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血腥与绝望,被层层宫墙隔绝。
千里之外的乌撒(威宁),深秋的寒意被另一种更炽热、更蛮横的力量驱散。
这里本就是水溪治下纯粹的势力范围,经过香夫人和赵城的不断经营改造,俨然成为水溪向滇的西大门。
水溪势力如同盘根错节的藤蔓,深深扎进了这片蕴藏着黑色黄金的土地。
乌蒙山下,巨大的采石场如同大地的疮疤,裸露着灰白色的岩层。
这里早已不是原始的手凿肩扛。
蒸汽驱动的巨型破碎机矗立在峭壁之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咔嚓!”声。
粗壮的钢铁颚板开合间,坚硬的石灰岩如同酥脆的饼干般被轻易咬碎碾磨。
石粉形成的白色烟尘弥漫半空,在阳光下形成一道诡异的尘幕。
满载碎石的轨道矿车沿着临时铺设的轻便铁轨,“哐当哐当”地驶向远方。
不远处,汹涌的乌江支流旁,沙厂规模更为惊人。
巨大的蒸汽抽沙船如同钢铁水怪,粗壮的铁管深深插入河床,
强大的负压将河底的泥沙连同鹅卵石一起吸起,
通过长长的管道喷吐到岸上堆积如山的筛选场。
筛分机隆隆作响,不同规格的沙粒、石子被自动分拣,流入不同的料斗。
岸边,简易的码头已经成型,停靠着几艘吃水颇深,悬挂着水溪旗帜的驳船,正等待着装载这些至关重要的建筑材料。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泥沙的气息。
这地方是水溪在乌蒙山脉范围的重要建筑资源采集地,石头、沙子,甚至还在这里建造了多座水泥厂、砖瓦厂。
当然,这些工程夜以继日的生产,更主要的还是服务于面向云南的大局。
黔州战事已平息一段时间,赵城的重心放在了云南。
元梁王在此作威作福,这是赵城绝不允许之事。
在乌蒙山脉的另一边,当地人称梅花山。
此刻,梅花山下的冲积平原上,一车又一车的煤矿真被蒸汽火车运输出去。
这里的气氛截然不同。
戒备森严,高耸的木制了望塔上,挎着新式水溪连发铳、穿着统一灰色制服的卫兵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巨大的矿坑已经初具规模,如同大地张开的黑色巨口。
坑底深处,蒸汽驱动的卷扬机发出沉闷的嘶吼,巨大的铁斗满载着乌黑发亮的原煤,从幽深的井巷中被提升上来。
矿车沿着倾斜的轨道轰隆隆地滑向选煤场。
空气中不再是石粉的呛人,而是浓烈的煤灰味,以及一种来自地底深处的压抑气息。
“部长,您看!这煤,成色绝了,比水溪老矿的还好!热值高,杂质少!”
一个穿着油污工装,戴着藤编安全帽的工头,捧着一大块刚采出的乌黑原煤,兴奋地跑到部长面前。
他叫王老凿,是水溪派来的地质队骨干,此刻脸上满是发现宝藏的激动。
至于部长,则是水溪负责能源方面工作的机构负责人。
机构叫做能源能量部,而他,名为朴槿宇,是香夫人重点培养的内政人员。
也是赵城在水溪开设第一批培训班学员中的佼佼者,算是接受了社会主义科技革命的熏陶,属于水溪稍有的人才。
朴槿宇站在矿坑边缘临时搭建的观景台上。
他套着一件水溪制式的深灰色呢子中山装,外面罩了件狐皮坎肩,头上戴着一顶水獭皮的暖帽。
他接过那块沉甸甸的煤块,入手冰凉,却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即将被点燃的狂暴力量。
他掂量着煤块,望向矿坑深处那些操控着庞大钢铁机械的身影,喃喃道:“有了这个煤矿,乌撒能源问题就解决了大半,先生一直等待的时机,也快到了。”
煤炭能烧出比木炭猛十倍百倍的火,其燃烧释放的能量能够驱动蒸汽机,蒸汽机能推动发电机……
换句话说就是,煤炭能驱动机器,发电,而点,能点亮黑夜。
这些“常识”,在水溪几乎是人人皆知。
他猛地攥紧煤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好!好!传令下去,加派人手!加快开采,公分翻倍!”
……
在距离煤矿不到五里的一处相对平坦的山谷,一个更令人震撼的工程已经开始建设——乌撒火电厂。
这是朴槿宇在乌撒的最主要原因。
贵州城西,水溪核心福地,那里已经建造起好多个小型的火电站,不少还是他亲自参与建设,为水溪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电力支持。
但相比于水溪生活、发展之需,这点电力是远远不够的。
更重要的是,水溪要经略云南,北伐四川,一统西南,对能源需求更是庞大。
这就要求他这个能源能量部,要挖掘更多的能源,建造更多的发电厂。
甚至是沿着赵城指引的道路,发展更多的储能装备,输电装备。
这是一个大工程。
虽然他有平板,有电脑,有赵城赐予的神物记载了超多超多神灵的知识。
但想要真正建成满足水溪发展需要的能源能量,没个四五十年,是很困难的事。
……
此地,俨然成了一个充满蒸汽朋克风格的工地。
高耸入云的巨大烟囱主体已经浇筑完成,脚手架如同藤蔓般缠绕其上。
旁边是正在紧张施工的主厂房,钢结构的骨架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工地上,蒸汽吊车的巨臂缓慢而有力地移动着,吊装着沉重的预制钢梁和巨大的锅炉部件。
刺耳的金属切割声、铆钉枪的“砰砰”闷响、蒸汽泄压的尖锐嘶鸣、工头们用喇叭筒发出的吼叫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野蛮而充满力量感的工业交响。
朴槿宇赶回火电厂建造工地,对重大事项进行安排。
“部长,”王老凿指着那巨大的烟囱和厂房,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狂热,
“等这里建好,通了电,以后这乌撒啊,可就大不一样了!
矿上的抽水机、碎石机,沙厂的筛分机,还有咱们石厂子的破碎机,全都能用上这‘电’,能源方面的压力就大大减少。
到了晚上,家家户户也能用上电灯,电灯一点,比一百个火把还亮堂~
整个乌撒,都能亮如白昼!
赵先生说了,这是‘光明之基’,
有了它,咱们乌撒,才算是真正踏进了新天地的门槛!”
“亮如白昼……”
朴槿宇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前水溪的储能才勉强起步,多余的电力储存不下,
但发电厂又不能停,让家家户户能同上电,这也是先生的嘱托。
“王工头,”朴槿宇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电厂的事,是头等大事!
要人给人,要地给地!
谁敢在这事上使绊子、偷奸耍滑,
不用报我,直接捆了关禁闭。”
……
就在乌撒的矿山、沙厂、电厂工地如火如荼之时,
一支沉默而庞大的力量,正如同钢铁的触手,
从乌撒的核心区域,坚定不移地向着西南方向——
云南的门户曲靖,缓缓延伸。
这便是水溪工程部队的先锋——道路硬化兵团一团。
正式兵团近四千人,掌握主要武器以及核心科技,在乌撒后勤部队的支持下,不断铺设道路。
此刻,他们行进在崎岖的山野之间,目标明确:
为即将到来的钢铁洪流和后续主力大军,开辟一条坚不可摧的通途。
当然,也肩负着打击云南匪贼、保卫道路建设的重要任务。
眼前的景象,充满了原始力量与现代机械的奇异交融。
在工程兵团的最前方,是如同巨兽般的蒸汽铲车。
它巨大的钢铁铲斗每一次落下、抬起,都伴随着蒸汽的嘶吼和大地沉闷的震颤。
坚硬的山岩、盘根错节的树根、松散的土层,在它面前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撕裂、挖起。
紧随其后的,是轰鸣的碎石机组。
从乌撒石厂子源源不断运来的大块石灰岩被投入巨大的颚式破碎机,瞬间被咬碎成符合规格的石子。
传送带将这些骨料送入滚筒筛,尘土飞扬中,不同粒径的石料被精确分拣出来。
再往后,是工程的核心——路面铺设区。
巨大的蒸汽压路机,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
带着数十吨的恐怖重量,在初步平整的路基上缓缓碾过。
它的钢轮所到之处,松散的土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强行压实。
穿着统一深灰色工装的工兵们,在压路机碾过的间隙,动作迅捷地将搅拌好的灰浆,均匀铺撒在路基上。
“上料!快!这边!厚度要匀!”
工段长的吼声在机械的轰鸣中穿透力极强。
推着独轮车或挑着箩筐的工人(很多是本地招募的苗、彝民夫,在水溪工兵的指挥下劳作)奔跑着,将混合料倾倒在指定位置。
紧接着,小型的蒸汽平板夯被推上来,在铺好的料层上反复夯击,进一步夯实基础。
这仅仅是底层。
更令人瞩目的是,在一些关键路段(如坡度较大或地质较软处),已经开始铺设由乌撒石厂特供的条石或大块石板。
沉重的石料由蒸汽吊车或人力配合撬杠、滚木,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到位。
石匠们挥舞着铁锤和凿子,进行最后的修整和稳固。
这些条石路面在深秋的阳光下泛着灰白的光泽,坚固、平整,带着一种近乎永恒的质感,与周围原始的山林形成刺目的对比。
道路两旁,简易的排水沟渠同步开挖。
巨大的原木被蒸汽锯床轻松剖开,制成加固沟壁的模板。
工程兵团的营地如同行军蚁的巢穴,随着道路的推进而不断迁移。
帐篷连绵,简易工棚里传出机床切削金属备件的声音,小型蒸汽锅炉提供着热水和动力。
炊事班的大锅里翻滚着浓稠的菜粥,食物的香气与机油、石灰、汗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一个年轻的水溪工兵技术员,戴着眼镜,脸上沾着灰土,正蹲在刚铺好的一段条石路面上,用水平仪和标尺仔细测量着。
他是这支队伍的负责人,也是赵城身边的重要工程力量,代号华三十三,负责开山修路!
他身边站着几个穿着苗族服饰的监工,正认真地听着技术员用生硬的苗语夹杂着手势讲解施工要点。
这些昔日土司的爪牙,如今正笨拙而认真地学习着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建设者”。
道路,这条由蒸汽、钢铁、汗水与乌撒石料沙料共同浇筑的灰色巨龙,正以每天数里的速度,顽强地向着曲靖方向爬行。
事实上,它并不是自乌撒城内开始建造的。
在贵州城,在黔西州,在郎岱等地区,道路硬化兵团多处开工,早已准备打通全境,连接东南西北各方。
甚至,在叙永方向,赵城也有所安排。
只是目前人手不够,更多的力量都是集中在曲靖方向。
可惜的是,目前技术有限,建造隧道、搭建天桥等硬性工程难以实现,也只能采取多绕路的形式,
以原始的山道为基础,铺设宽阔、坚实、足以承载最沉重战争机器的工业化血管。
这条血管已渐渐铺设开来,重要覆盖黔州重要据点。
未来,会不断向北入川渝,向西入云南,向东入湖广,向南入两广。
它的每一次延伸,都意味着水溪的意志和力量,向着明廷统治的西南腹地,又扎进了一根冰冷的钢钉。
乌撒的煤在燃烧,石料在垒砌,工程兵团的铁镐与蒸汽机械在咆哮,
共同为即将到来的钢铁洪流,奏响了最雄浑、最不容置疑的前奏曲。
西南的天幕下,一条通往征服与重塑的硬化之路,已然铺开。
水溪核心指挥所内,巨大的西南沙盘如同微缩的战场,山川河流、关隘城池纤毫毕现。
傅友德投降后,水洞宋远见迅速横扫黔东、播州一带。
如今改土归流、均分田地,也算有些时日了。
代表水溪力量的赤红旗帜已如燎原之火覆盖黔州。
此刻,两道锐利的红色箭头正从乌撒(威宁)和叙永两个方向,如同淬火的钢叉,深深刺入云南(乌撒指向曲靖)与四川(叙永指向泸州)的边境。
云南大部分地区已北沈家侵蚀,只等水溪一声令下,大军开拔,浩浩汤汤,必定轻松拿下。
稍微困难一点的,或者说是需要大战的,也就是元梁王所在。
没有一场战争,赵城是不放心元梁王极其残存势力的。
此刻,沙盘旁,赵城的身影如同渊渟岳峙。
深灰色常服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
他指间夹着一支炭笔,笔尖正有节奏地、轻轻敲击在沙盘上那条从乌撒核心区域蜿蜒而出、直指曲靖的粗壮红色虚线上——
那是工程兵团用汗水、石料与蒸汽日夜浇筑的“乌蒙大道”。
炭笔尖端每一次落下,都发出轻微却不容忽视的“嗒、嗒”声,如同无形的战鼓,敲在室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沈青菇凉,”赵城的声音响起,目光扫过沙盘,看向那位青衣女侠客,
“朴槿宇传来电报,乌撒火电厂已经到了收尾阶段,电力、能源充沛,
铺向曲靖的大道也在日夜赶工,不日便可至交水一带,
收复云南,剿灭元梁王的时机已到,
你可愿,代表水溪领兵出发,收复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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