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边塞青楼,背后还能没有朝中权贵参与?弄不好不知多少皇亲国戚持有份子。你们御史言官可以奉旨胡说八道,袁蛮子只是上战场敢打敢拼,可不是真傻子,谁会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陈新甲心忖:
“大明太祖皇帝恩待这些御史言官,容许他们风言奏事,至今已经是变成胡乱攀咬成性,杯弓蛇影,不知坑害了多少同僚。偏偏……哎,当今朝廷上下,千里为官只为财的人愈来愈多,当官的屁股底下总有不干净的事,胡说八道的事给他们瞎蒙猜中的,居然也十中七八,便连所谓东林中人的,也不知背后收了多少好处,真是……”
「嗯嗯……」张文启连忙干咳两声,岔开话题:「祖将军们说王大人武艺高强又兼身负仙家法术,区区闻香教妖人,不堪一击,请诸位大人放心。」
「嗯。」陈新甲抚须点头:「王少保勇冠三军,又有仙家法术,的确不用太过担心。」
话未说完,房门砰地被打开。
兵部的张郎中跌撞地闯入,又喜又忧地报告:「几位大人,王少保救了人平安回来了。」他进入房间内,又举起一枚镶狼牙的令牌:「吴将军的精锐夜不收截获三拨窥探驿馆及城外闻香楼的建奴探子,……诸位可认得此物事么?据说乃是建奴正白旗的耳目所持信物!」
几名文官包括张文启围在一起捡起令牌细看,张文启陡然失色:「看这狼牙纹样…贝勒……是建奴贝勒王子们的亲卫!」
满室死寂中,烛火突然噼啪爆响,仿佛寒冬夜里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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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城监军府邸内,烛火将监军太监高起潜肥胖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宛如一头伺机而动的貔貅。
隔壁厢房则飘出檀香,燕王府老太监魏忠贤正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罗汉松。
高起潜正在沉思。
此前当锦衣卫前来跪报「王副使单骑闯邪教窝点」这个惊人消息时,高起潜正在用象牙箸品尝鲥鱼。他筷子一顿。
「蠢材!」高起潜突然狞笑:「倒是替咱家试出了深浅——那闻香教果然藏着建奴的狗!」
高起潜随即召来心腹小太监:「去!把咱家那套鎏金甲胄从总兵府军库取来——就说洒家要亲率家丁去城外接应王大人。」
「喏。」待小太监走后,高起潜沉吟着阴冷低语:「这个异人王朴,不会又像之前那个同名的草包纨绔总兵王朴那般见机潜逃吧?
咱们的计谋应当无人知晓?莫非他有预知?
罢了!若他活着回来,接下来便是要面对塔山的天罗地网,一环扣一环的,恐怕难逃一死……这便是咱家运筹之功;若这一回便死了………奏本就写‘违令擅动,损毁国体’!再让埋伏在塔山的死士杀手都统统撤了。」他啜了一口参汤:「本来要借女真人的刀杀此异人王朴,现在嘛…让闻香教这些邪教疯子背这黑锅岂非更妙。」
可是他的甲胄还未取来,却听说燕王府太监魏忠贤来访。
魏忠贤实是燕王府老人了,今年都七十有余了,当阉人的年资比起今年才五十来岁的高起潜还老。但高起潜因为是少有的知晓军事的太监,被南方那位皇帝委以重任,监督辽、宁边军,常常在九边间跑动,燕京的两位前后燕王府更是他常常到访之处,两人也有过一两回见面。
魏忠贤来拜见,高起潜也要卖他面子。
「老魏公公,什么事这么急啊?」
「洒家听闻高公公紧张王少保安危,意欲调大兵出城寻人……」太监魏忠贤不慌不忙地道:「高公公,此事大可毋须紧张。以王大人的能耐,洒家保证王少保一定能平安回来。」
却原来老魏听闻「王副使单骑闯邪教窝点,高太监欲调直属家丁亲兵出城相助」这个消息时,正用银针试查熏香毒性。他连眼皮都没抬:「高胖子要调兵了?」又轻笑道:「他那点肠子,够熬几两油?」轻笑一声,突然掐断香头:「备轿!咱家要去监军府。」
以他多年来对大明朝廷的了解,内廷这帮太监对付文武百官的手法可是无耻到极,他直觉上感觉南京来的这位公公对咱们燕王府的准郡马爷可不一定存着好心。
此事,他必须插一手。
「如今,最重要的是防护好吴府上下,把燕王府配给王少保侍寝的另一名侍女保护好……」
「侍寝?啊?」高起潜懂了,终于反应过来。
既然不是朝廷使团进献给东虏建奴奴酋的宗室女,那便真的是王少保自家保护家眷的私事。
大动干戈带家丁军出城去为王少保寻他的女人,的确有点出格了。
终于把高起潜暂时安抚住后,魏忠贤还是心中有点惴惴不安的。
但他亲眼见过王少保的各种奇异能力,对王少保此行充满信心。
还好,这还没过一个时辰,他的那盆罗汉松还没修剪完。
「王大人回来了!还带着个受了轻伤的女子!」锦衣卫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好。太好了!」二阉货对视一眼,瞬间同时挤出微笑又欢欣的关切表情。
「王少保真乃高人也。单骑救美,有如关云长千里走单骑……」高起潜的关切透着杀机。
「高公公说的是。」老魏的慈祥裹着算计:「王少保真乃上天差下来护我大明江山的人,正如那大唐薛丁山一般,听说当时燕京城下,有长白山剑仙也来相助,以天雷仙法助阵,并且乃这位剑仙亲手擒来北鞑小王子,让王少保逼令他亲诺退兵,可真是智勇双全,大气运加仙术护身之人啊。」他心中却想到:“这老货怕是误把两名燕王府侍女当作是献给东虏虏酋们的宫室女子了。”
这时的魏忠贤没有原时空历史上那般靠着当上皇帝的朱由校上位,在朝廷大员和监军大太监眼中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北地藩王府阉人,对上从南方朝廷派出的高太监,虽不至于夹起尾巴做人,但也硬不起来。
唯唯喏喏地与高太监虚与委蛇一番后,魏忠贤便也告辞回自己在吴总兵府的客厢房了。
深夜了,可是魏忠贤仍然坐在桌案上,秉笔急急修书一封,之后还要加上火漆密封,准备交由亲信以六百里加急送回燕京。
而深夜的宁远城夜空中,一批又一批信鸽被急急放飞,从宁远城中各处「噗噗」地迎着月色,飞向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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