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至亲的人又少了一个,对于简潼来说,送别成了这半生最沉重的任务和最痛苦的回忆,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葬礼举行了6个小时,直到老爷子安息,天色也暗了下来,众人才慢慢返程。萧辰宴带着简潼上了自己的车,李成瀚就远远地看着他们。
听说陈昕和简潼的母亲也葬在这里,李成瀚多带了两束花过去看望,一坐就到了天黑。
“伙计,走了,有机会下次来看你。”李成瀚捻灭最后一根烟头的时候,乌云推开夜空的星星,晚风有了一丝凉意。
【锦园】原本张灯结彩的,可是现在到处都是白色的幡,灵堂刚被撤下去,前厅里是冷寂一片。
墙上还挂着老爷子和两对小夫妻的全家福,旁边却是老爷子的遗像,前来吊唁的宾客散尽,管家和几个佣人正在清理着最后一点关于老爷子的痕迹。
上锁的房间也许不会再打开了,书房里的物件还是原先的模样。萧辰宴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脑子里全是关于太爷爷的一切。其实从出生到现在,太爷爷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时间最长,比爷爷奶奶和父母加起来都要长。所以记忆里从启蒙到入学,从留学到毕业,再从进入集团经商到现在,太爷爷真的教会他太多太多东西了。
按照继承人来培养的这些年里,太爷爷很少疾言厉色地斥责过他,所有道理几乎都用非常浅显易懂的方式来引导他,从做人做事到管理公司集团,再到怎样去爱一个人,这些能力不仅仅需要经济基础,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是的,爱一个人需要能力,这种能力并非与生俱来。也就是在太爷爷的影响下,萧辰宴对待感情一直都很认真。他珍惜每一个陪伴在身边的至亲之人,也会掏出所有真心去爱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只是命运走到这一步,他的至亲变成了妻子和孩子,还有流淌着一半血脉的弟弟,后半生的人生里,也许还会迎来侄子或侄女。
前半生似乎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那些越来越模糊的记忆里,天堂之上将来会有自己的位置,可是能够引导自己教诲自己的人好像再也回不来……
连续几天的阴雨,让上海早一步进入秋季。简潼昏睡了好几天,每天只有两个饭点时间起床喝点粥起来看看孩子。其余时间都躺在床上休养。
这段时间她太累了,又要带孩子又要处理集团的事,所以在老爷子驾鹤西去后最后绷紧的弦一断,人就有点受不住。前天还开始发烧,萧辰宴就把家庭医生全都召集过来,佣人护士围在东院里好多天,李成瀚都没有机会去看上一眼。
就在8月下旬快要过半的时候,简潼一身素衣出了门,只交待徐姐等人看好孩子,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
“太太,去哪?”陈冲握着方向盘微微侧首问道。
“九川山。”简潼的黑色帽檐下,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是,太太。”
车子在清晨的雾气里开出庄园,简潼不明白这个季节为什么会起雾,只是随着窗外的世界越来越多的钢筋水泥建筑物映入眼帘,那阵神奇雾气就消失了。是了,秋天已经来临,冬天还会远吗?
大束的白色菊花放在墓碑前,简潼跪在细雨中,看着母亲的墓碑发呆。今年因为集团的事又错过了母亲的忌日,可是简潼那天在家里有简单祭拜过,只是时间太匆忙,没能来这里看上一眼。
“妈妈,我有孩子了,他们都好可爱啊。”第一句话出口,站在不远处的陈冲就红了眼眶。
“妈妈,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现在我是体会到了。那时候的你一定很难吧?”
“我小时候调皮吗?你一边要上班一边还要带着姐姐四处奔走,那时候我好羡慕姐姐啊,她可以跟在你身边,而我只能留在姥姥家。”
“可是现在想起来好后悔,姥姥身体不好,照顾我那么久也一定很辛苦吧?”
“谢谢你,妈妈,那么难那么苦的时候都没有丢下我。可是后来很多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没有我,你的生活是不是会好一些?”
“妈妈,你看时间多快啊?我都已经30岁了,如果你还在,能够看到我的孩子该多好!”
陈冲在身后抹着泪,这一步步的辛劳他虽不能感同身受,可是看着简潼的背影还是能够想象那些年的苦难是怎样走过来的。所以他悄悄给萧辰宴发了消息,告诉他太太在哪里,大概在做什么。
“妈妈,下次我不会再错过你的忌日了,请你原谅我,我下次再来看你……”
从母亲的墓碑前离开,简潼又将一束菊花放在了陈昕的墓碑前。她这几年其实对陈昕抱歉到逃避,每次想起姐姐都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要不是自己的任性与疏忽,姐姐就不会死。
“太太,回家吗?”眼看简潼起身,陈冲上前询问道。
“太爷爷今天二七。”
“是,太太。”陈冲识趣地将最后一束花递过去,等简潼去祭拜过老爷子后,萧辰宴的车子也到了墓园外面。
“你怎么来了?”简潼没穿高跟鞋,此时就不得不抬头。
“一大早就出门,我不放心你。”萧辰宴也是肉眼可见的憔悴,衣领的钉珠也歪了,头发也没打理。
“我就是来看看。”
“嗯,回家吧。”萧辰宴牵起简潼的手。
“好。”
回去的路上简潼和萧辰宴同乘一辆车,路上二人都没说话,悲伤的情绪在空间里继续蔓延。只是萧辰宴将自己的妻子紧紧抱在怀里,他似乎要用力才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有滚烫的血液在流动,也似乎只有听到简潼的心跳声才觉得自己还活着。是啊,从此以后相依为命的人就是且只有眼前人了吧。
“小潼,孩子们的百日宴,我准备国庆举办。”快到家时,萧辰宴才开口。
“好,听你的。”
“这次我来安排,你最近好好休息。”
“嗯。”
“你看看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秋天的时候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吧。”
“啊?”简潼有点惊讶地从他怀里挣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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