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楠?”周太后一愣,随即陷入了沉默。小丫头是留给华侯伟的,若不然为何周彧要到金陵?可现在嘛,形势比人强,该怎么办才好呢?
朱厚熜笑着说道:“庆云侯官职太低了,我已经加封燕山卫指挥使。长宁侯加封天津卫指挥使。若是后人中有个把出息的,周家也能跻身于军界,那才是长久的富贵啊。”
周太后动心了,周寿她不用管,那个家伙看起来蠢笨,实则精明的很,唯独是最小的周彧,从小就傻不楞疼,操不完的心。倘若能够安身于将门,却也是一条稳固的青云之路。就是朱厚熜的那个话,万一后辈中有个出息的,周家也会在将门中站住脚。至于文坛,周太后不敢想,周家香火里就没那个味!
可是,可是炜儿,唉,朱厚熜打得过炜儿吗?把周家绑在朱厚熜身上靠谱吗?不行,这个险决不能冒!想到这里,周太后开口了:“皇上啊,老婆子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咳咳,唉,老了老了,他俩不值得皇上看重。他俩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两个废物点心。至于若楠,若楠还在金陵,况且你们辈分差的太多。唉,熜儿,老婆子知道你在想什么,在老婆子看来,你和照儿、炜儿都是老婆子的曾孙,虽然照儿炜儿在老婆子身边长大,但血脉都是一样的。咳咳,老婆子老啦,不知哪一天就去见正统帝了,实在不忍心看你们骨肉相残···”
说到这,周太后老泪纵横,眼泪曲曲弯弯流下,打湿了苏绣面的枕巾。朱厚熜也流下泪来:“老祖宗,我在家中安安心心的做我的兴王世子,谁知道祸从天降,爹没了,家也没了。我和母亲、妹妹被千里迢迢押解京城。我想当这个皇帝吗?没有!我只想着一家人在一起安享天伦之乐!可是,可是,老祖宗啊,我也知道刘璋不是个好人,可我有选择余地吗?当了这个傀儡,母亲和妹妹还能活下来,不当,她们怎么办?”
周太后拉住痛苦不能自已的朱厚熜,幽幽叹道:“这都是命啊!见深当年也是这样,我们母子跌落尘埃,谁也想上来踩两脚。直到正统帝重新登基,见深才算重见天日!老天爷!你怎么就找着我们这一脉折磨啊!”
当年英宗被也先擒获,周太后和太子朱见深被代宗朱祁钰针对,过的那叫一个生不如死。后来英宗朱祁镇复辟成功,这才重回人间。周太后想起那段难熬的岁月,忍不住唏嘘不已。
这段历史朱厚熜也是熟知的,自己的爹朱佑杬也曾抱着自己说过。想到自己尴尬的处境,竟然不知道该怪谁,也是悲从中来:“曾祖母,我,唉,其实我也不想和皇兄争。可是形势逼人,我不争,怕是活不下去!我真的是没办法,才求到老祖宗这里啊!”
“熜儿啊,老祖宗帮不了你。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老祖宗怎么办?炜儿的侧王妃今死了,老祖宗也知道。不管是不是意外,老祖宗告诫你,那个孩子,不能动!”
朱厚熜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这原本就是意外,我哪里会做那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孩子我是不会动的,老祖宗放心。”
周太后疲惫的点点头:“嗯,乖孙啊,老祖宗乏了,你去吧。这件事你们兄弟们商量着办,老祖宗管不了。”
出了慈宁宫,朱厚熜抬头看看天色,阴沉着脸说道:“摆驾长宁侯府!等等,朕再想想,再想想。摆驾庆云侯府!”
庆云侯府门前张灯结彩,周寿恭敬的站在府门前迎接。进入府中宴客厅,朱厚熜摆摆手,周寿会意,遣散堂中伺候的仆人。
“陛下,百忙之中还有心看臣这个老头子,臣感激不尽。”
朱厚熜默默的看着周寿不说话,直到周寿满头是汗的时候,才俨然一笑:“舅公,咱们可是实打实的亲戚。朕来看看你,不是理所应当的?”
周寿呵呵笑着擦去汗水:“陛下,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那是一清二楚。贪财好色那是一样不少,没人待见。就说弘治帝吧,那么好的人,还不是隔三岔五叫过去训?说吧,找老头子干什么?反正就这百八十斤肉,随便陛下割!”
我靠!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滚刀肉!这样的人朱厚熜见过,安陆也有街溜子,堂堂兴王府也没啥好办法,只能任由其横行街里。朱厚熜脸一沉:“庆云侯,老祖宗还能活几天?没了老祖宗的面子,你们还想维持这样的酒池肉林?不靠着朕,你是不是想饿死?”
我靠!周寿目瞪口呆!谁能知道这个幸运捡到皇位的小子,竟然也是一颗蒸不熟煮不烂的铜豌豆?比他妈老子还像流氓!俗话说横的怕愣的,皇帝摆出一副流氓相,都威胁要饿死自己了,还能怎么着?周寿嘿嘿讪笑两声:“那啥,皇帝啊,咱们不是亲戚吗?你好意思饿死咱?”
“哼!好意思!玛德,老子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呢,养你们干什么?杀来吃肉吗?”
虽然朱厚熜摆出的凶狠模样很让人好笑,可他是皇帝啊,说不定真敢下手!周寿没办法了,只好拱拱手:“得!你是皇帝你大,你说啥就是啥!”
朱厚熜这才身子向后,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微微一笑:“朕今日来,是上门求亲的!”
求亲?周寿做梦也想不到,朱厚熜说的竟然是这个!不过,家里似乎有个把合适的女孩子啊,嗯,当皇帝的爷爷也不错。周寿刚想答应,转念一想,人家是皇帝,凭啥看中自己家?还是和姐姐商量一下,免得掉进坑里。
“陛下啊,我和姐姐商量一下吧。事太大,我自己做不了主啊!”
朱厚熜皱眉,随即笑了起来:“朕打算给你升官,诏书都送到内阁了,燕山卫指挥使,满意吗?”
谁知道周寿摇头:“没意思,现在谁还想着当官啊?皇上,钱,钱才是实在东西,当官不敢贪污有个屁用!”
朱厚熜被周寿清奇的脑回路打败了,这是自己的思路不对?钱比官厉害?于是试探着说道:“若是朕许周家做皇商呢?”
“皇商?哪条线的?”周寿眼睛一亮,就差嘴角流下哈喇子了。
朱厚熜可不知道商贾的事情,反问道:“你想要哪条线?”
“那还用说?当然是海外了!皇上啊,你是不知道,海外那是金山银山,呃,臣说错了,海外穷得很,都是些穷棒子,臣也是看着他们可怜,才想着贩卖一些大明的好东西,那叫什么来着?哦,教化!对,教化,教化他们心向大明,臣也算为国分忧了嘛!”
看着突然精明起来的周寿,朱厚熜是又好气又好笑:“得啦,朕也听说过开海衙门好不好?六大公司朕也是知道的!周寿,只要你能要来太皇太后的懿旨,你家的女子就是朕的皇后,你家可以成立第七大对外贸易公司,所有的货物都可以贩卖,呃,只限于民用品啊,御制和军队武器不能!”
这可是个大馅饼啊!周寿兴奋的直搓手:“成!皇帝想要什么懿旨?今晚我就去办!”
朱厚熜站起来走到周寿身边,耳语一阵。周寿恍然,连连点头:“行,我当什么事呢?这点小事,今晚我就办妥!”
申时许,周寿、周彧就进了宫。周太后看着两个弟弟很高兴,兵荒马乱的有日子没来看她这个姐姐了。
“姐!皇上找你要干什么呢?怎么还求到我家里了?”寒暄几句之后,周寿迫不及待的探听周太后的口风。
周太后扫了周寿一眼,冷哼一声:“哀家告诉你,周寿,这事啊,咱家参合不起!”
“不至于吧?不就是晋王家里的糟心事?和咱关系又不大,给他一道懿旨不就完了?”
周太后气的一拍床榻:“你知道个屁!你个混账东西!”
周寿马上乖乖的从座位上溜下来,跪在周太后面前,动作熟极而流,一看就没少干。
“要真是晋王家里那点糟烂事,还用得着你姐出马?内阁一张条子就能办了!你个不省心的东西,你知不知道,炜儿的侧王妃因为这件事,已经死了?”周太后厉声叱骂,气的浑身发抖。不用问,这个混账东西一定答应了皇帝什么,要不然不会这么说!
“啊?这么严重?”周寿万万想不到,晋王家的事,竟然能导致吴王侧王妃死,实在想不通其中的奥秘。
“唉!你!你们啊,哀家当初怎么说的?照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明不白的熜儿就继了位。这里头的道道有多深?嗯?不让你们参合,是为你们好,你们那点猪脑子斗不过人家!”
“不是,姐,那个,晋王家的事怎么就攀到吴王身上去了?”
“哼!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熜儿得位不正,但有哀家和孙媳妇的背书,勉强说得过去。荥泽王造反,可也是朱家子孙!这不就是反过来说明熜儿得位不正?若是哀家下了这道懿旨,不就是帮着熜儿对付炜儿?将来炜儿打进京城,你们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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