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吴三桂新近得的一位江南美人，唤作云裳。
吴三桂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扫过席间众人的失态。他慢条斯理地倾身，给自己面前的空杯斟满了烈性的辽东“烧刀子”酒。然而，他的目光却牢牢锁在舞姬仰倒时露出的那截雪腕和她胸前那刺目的一抹雪白隆起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掌控者的得意。忽然，他手腕一抖，竟将刚刚斟满的那杯滚烫的烧刀子酒，“哗啦”一声，泼进了旁边烧得正旺的炭盆里！
「轰！」
烈酒遇火，猛地窜起一道三尺高的幽蓝火焰，映得吴三桂的脸庞忽明忽暗。
堂上诸将观众一惊，马上端姿坐正。
「好！云裳跳得好一舞曲。」吴三桂抚掌赞赏，又瞥了一眼地上如花绽放的美人，那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宠妾，倒像在欣赏一件新得的、还带着有些不舍的稀世宝物。
他傲然地望向王小龙，嘴角含笑。
那眼神，似乎在问：咱家的爱妾，还入得王少保法眼吗？
但见对方盯着那跳跃的蓝焰熄灭，若无其事地看着场中美人舞罢起身，对主家们弯身行礼，以勾人的糯声软语道：「谢老爷赏识。」又环绕贵宾们欠身行礼，才优雅款款而行离去。
「王少保，再敬你一杯。」吴三桂含笑说道：「末将这位小妾的舞姿如何，还能入王少保法眼吗？」
「嗯。歌舞很好看。」王小龙在后世的时空什么歌舞没看过？古今中外的美女歌舞团，加上AI小昭的神奇具现能力，令王小龙都要审美疲劳了。他对这几场歌舞，自然一点也不会惊奇。
看来古代美女，再美也超过不了陈园园的水平了，更比不上AI技术虚拟造出的完美美颜和身材。
所以，王小龙一直是以欣赏艺术表演的心态来看这几场歌舞的。
至于今夜里把她要过来侍寝？算了吧。
莫说此女并非陈圆圆那般绝色了，便是比诸自己随侍身边的两名宫女们也没胜过多少。
古代男人不把妾当妻子，那是可以用来跟好友交换使用的。自己今夜用了吴三桂的爱妾，将来吴三桂到访自己家府邸，礼尚往来之下，难道自己真要把自家女人给他弄？！
我才不傻！
王小龙装清高，主人也莫耐他何。
难道客人不喜欢，主人家还硬塞到人家房间？客人还自带了两名绝色美女哩。
吴三桂见对方神情清淡，似乎毫不动容，更没有想像中露出的色迷迷神态目光。那淡定的表现，比自己当年一见云裳便倾心，惊为天人的做派，可是高下立见。
「甚好。王少保喜欢看便好。」吴三桂自感没趣，心里有点失望，却又有点释怀。
真要把自家爱妾送到别的男人床上，那怕这小妾不能给自己生育孩子，而对方是自己钦佩的当世英雄，但也是有点不舍的。
歌舞完美结幕撤去。
众人继续饮酒和清谈。
花厅内，大致分作了两片气氛迥异的区域。
文官一席以一位须发花白、气质清癯的右佥都御史陈新甲为核心，几位随行的兵部职方司主事朱济之、书记官郎中马绍愉、户部的左仲(左懋第)及随员陈用极、王一斌、张良佐、王廷佐、刘统等人环绕。他们箸尖轻点，浅酌低饮，话题很快便绕到了正事上。
文官们讨论国事和这次和谈的要点与安排，武官一席则以王小龙、吴三桂、祖可法、祖克勇等人为首，一众军官作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声浪明显高了八度。将官们谈舞姬们的舞姿，对助兴的几名舞姬评头品足，但话题兜兜转转，总会回到他们最熟悉的领域——战争。辽东战事的过往和现况。
陈新甲拈须沉吟：「…此番和谈，首要之务，便是划定疆界。陛下之意，是以现有实际控制线为基础，辽河以西，绝不可再让分毫。然建虏贪戾，必索要广宁乃至辽西走廊，此事恐难善了。」
朱济之接口，语气带着朝中新锐的锐气：「下官以为，疆界固重要，然‘去帝号’、‘称臣纳贡’方是根本！若其仍僭越称帝，则这和谈有名无实，徒损国威！」
另一位老成持重的马绍愉摇头：「纳贡？谈何容易。如今建虏势大，要我大明纳贡，断无可能。反之，若要其纳贡，恐亦虚妄。下官看来，能达成‘互市’，以布帛粮粟易其马匹人参，暂息刀兵，休养生息，便是大善。关内流寇方是心腹大患啊。」
左仲：「马大人所言甚是。‘互市’与‘疆界’乃一体两面，可互为筹码。此外，尚有‘交换俘口’一事，亦需力争。我大明诸多子民陷于虏手，能救回一人，便是朝廷恩德一件。」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只是…朝中诸公，对此番和谈，非议甚多，恐我等在前沿如履薄冰啊…」
武官席的对话声如洪钟，夹杂粗话。
祖克勇猛灌一口烈酒，「嘿！这些娘们腰肢扭得，比老子当年在锦州城外追杀镶白旗的鞑子探马还溜嗦！」
众人哄笑。
祖可法嗤笑：「得了吧，你那也叫追杀？别是让人家撵得屁滚尿流！要说追杀，还得是当年宁远城下，袁督师指挥若定，红夷大炮一响，那才叫一个痛快！努尔哈赤那老奴就是吃了这亏！」他言语间对袁崇焕仍带敬意。
祖克勇接过话头，语气却沉重些：「痛快是痛快，可后来呢？老子当年跟着大伯（祖大寿）守大凌河，那叫一个惨…弹尽粮绝…」他说到这里，猛地刹住，闷头喝酒，显然那是一段不愿多提的惨痛回忆。
话题一下子转到野战不利和惨烈围城上，席间气氛略显沉闷。
吴三桂一直听着，此时慢悠悠开口，打破了沉寂：「过去的事，提多了伤身子。看眼前吧。如今和谈，若能成，自然是好。兄弟们能喘口气，辽东百姓也能少遭点罪。」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讥诮，「就怕有些人，仗打不赢，嘴皮子却利索得很。咱们在前头流血卖命，他们在后头指手画脚，恨不得把咱们的骨头都拿去当谈判的筹码。」
这话立刻引起了众将的共鸣，纷纷抱怨起来：
「可不是！粮饷拖欠半年了！」
「老子营里缺额三千，兵部就知道卡着员额不给补！」
「真要和谈了，咱们这些厮杀的，会不会被鸟尽弓藏？」
吴三桂摆摆手，压住众人的抱怨，目光扫过文官那一席，低声道：“抱怨无用。咱们手里有兵，脚下有城，这才是硬道理。和谈成也好，败也罢，这宁远、山海关，还得靠咱们来守。喝酒！”他举起碗，「预祝咱们北上，一路平安！也祝各位兄弟，守得云开见月明！」
「喝！」众将轰然应诺，暂时将烦恼抛诸脑后，注意力又回到了酒肉和舞姿上。祖克勇甚至跟着乐曲节奏，用筷子敲起了碗边。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瞟向王小龙。
王小龙作为预知历史未来的穿越者，却也聆听众人的言论。
毕竟，这是个与原时空古代明末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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