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容允岺静静听着,燕沉甯回头看了眼内殿的方向,勾唇一笑:“好啊。”
苏清绾惊喜抬头。
“朕可以饶他不死。”女帝慢条斯理道,“但苏卿需答应朕一个条件。”
“陛下请讲!”
“以前你判的案子,”燕沉甯眸光锐利如刀,“朕要重审。”
苏丞相脸色瞬间惨白。
内殿,容允岺呼吸一滞,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她一直记得。
记得他背上的伤,记得容家的冤屈,记得…他所有的痛。
纱帐被风吹起,春光洒落满床。
容允岺望着殿门口那道挺拔的背影,觉得眼眶发热。
燕沉甯似有所感,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唇角微勾,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等着。”
苏清绾额头抵地,声音哽咽:“老臣…遵旨。”
她袖中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三年前容家灭门案,正是她一手策划。
若真让燕沉甯彻查,苏家九族难保。
“老臣这就回去整理案卷,”她颤巍巍起身,“三日内必呈交陛下。”
燕沉甯冷眼看着她退下,转身回到内殿时,容允岺已穿戴整齐跪在榻边。
晨光为他披上一层淡金,衬得颈间红痕愈发醒目。
“陛下。”他声音微哑,“苏丞相不会轻易认罪。”
“朕知道。”燕沉甯俯身捏起他下巴,“她定会找替死鬼。”
指尖抚过他微肿的唇,她抿唇一笑:“正好,朕等着看她能推出谁来顶罪。”
三日后,刑部大牢传来消息,当年主审容家案的赵侍郎在狱中自尽,留下血书认罪,称自己为讨好苏家构陷忠良。
“好一招弃车保帅。”燕沉甯将血书掷于案上,冷笑连连。
容允岺凝视着血书上歪斜的字迹,轻声道:“字迹是模仿的。”
“自然。”她揽过他腰身,“但朕要的,就是她这步棋。”
窗外春雨淅沥,燕沉甯把玩着容允岺的发梢:“赵家与苏家是姻亲,她既舍了赵侍郎…”
“便是自断臂膀。”容允岺接话。
女帝愉悦地低笑,“聪明。”
网已撒下,只待鱼儿自己挣破鳞甲。
燕沉甯指尖绕着容允岺一缕发丝,开口:“你可想更进一步?”
容允岺研墨的手微微一顿:“陛下是指…”
“凤君之位。”她轻描淡写,“朕许你。”
墨锭“嗒”地一声落在砚台上。
容允岺抬眸,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
“罪臣…”他喉结滚动,“不敢妄想。”
“是不敢,还是不愿?”燕沉甯起身,玄色凤袍扫过案几,将他困在椅中,“朕记得你说过,入宫非你所愿。”
容允岺仰头看她,“当初非我所愿,如今…”
他指尖轻轻勾住她的凤纹腰带:“臣贪心了。”
燕沉甯俯身咬住他喉结:“贪心好,朕喜欢贪心的。”
窗外春雨渐急,打湿了刚开的玉琼花。
容允岺在喘息间隙轻声道:“那苏家…”
“凤印与屠刀,”她在他唇间低语,“朕两手都备好了。”
既要许他万丈荣光,也要为他血洗前仇。
“允岺还想问…陛下是因什么,才要给允岺这个位置?”
燕沉甯挑眉:“你觉得呢?”
“若是补偿,允岺宁愿永远做个侍君。”
燕沉甯的动作顿住了,她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容允岺的眼睛,那里面盛着罕见的执拗,非要在此刻求一个答案。
“补偿?”她嗤笑一声,指尖重重碾过他红肿的唇,“朕若想补偿,大可为容家平反后放你自由。”
窗外雨声渐密,玉琼花被风卷着扑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容允岺,”她抬起他下巴,“你当真不知朕为何留你?”
他睫毛微颤,却固执地沉默。
“好,很好。”她怒极反笑,“容允岺,你当真是朕见过最不识好歹的人。”
玄色凤袍一甩,她转身大步走向殿门。
“陛下…”容允岺慌忙起身,因动作太急碰翻了砚台。
墨汁泼洒在奏折上,如泼墨山水般晕开一片狼藉。
燕沉甯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冷声道:“想清楚你究竟要什么,再来找朕。”
殿门被重重摔上,容允岺站在原地,指尖还维持着想要挽留的姿势。
他望着地上渐渐扩散的墨迹,想起那年诏狱中,母亲最后对他说的话。
“允岺,永远别让真心对你的人寒心。”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
夜色降临,紫宸殿外风雨未歇。
容允岺跪在殿前石阶上,青衫已被雨水浸透,手中紧攥着一封《请罪折》。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夜阑执灯而立,道:“陛下让你进去。”
其实才让他跪了一刻钟就舍不得了。
殿内烛火摇曳,燕沉甯斜倚在凤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杯,酒香氤氲。
她已换下朝服,只着素白中衣,长发未束,散在肩头,衬得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凌厉的醉意。
“想清楚了?”她抬眸,声音微哑。
容允岺跪伏在地,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青石砖上洇开一片深色:“允岺…知罪。”
“罪在何处?”
“罪在…”他喉结滚动,“不识真心。”
燕沉甯冷笑一声,仰头饮尽杯中酒,将杯子掷在他面前。
白玉杯碎裂,瓷片飞溅。
“你可知今日,”她起身,赤足踩在地上,“朕等得有多恼火?”
容允岺抬眸,正对上她盛怒的眼睛。
那里面除了怒火,还有更深的东西,像是失望,又像是…疼惜。
“陛下…”
“闭嘴。”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拽起,“朕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酒气混着她身上的沉水香扑面而来,容允岺还未反应过来,唇已被狠狠堵住。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咬得他舌尖发麻,却又在尝到血腥味时放轻了力道,温柔得令人心颤。
一吻结束,燕沉甯抵着他的额头,“再有下次…”
“不会了。”容允岺哑声打断,指尖轻轻勾住她的小指,“…允岺再也不敢了。”
窗外风雨渐歇,一轮明月破云而出。
燕沉甯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叹了口气,将人打横抱起:“去沐浴,别着凉。”
容允岺靠在她怀中,听着那熟悉的心跳声,轻轻笑了。
原来她一直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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