惯性让他踉跄前冲数步,每一步都在焦黑的地面上踏出深深的脚印,才勉强稳住身形。
一股浓烈、刺鼻,混合着焦糊、腐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味的气味,瞬间涌入他的鼻腔,呛得他几乎窒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间的气血翻涌,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天地间是一片死寂的荒芜。脚下是望不到边际的焦黑草地,仿佛曾被天火焚烧殆尽。远处的山峦光秃秃的,不见丝毫绿意,连岩石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沉的灰黑色,如同巨兽腐朽的骸骨。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唯有天际悬着一轮巨大的、猩红如血的残阳,它将不祥的光辉泼洒下来,将这片无垠的荒原渲染得愈发狰狞,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
死气,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以及一种深沉厚重的怨怼之意,从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岩石中渗透出来,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这里是……”周横抬手,用指尖抹去唇角已然干涸的血迹。他眉头紧锁,试图从纷乱的记忆和知识中寻找对应此地信息。
就在这时,他胸膛内的星核之心微微一烫,一股温热的力量流入他的四肢百骸,同时,一些破碎、模糊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识海——那是陨落古神菲狄斯残留的记忆碎片!
“大荒之野……”周横低声念出碎片中浮现的名讳,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古神遗弃之地……传说中纪元终结的战场,万物归寂的坟场。多异兽,多天灾,更多……魔气淤积。”
“吼——!!!”
话音未落,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嘶吼,如同千万座山峰同时崩塌的轰鸣,从荒原的深处滚滚传来!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苏醒,每一步踏落,都引得地动山摇。
周横瞳孔骤然收缩,想也不想,一直紧握在手的千锻锤瞬间横在身前。锤身上,那些历经无数次锻造和星火淬炼而生的金色纹路次第亮起,散发出灼热的气息。他霍然转身,循着声音和震动的源头望去——
就在大约千丈之外,荒原的中心区域,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身影,正匍匐在地,啃食着……地面的岩石!
那怪物身形轮廓似牛,却庞大数倍不止,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山。它顶着一颗狰狞无比的猪首,两根弯曲粗壮的惨白色獠牙如同巨型镰刀,从血盆大口中外翻,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它的腹部鼓胀如一面巨大的战鼓,几乎要拖到地面。全身覆盖着层层叠叠、巴掌大小的墨黑色鳞片,鳞片缝隙之间,不断渗出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汁液,滴落在地,立刻将焦黑的土地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双眼睛。血红之色,宛若最上等的玛瑙,本该有瑰丽之光,此刻却只有一片混沌、疯狂、毁灭一切的欲望,看不到丝毫灵性与神采。
“饕餮……”周横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猛地一沉。他在宗门神宫藏书阁最古老的《异兽录·上古卷》中,见过关于这种凶兽的绘像与记载——龙之九子之一,其性贪婪,象征饕餮,传闻“食人未咽,害及其身”,是贪食无度的化身。
可典籍中记载的饕餮,虽贪婪暴食,却仍有一丝上古异兽的威严与灵性。而眼前这头……它啃食着毫无营养、坚硬无比的岩石,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疯狂,那双血眸中除了破坏欲,更深处似乎隐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刻骨铭心的痛苦。它不像是在满足食欲,更像是在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驱使、折磨,永远填不满那虚无的深渊。
“是被魔气彻底侵蚀了心神吗?”周横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墨渊虽散,但其残留的魔气依旧污秽强大,竟连这等上古异兽也无法幸免,沦落至此。
就在这时,似乎是被周横这个“不速之客”的生灵气息所惊动,那头正在疯狂啃食岩石的饕餮,猛地停下了动作。它那颗巨大的猪首缓缓转了过来,那双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血红眸子,瞬间就锁定了周横这个散发着星火气息的“异物”!
“嗷——!!!”
饕餮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暴、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戾的嘶吼,四肢猛地蹬地!轰隆!地面被它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蹄子踩出数个巨大的深坑,黑色的腐蚀汁液四处飞溅。它那山岳般的身躯,竟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如同一道贴地奔行的黑色闪电,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周横疯狂冲撞而来!所过之处,本就焦黑的草地瞬间彻底枯萎、碳化,化为齑粉。
劲风扑面,带着腥臭和死亡的气息。周横不敢有丝毫大意,深知这等上古凶兽的可怕,即便被魔气侵蚀,其肉身力量也绝非等闲。他低喝一声,体内星核之心疯狂跳动,精纯的星辰之力如江河奔涌,灌入双腿。
“砰!”
他脚下发力,地面炸开,身形已如一颗出膛的炮弹,冲天而起。人在半空,手中千锻锤已然扬起,锤头上的星火之力暴涨,化作一道长达数丈、凝练无比的金色光刃,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饕餮最为脆弱的头颅眉心狠狠斩去!
“铛——!”
金石交击的巨响震耳欲聋!金色光刃精准地劈中了饕餮的额头,然而,预想中皮开肉绽的场景并未出现。光刃与那墨黑色鳞片碰撞,竟爆起一溜刺眼的火星,随即被一股反震之力弹开,只在鳞片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色斩痕,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饕餮甚至晃都未曾晃动一下,周横这足以开山断流的一击,竟连它的防御都未能破开!
周横脸色微变,心下骇然:“好恐怖的防御!”
而饕餮受此一击,虽未受伤,却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它冲势不止,巨大的头颅一甩,血盆大口猛地张开——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吸力,骤然从它那如同无底深渊般的巨口中产生!刹那间,周横只觉得周身空间都被禁锢、压缩,空气变得粘稠如胶水。前方仿佛出现了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强大的拉扯力量作用在他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上,要将他整个人连同灵魂都扯碎、吞没!
地面上的碎石、枯草,甚至一些小型异兽的骸骨,纷纷离地飞起,如同百川归海般,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吸入那张巨口之中,瞬间湮灭。
周横的身形在空中剧烈摇晃,再也无法维持悬浮,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张死亡的巨口投去。腥风扑面,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饕餮喉间蠕动的、如同肉刺般的器官,以及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危急关头,周横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放弃挣扎,双手于胸前急速结印:“星辰之力,聚于我身!凝!”
嗡——!
他胸膛处的星核之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湛蓝色光芒,纯净而浩瀚的星辰力量汹涌而出,瞬间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道厚实、闪烁着无数星点光芒的菱形光墙!光墙凝若实质,上面有古老的星图若隐若现。
饕餮口中发出的恐怖吸力狠狠撞在星辰光墙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腐蚀声。光墙剧烈晃动,蓝光急速闪烁明灭,边缘处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但却顽强地没有立刻破碎。
饕餮见无法将眼前这个“小虫子”吸入腹中,狂性大发,竟放弃了吞噬神通,四肢猛然发力,那颗狰狞巨大的头颅,如同坠落的陨星,带着万钧之势,狠狠地正面撞击在星辰光墙之上!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耳边炸响!蓝色的星辉与黑色的魔气猛烈冲击,爆发出恐怖的能量涟漪,向四周扩散,将方圆百丈内的地面硬生生削低了三尺!
“噗——”
周横如遭雷击,哪怕有光墙缓冲,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依旧穿透防御,狠狠撞在他的胸口。他再也忍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出,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摔在数十丈外的焦黑土地上,又翻滚了十几圈才勉强停下。
全身的骨骼仿佛都要散架,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周横趴在地上,又咳出几口淤血,才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
他抬头,望着远处那只再次发出挑衅与痛苦咆哮、并开始加速冲来的巨兽,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但与此同时,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也在他心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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