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沉默，正要回答。
主管突然尖叫一声：“这玩意怎么上来的？大家快制住它！”
办公室外传来突兀的轰隆声。
“轰隆——哐当——轰——”
整个办公室的门，连着墙一起被推倒。墙边的接线员躲闪不及，被碎砖狠狠砸中，脑壳瘪进去一块。
一头挖掘机一铲子一铲子地刨进办公室，如同没有理智的疯兽。
双生城的挖掘机依赖固定程序工作，没有给“人”留驾驶舱，因而没有刹车。
想让它停下，只能等能源耗尽，或主动取下它的能源。
配件最好的主管一马当先，绕到挖掘机中位，调出机械手内的拆卸工具，拆挖掘机的防护板。
挖掘机却不防护，只顾蒙头猛撞，位置对着办公室门的夏锄禾和黎秋生首当其冲。
二人身板脆，也不懂太多机械知识，幸好仗着跑得快，撒腿绕着其他机械人跑。
挖掘机认死理，偏偏追着夏锄禾和黎秋生铲，大铲子挥得一下比一下快，哐当哐当的砸地声，像砸在人耳膜上似的，令人心慌。
夏锄禾飞速道：“分开跑。”
二人绕到两个方向，挖掘机毫不犹豫，追着夏锄禾猛铲。
和二人座位相邻的六儿却丝毫不受影响，她反而学着主管的样子，绕过挖掘机高举的铲斗，爬到它身上拆能源。
黎秋生见状，灵机一动：“六儿，你快说你一定能拆下它的能源！相信你自己！”
“我能拆下挖掘机的能源？”六儿半信半疑地看了主管一眼，明明主管高贵的机械手更灵活嘛。
黎秋生大声道：“你可以！六儿最棒！六儿一定能行！”
六儿被黎秋生喊得不好意思，没空怀疑自己能否拆下能源，只想赶紧结束乱局，别再丢脸。
心中不不乱想，六儿的操作反而更稳，手指内露出的拆卸工具精准戳中挖掘机的能源防护板，一拧一顶一卸，露出内部的能源中心。
六儿和主管配合着割断供能线，取出能源中心。
挖掘机的铲斗停在夏锄禾头顶，再也无法落下。
“呼——干得不错！”主管长舒一口气，拍拍六儿的肩膀，看向其他员工，“好啦，继续工作吧！”
办公桌没被毁的人，继续坐着接打电话。
办公桌被毁的人，则随便找个地方，站着接打电话。
部分躯壳损毁的人，则幸运获得假期，并由公司赔付，得到更换新配件的机会。
六儿吐槽一句：“果然是程序控制的纯机械玩意，和我们人没法比。”
接着，她像是忘了“捡孩子”的问题，全身心投入工作。
黎秋生好容易找到个间隙，强硬打断六儿工作，跟她介绍起“规则之地”的存在。
末了，黎秋生道：“你帮我们一起找规则吧，只要你想找，一定能找到，相信自己！”
六儿不解地看她一眼：“你的语言系统失灵了吗？乌龙乌龙说什么呢？”
黎秋生：“乌龙乌龙乌龙……”
黎秋生：“……”
她急得拿起工作手册，要写给六儿看。
办公室外再度突兀地响起轰鸣声，几辆推土车、压路机、装载机全来了！
而且无一例外，全奔着黎秋生去，活生生大型机械围剿人类现场。
万幸黎秋生身手灵活，再加上她和夏锄禾两人，不停用溢美之词鼓舞吹捧六儿，六儿在鼓励之下干劲满满，动作迅速地解决各种机械车……
总而言之，危机再度被化解。
六儿重新全情投入工作。
大抵是为了逃避夏秋二人的问题，六儿接到的电话一整天就没停过。
夏秋二人交换眼神，已然笃定捣乱的车车是六儿召唤来的。
一旦有六儿不想面对的问题，就会出现给她解围的疯车。
好在六儿是个好人，没直接咒她们死，给她们留了宽宽的活路。
不能明着问，二人改为暗地跟踪。
工作四天，多多少少攒了点信用币，足够跟着六儿一起坐磁轨。
磁轨与现代化地铁相像，只是更加轻便，占地更小，可以建在空中。
夏秋二人远远跟着六儿，进了相邻的车厢。
车厢里的人不算太多，有很多空位。
夏锄禾正要坐下，黎秋生疯狂给她使眼色，撅着嘴让她“躲”。
六儿往这边来了！
别是已经发现她们了！
夏锄禾屁股刚沾到椅子，赶紧站起来，往另一节车厢去。
好在六儿只是想找个有座位的车厢，没继续往前走。
磁轨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六儿开启节能模式，闭眼一动不动。
夏锄禾和黎秋生轮流监视六儿，以免跟丢。
除了刚坐上磁轨的小惊吓，二人顺利跟着六儿回到小区。
小区到处是参天高楼，一眼望不到顶。
六儿进入单元楼，夏秋二人多等了会，才跟进去。
黎秋生忍不住嘟囔：“不会跟丢吧？不想一层层找……”
“不会。”夏锄禾信誓旦旦，“我把蜂鸟放出去了。”
就算跟不上，最差的结果也能知道六儿住在哪，家里藏了啥。
估摸着六儿已经上楼，二人走进单元楼。
还没出楼道，就听见一楼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和模糊不清的人声。
二人对视一眼，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咕噜咕噜——”的滑动声传来，夏锄禾扯了下黎秋生，转身就走。
“吱？”
身后传来鼠唤，黎秋生忍不住回头瞄一眼，一只巴掌大的三色老鼠，后腿着地，支着前腿打量二人。
抬起的前脚掌，竟嵌着两个轮子。
想必，方才的“咕噜”是它滑行搞出来的。
楼道中传来“哐当”关门声，夏秋二人齐齐松了口气。
机械老鼠哧溜滑走，消失不见。
二人站在电梯前，显示屏上的数字一路跳动，并不停留。
电梯门左右各跃动一只眼睛，冲两人挤眉弄眼，o形小嘴一开一合：“人类，你们要去哪一层呀？虽然你们很可爱，但我也不能把上一位乘客的信息透露给你们呦！”
黎秋生眼睁睁看着显示屏上清晰的数字，变成一片马赛克……
电梯：“第一次见面，你们心情好吗？是新搬来的租户吗？还是来看房买房的？年纪轻轻，能租得起房子，很厉害嘛~”
没想到电梯居然是个碎嘴子。
也是，这么高的楼，就两辆电梯，等起来多无聊。
夏锄禾跟它胡扯：“不租，买房，这边房型好吗？周围物价咋样？设施可以吗？”
“嘿，您问我可算问对人了，千万别买这栋楼！楼里有抽电子烟的，每天把我搞得臭臭的，还有……”
在电梯哔哩哔哩的讲述声中，夹杂着房门轻微的“咔哒”声。
夏秋二人跟被火燎了尾巴的小猫一样，噌地扭身跑向楼梯间，直跑到二楼才停。
心脏狂跳的黎秋生透过栏杆缝隙往一楼看，从房门中走出来的人，竟是六儿！
六儿的家，在一楼！
紧随六儿之后，跟着一只极小极不显眼的蜂鸟。
二人静静等了一会，大致确定六儿不会回来，才悄悄下楼。
机械时代的门锁，需要刷身份卡进入，二人研究半晌无果，只好无功而返，出了单元楼，从外面找路。
二人走出楼道，一只老鼠鬼鬼祟祟地从角落中钻出，静静跟在两人身后，小眼睛中红光闪烁。
早已走出小区的六儿，嘴角噙笑。她随意抬手，弹掉肩膀上的小蜂鸟。
此刻，她的处理器中，放映着夏秋二人见到老鼠后的所有景象。
城中多年没有新游客出现，希望这两人能聪明一点，不要把她当成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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