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浊浪拍打船身的沉闷轰鸣,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哼!装神弄鬼!”
一个脾气火爆的修士忍不住低骂一声,但声音里明显带着底气不足的味道。
身旁几人立刻小声附和,试图驱散萦绕心头的恐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起来,下意识地远离了那扇通往底舱的漆黑木门。
压抑的气氛如同无形的浓雾,笼罩了整个船舱。
“他就这么撂下话跑了?不管我们了?”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舵室,找那船夫再问问情况!”
站在人群侧面的黑衣修士眼珠一转,怂恿起来。
他身旁的几个修士也都纷纷应和,紧接着便撺掇起另外几个修士,朝着老船夫消失的位置走去,叶响与赤阳子暗自点头,也跟在了队伍最后方。
老船夫所说的规则不清不楚,他们也想多了解些信息。
船舱顶部,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推开。
想象中的舵盘并未出现,舵室的空间极小,几乎只够容纳一人转身。
而眼前所见之景,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舵室最前方,一个巨大的朽木舵盘兀自缓缓转动着,发出绵长不绝的“嘎吱”声。
舵盘前方本该是窗户的位置,却被一块乌沉沉的木板彻底封死。
上面刻满了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扭曲纹路。
船舵上此刻还盘绕着一圈圈乌黑油亮的麻绳,麻绳的另一端,则深深扎入船舱底部,以及四周木板下方。
最诡异的是,此刻整个舵盘前,空空如也!
无人掌舵!
这艘形似棺材的古旧木船,正以惊人的速度穿梭在黄河激流当中!
“这船,在自行行驶!!”
黑衣修士揉了揉眼睛,随后大喊起来。
眼前的景象打破了他们的认知,也唯独叶响与赤阳子并不觉得奇怪。
他们在登船时看见了这艘船只的行进方式,根本就是靠着底下的“河神”带动,此刻不需有人掌舵,自然也就说得通了。
叶响心中更是浮现出一个猜想,那连灵视都看不穿修为的老船夫,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常人”!
“鬼船…这他妈就是艘鬼船!”有人惊恐地低呼。
恐惧会随着人群蔓延,老船夫的消失,以及他留下的三条莫名其妙的规矩,都让众人心中感到格外沉重。
众人脸色发白,默默退出了舵室。
入夜。
棺舟在黑暗的河面上无声滑行,平稳得诡异。
船舱内,大部分修士都各自寻到了舱室,或盘膝打坐,或裹着衣物蜷缩,试图在压抑中获取片刻安宁。
但紧绷的神经和船舱深处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让睡眠成为一种奢望。
叶响与赤阳子四人则挤在靠近船舱中部,一个相对独立的隔间内。
墙壁粗糙湿冷,仅有角落一盏幽绿色的石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将众人脸上截然不同的神情映照得阴晴不定。
赤阳子刚刚调息结束,周身萦绕的金焰比平日黯淡了不少,隐隐透出一丝燥意。
叶响始终在思考老船夫给出的那三条规则,在他看来,今夜必然会有情况发生,不可能让他们如此轻松度过。
见着叶响皱着眉头,赤阳子当即问道:“叶兄,对于船夫提出的三个规则,你怎么看?”
叶响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第一条规则,关键在于时间,亥时三刻至寅时末,这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段。船夫特意点出这个时间,说明底舱……或者说与底舱相连的某些东西,在这个时间段会变得异常活跃或危险,以至于需要禁止进入。”
“至于第二条规则,若是与第一条规则连起来看……”
赤阳子闻言一拍大手:“根本就是自相矛盾啊!第一条禁止亥时到寅时入后舱,第二条却说‘见着了人’就得赶紧躲进后舱才能活命?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这便是这些规则的诡谲之处。”
叶响的目光投向舷窗方向——那里只有一片漆黑。
“第二条前半句强调,船上不存在除我们以外的其他人,这句是绝对的否定,更像是一种警告。一旦我们违背了这个定义,‘见到了人’——这个所谓‘没有’的人,就会立刻触发第二条规则的后半部分:必须进入后舱!”
“这两条规则看似冲突,其实有着一个核心问题,在于规则二那个唯一的‘活命’选项——逃入后舱。”
叶响语气愈发凝重,“规则一明确禁止在那几个时辰进入!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是在禁入时段之外‘见到人’,逃入后舱或许真有一线生机;但若是在禁止进入的时间里,不幸触发了‘见人’,那就意味着……”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赤阳子脸色微变。
“不错!”叶响重重一点头。
“此刻的进入后舱保命的选择本身,就成了踏入更致命陷阱的诱饵!这就是这条规则最阴毒的地方!它给我们提供了一条生路,却又形成一个可能必死的绝境!”
“至于第三条规则,也是最直白的规则,变相印证了第一条规则的真实性。船体内部深处,存在着某个处于‘休眠’状态的实体。击打事物传出的震动,就是唤醒它的禁忌。”
叶响将自己对于三条规则的见解都说了出来,但有一条,他心中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没有和盘托出。
“今夜必不太平,三条规则,也是三重可能出现情形的暗示,第二条规则里的‘人’……绝非善类。第一条强调的时间内,大家最好轮流值守,做好随时应对的准备。而这第三条的禁忌,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底线。”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狭窄的舱室,又望向厚重的舱门。
“守住门窗,保持警惕,任何风吹草动——哪怕是幻觉,也绝不能离开这里。”
赤阳子镇重地点了点头,脸色凝重道。
“嗯,无论这船夫的话是真是假,我们都要谨慎应对,大家都警醒一些,今夜轮流值守,在抵达潼关之前,不能再出乱子了。”
“值守?赤阳老大,我前脚刚用了神通,现在正是需要歇息地时候……”
郝邱撇撇嘴,“再说,咱们都挤在一起了,还能出什么事?我看……”
“你若是要歇息,随时都行,不过要是在睡梦中脑袋搬家了,也怨不得别人。”
季宁难得开口说话。
只见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郝邱立刻缩了缩脖子,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小小船舱内,气氛变得更加沉闷。
仓室内,幽绿的石灯微弱地跳动,染上一层磷光。
连日的疲惫最终压倒了紧绷的神经,袁杨再次把自己裹在草席间,蜷缩在角落,和一旁早就翻着白眼的郝邱一样,呼吸渐渐平稳绵长。
季宁则保持着盘坐姿态,额间冷汗不断,手中那滴来自老仙的漆黑水滴正在不断缩胀,显然到了突破的关键阶段。
叶响像一尊冰雕,盘坐在原地,罔闻骨凉意侵蚀,他在脑海中一遍遍梳理着那三条如同毒蛇般的规则,任体内流转的灵力不断自行周转。
时间流逝,轮到叶响值夜时,舱外已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叶响睁开眼,眸光锐利地扫过昏沉的同伴,最后落在了舱门处。
在他之前负责值守的是赤阳子,他本打算找对方交接,却发现舱门处空空如也。
赤阳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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