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楚军军营。
士颂和贾诩二人对坐于士颂营帐内,商议着后续的打算。
“先生以为,那荀家人,我当如何处置?”
对于贾诩,士颂永远都是恭敬的。
贾诩和士颂相处这么多年了,知道自家主公,是个腹黑心狠,但面上又要装着仁义道德的货色,暗暗腹诽一番,轻笑道:“不理会即可。”
“不理会?”
士颂一开始还不明白贾诩的意思,但他何其聪明,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过来。
贾诩口中的“不理会”并不是不认可荀肃的功劳,而是不理会他荀家人出身。
直接点说,就是功过相抵。
明明是楚国必杀名单上的人,不但是不杀,士颂还额外给他一个散官官职,直接打发到交州,甚至南疆去任职。
然后他的小家庭,妻子儿女,也一并打包南下送走。
想明白了这些,士颂只能无奈摇头。
这些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虽然令人不齿,但也得承认,还真是有用。
面对自家血仇,还要灭自家满门,挖自家祖坟的敌人,不过是因为敌人实力强大,他们什么都可以不要,甚至跑过来跪在士颂面前,帮着士颂出手杀自家人。
目的,就是为了求得一线生机。
是的,即便是给仇敌当狗,即便是仇敌不屑于自家的投效,但家族子弟中,也有人这样投效过去。这,就是他们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
对于士颂而言,即便是想明白了这点,他也没办法。
荀家不要脸,上赶着派出自家子弟,冒着士颂要杀他的风险,来给士颂办事,还勉强算是立功了。
“以荀肃为例,后面中原世家也好,还是那些跟着曹丕逃去河北的世家也好,心中都会起心思。”
“他们都会想,我楚国明面上对他们喊打喊杀,灭族掘坟,但只要他们能顶住这样的压力,拼死给我们楚国出力,他们家族血脉,或许还能有保留的机会。”
“即便是家族里,大多数子弟,都在季汉,曹魏那边效力,但也会分出一部分人,投机到我楚国麾下效力。”
听到贾诩的话,士颂很想直接反驳,说一些投机分子,自己要来何用,自己本来就是因为看不起这样的家族,所以才要灭杀他们。
但话到了嘴边,士颂忽然想到,贾诩的意思,只怕不是这些人。
“若是世家大族内部,有人选择投效楚国还能活命,那些在季汉,曹魏的家族,也是能被离间,能被猜忌的,对于我们谋划削弱敌人,必定大有帮助。”
对此,贾诩点头认可,继续说道。
“等大军到了官渡,可派暗组之人,渡过黄河就散布消息,说即便是在我楚国的必杀名单上,只要能在被杀之前,给我楚国立功,就有免死的可能。”
担心触犯到士颂的逆鳞,让睚眦必报的士颂心中不快,贾诩连忙加重语音强调。
“需要强调,是有可能。”
对于散布流言,扰乱敌军内部斗志这事,士颂还是认可。
但他猛然想过来,刚刚贾诩说的话里面,有个点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先生说,我们进军官渡?我们不是率领大军,过虎牢关,去救援洛阳吗?”
士颂的大军现在还在颍阴,虎牢关在此处的西北方向,过虎牢关进入司隶,就能去救援洛阳。
而官渡,则在颍阴东北方向,在官渡向北渡过黄河可以杀入冀州,向东攻季汉的陈留郡,就只需过了开封,便是陈留治所陈留县城。
见士颂领悟自己的意思,贾诩笑道:“整个司隶,黄河沿线都有加强布置。而长安洛阳两城,更是固若金汤。”
“更有郝昭这样擅守之将坐镇,只怕是我们的援军未到,曹魏部队,早就已经退过黄河,连孟津港都不会守。”
士颂问道:“先生之意,是曹魏攻不下洛阳,听闻我即将率大军去救,他们宁可撤过黄河,也不敢留在司隶和我一战?”
贾诩冷眼看了士颂一眼,反问道:“大王当曹魏军中,都是傻子不成?”
“虽然司马懿去了辽东,但那曹丕身边,不也有曹冲、钟繇,就连那叛徒阎圃,孟达,想来也会劝说曹丕,不要留在洛阳,被我军三面包夹。”
士颂脸上,微微一红。
这确实是他的算计,曹丕打不下洛阳,西面李严带着从益州,雍凉补充的新军,直接过函谷关,威胁曹魏右翼,自己率领主力大军,过虎牢关,包夹曹魏左翼。
再加上洛阳城内的郝昭的部队。
那时候,曹丕三面接敌,背靠黄河,若是打不出背水一战,那就是陷入绝境。
二十多万曹军若是一战覆灭,嘿嘿,这天下指日可定。
“不过,若是我们不去虎牢关方向,曹丕只怕不会轻易退兵吧。”
士颂的想法,军队还是向西北而行,先过虎牢关给曹魏以压力,而后再掉头向东去往官渡。
但贾诩却道:“我们可直接前往官渡即可,曹丕不敢不退。”
“他若是能拿下洛阳,能在司隶站住脚,或许还会有和季汉两面夹击我们的想法。”
“只是他攻不下洛阳,又看到我们可能北上攻冀州,必定担心我们拿司隶和他换冀州。”
“如今冀州已经是他曹魏的根本所在,若是被我们打烂了,曹魏的根基也就没了。所以他若是听说我军向官渡进发,必定即刻后撤。”
见贾诩如此肯定,士颂也不好坚持,反正正如贾诩所言,若是自己率领大军到了官渡,曹丕居然还没有走,那自己一定渡过黄河,去把冀州搅个天翻地覆。
洛阳城北。
二十多万人的曹魏营盘,连绵数十里,旌旗蔽空,刀枪如林。
曹丕的军队在这里整休三日,最终还是决定强攻。
不是他不想弄些谋略,是现在这局面,他真弄不了。
洛阳地区的从前的世家大族,要么被士颂血腥清理了,要么跟着他跑去了河北,现在留在洛阳周边,以及洛阳城内的,哪里会向着他曹魏。
另外就是郝昭从前在长安吃过一次内应献门的亏,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这种错误绝不可能犯第二次。
在郝昭的布置下,洛阳城各项防备,不仅仅是硬性的防守器械,就连守城的制度,奸细的调查方式,都十分的完善。
最后,曹丕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做什么策反内应,算计计谋之类。
“攻城!”
在短暂的列队与威慑性的鼓噪后,曹丕亲自下达了攻城的军令。
第一波攻击,是试探,也是威慑。
数不清的云梯,如同巨大的蜈蚣,在魏军震天的呐喊和密集的箭雨掩护下,被蚁附的士兵推着、扛着,真就如同蚂蚁搬家,扛着那些云梯,冲向了洛阳那高耸的城墙。
喊杀声,战鼓声,瞬间响成一片。
箭矢破空,滚木擂石不断,在洛阳城北,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声浪洪流。
“稳住,听令!”
洛阳北城,陆超的身影在垛口间穿梭,玄甲上还带着孟津的烟熏火燎,声音却比黄河边的孟津港更沉。
他死死盯着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魏军,计算好了距离后,猛地挥手。
“后排弓弩手,抬起弓箭,抛射!压制他们的弓手!”
城墙上,楚军的强弓硬弩爆发出密集的反击。
前排的射向想要靠近城墙的魏军,后排的弓弩手抛射,则是对准了曹魏的弓弩手方阵。
一时间,箭矢如飞蝗般落下。
不断有推着云梯的魏军士兵中箭倒地,但更多的士兵立刻填补空缺,悍不畏死地继续前冲。
“咚!”
一架架沉重的云梯终于搭上了城墙垛口,顶端的铁钩深深嵌入女墙城垛。
“上来了!魏狗攻上来了!”
有士兵惊叫,这是洛阳本地招募辅兵。
“慌什么慌,站好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手上的事!”
陆超猛地拔出腰刀,指向最近的一架云梯,而后大声下令。
“火油队,给我上!”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在城墙后方待命的民夫,两人一组,抬着巨大的、烧得滚烫的铁皮桶,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冲到垛口边缘。
桶内粘稠的黑色液体翻滚着,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和灼人的热浪。
“倒下去,快!”
滚烫的火油如同黑色的瀑布,顺着搭上城墙的云梯,倾泻而下。
“啊!”
“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瞬间盖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
火油浇在正奋力攀爬的魏军士兵身上,瞬间皮开肉绽。
油脂顺着梯身流淌,也粘附在木料上。
几乎在火油泼下的同时,一支支燃烧的火箭紧随其后,精准地射向油迹。
轰!轰!轰!
烈焰如同被唤醒的猛兽,沿着云梯的每一寸木料,疯狂蔓延吞噬。
攀爬的士兵瞬间化作惨嚎的火人,手舞足蹈地坠落下去,不少人就此摔死。
木制的云梯,在烈火中发出哀鸣,迅速扭曲,崩裂,垮塌。
一架,两架,三架。。。
城墙之下,瞬间化作一片火海地狱,焦糊的恶臭,冲天而起。
魏军第一波凶猛的攀城攻势,在西楚精心准备的火油前,化为灰烬与惨叫。
城外,曹魏龙纛之下,曹丕脸色铁青。
他亲眼看见燃烧的云梯倒下,亲眼看到被点燃的士兵如同火把一样坠落,亲眼看到洛阳城下,浓烟滚滚。
那是用他曹魏将士的身体,当做柴薪,燃起的大火。
此刻,对于他而言,失败的耻辱感,让他一下子感觉又回到了第一次攻击孟津港的时候。
“陛下,冲车已经准备妥当。”
钟繇拱手禀告,他看着曹丕的神情,内心难免唏嘘。
这次出兵南征,从他个人的角度来看,不是不能出大军来攻,但并不适合曹丕御驾亲征,最适合的统帅其实是司马懿。
即便是司马懿需要去幽州,去稳定辽东后方。
那么曹魏依旧还有两种次要选择。
要么,直接少出一些部队,分兵袭扰洛阳和长安两个方向,同时直接派兵去支援季汉,帮助张飞守陈留即可。
要么,换邓王曹冲或者任城王曹彰挂帅,只怕都比曹丕要好。
或者再退一步,让大将军夏侯渊挂帅,或者破虏将军李典率军,应该都比曹丕亲自领军要好。
可惜,眼前这位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军事才能的陛下,非要亲自率军,来证明自己不比他爹曹操差。
“你和你爹曹操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钟繇内心腹诽,曹丕自然听不到。
曹丕眼中,寒光一闪:“传令下去,让冲车顶上去!”
沉重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战场的主角换成了曹魏的巨大冲车。
显然这些冲车得到了改进,主体是粗壮的巨木框架,外面覆盖着数层浸透水的生牛皮和湿泥,以防火攻。
冲车内部悬吊着一根需要数十人合力拖拽的巨木撞锤,顶端包裹着沉重的生铁。
数辆冲车发出沉闷的隆隆声,在盾牌手的护卫下,缓慢而坚定地朝着洛阳北面城墙的几处城门前行。
城墙上,端坐于阁楼指挥的郝昭,看到了曹魏的冲车,嘴角却勾起一抹狞笑。
他向身后一片被布幔覆盖的的东西下达了军令。
“把对付冲车的家伙,给曹魏的那些人试试。”
话音落下,布幔被周边的士兵猛地扯下,露出一个个巨大的石磨盘,还有废弃的城门闸石以及从旧宫殿拆下来的沉重柱础。
这些石块,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重!
每一个都重逾千斤!
它们被粗大的绳索牢牢捆扎着,绳索的另一端则缠绕在城墙内侧巨大的绞盘上。
“校尉,这些行不行啊?”一个负责绞盘的年轻士兵,抬头看了看逼近的曹魏冲车,心中依旧还有犹豫,小声询问自家领队的校尉。
那校尉冷哼一声,说道:“行不行?砸下去就知道了。”
说完,亲自抓住一根绞盘的推杆,肌肉虬结,又盯着曹魏的冲车算了算距离。
“听老子号令!对准冲车,还有冲车的撞锤,等它撞上门的时候,就把破车石块推下去!”
冲车越来越近,巨大的撞锤在士兵的号子声中开始缓缓向后摆动,积蓄着恐怖的力量。
城墙上的楚军弓弩疯狂射击,箭矢钉在冲车湿漉漉的防护层上,效果甚微。
轰——!!!
第一下猛烈的撞击!整个北门仿佛都在呻吟!
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城楼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若是这么让曹魏的冲车一直砸下去,城门真有可能就此被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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