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运是不是顺理成章就从里头出来了?还真就出来了!
等他一踏出门口,那派头立马就显出来了——门口足足聚了四五十号人,全是来接他的。
这帮人一看见赵红运,立马围上去,一口一个“赵总”“赵总”“老大”“老大”地喊。
赵红运把身上那件在里头穿的破衣服“啪”地一脱,后面立马有人递过来一件大衣,他伸手一披,眼神狠得吓人,嘴里骂骂咧咧:“想他妈弄死我?没门儿!这回我他妈跟你们好好玩玩,非得让你们家破人亡不可!”
赵红运就摸出手机,把电话打给了马书记。电话接通,他先叹口气,带着点委屈说:“喂,马书记啊?我是红运。这回我可遭老罪了!要不说还得是你老叔好使呢,我在这边也想了不少辙,可人家根本不给我面子。那他妈张铁男,你真得想想办法收拾收拾他!”
顿了顿,他又说:“马书记,我给你打这电话,就是想问个事儿——张铁男那谈话啥时候能结束啊?”
马书记在电话那头说:“我估计,三天五天的,差不多就能完事。”
“行!”赵红运咬着牙说,“等他出来,你就看我他妈咋收拾他!”
“红运,你听我说,”马书记赶紧拦着,“这事儿你可不能瞎整,也别往大了闹!毕竟人家是检察院的人,你懂不懂?而且这么长时间了,你也知道,检察院这帮同志的工作能力那是相当强,但凡你身上有一点毛病,你都跑不了。不过现在我得到的消息是,张铁男身上啥问题没有,等他回来,还得回检察院主持工作。他毕竟是系统里的人,你办事儿总不能像对待老百姓似的,真闹大了,那可就收不了场了!”
赵红运满不在乎地说:“马书记你放心,这事儿我指定能搞定!再说了,这种人你不给他点记性,他早晚还是咱们的绊脚石,我必须得整他,必须得收拾他!我惯着他干啥?留着他害自己啊?”
“那你到底想咋办?”马书记又问。
“你就别问了,马书记,”赵红运语气更狠了,“他死罪肯定能免,但活罪指定难逃!至于是死是活,那他妈得看我的心情!不他妈让他长点记性,他就不带收手的!”
马书记没辙,只能说:“行吧,那你自己看着办,但是千万千万,别太过火了!”
“我知道了!”赵红运应了一声,“啪”地就挂了电话。
咱再说说张铁男在里头关的这一段时间,可把他媳妇秦宝娟折腾坏了。
老公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她也接到信儿了,说是被找去谈话了,可说是谈话,又不让见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秦宝娟天天急得转圈,都不知道人到底去哪儿了,心里头那叫一个慌。
秦宝娟拉着老严的胳膊,眼圈通红:“严领导,你说铁男他平时得罪人干啥啊?现在我去他单位,人家见着我都跟躲瘟神似的,就跟见着赌鬼怕沾包似的,谁都不愿意多跟我说一句话,也就您能跟我唠唠。”
老严叹了口气,赶紧递过纸巾:“宝娟啊,你先别哭,先稳住。你家铁男我还不了解吗?那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兵,工作上那是出了名的正派,咱不说别的,群众的一分一线他都不带拿的,他能出啥问题?”
秦宝娟一听这话,眼泪掉得更凶了:“就是啊严领导!我就说他不能有事儿!”
老严又补充道:“但话也得说回来,有些时候吧,铁男在外头做的一些事儿,或者你没留意到的情况,咱也不好说。我不是怀疑他,就是说人家找他谈话,肯定不能空穴来风。不过你放心,组织上不会冤枉好人,要是真没问题,这几天估计就能出来了。你先回家等着,有我在这儿盯着,出不了啥大岔子。”
秦宝娟这才稍微放心,被老严劝着回了家。
没过几天,还真就有消息了——张铁男没啥毛病,直接给放了。
他一进家门,看见秦宝娟,俩人没说啥话,先来了个紧紧的拥抱。毕竟一个多月没见,张铁男在里头也没少遭罪。
你别看里头没人动手打他,但语言上的攻击那是少不了的,各种难听的话、侮辱人的话往他耳朵里灌,还故意不让他好好睡觉。
一天能有八百个人找他谈话,刚有点困意,姓张的走了,姓刘的又来了,姓刘的刚走,姓李的又进来了,这折腾下来,比挨打还折磨人。
就这么在里头待了一个来月,张铁男瘦了足足二十斤,出来的时候都有点脱相了。以前他总爱穿个小立领,走到哪儿都贼有派头,现在瞅着跟个小骷髅似的,半边头发都白了。
秦宝娟摸着他的脸,心疼得直哭:“铁男啊铁男,要不咱别干这行了行不行?咱消停点儿,不在这住了,跟我回长春老家,咱干点小买卖,咋地还不能活一辈子?遭这罪干啥!你看你出事儿,连个替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张铁男握着妻子的手,眼神却挺坚定:“宝娟,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都懂。但越是这样,我越不能服软。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我不会向他们低头的。你记住,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说理的地方!我准备去省里,找上面反映情况,去告他们!”
秦宝娟一听就急了,拉着他的胳膊劝:“你别去啊铁男!我求求你消停点儿吧!这事儿就算了行不行?你这不也回来了吗?也没咋地,别再把事儿往大了闹了!省里面都是他们的人,你再闹,真有可能就出不来了!”
张铁男摇摇头,语气更硬了:“我就不信!朗朗乾坤的,还能让他们这些小人当道?省里管不了,我就上北京!我去北京告去!”
秦宝娟还在劝张铁男别冲动,嘴里念叨着:“不是,你听我说行不行?你听我把话说完……”
正说着呢,门外“咚咚咚”有人敲门,还喊着:“娟姐!娟姐!开门啊!”
秦宝娟赶紧擦了擦眼泪——能叫自己“娟姐”,肯定是认识的人,不能是外人。她走到门口,把门一拉开。
门刚开,就听见一声“哎呀,大猛兄弟!”,来的正是秦宝义的兄弟大猛。
可没等秦宝娟多说两句,大猛“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了,这一下给秦宝娟整得都懵了:“哎,大猛啊!你干啥呢?快起来!赶紧起来!”
大猛跪着不起来,头埋得低低的:“娟姐,我错了!我欠宝义哥一条命啊!我真对不起宝义哥!姐,你原谅我吧!”
说着就“哐哐哐”地往地上磕头,脑瓜子磕在水泥地上,“当当”的直响,听着都疼。
秦宝娟急了,赶紧拉他:“哎呀大猛!你再不起来干啥呀?这像啥样!”
她有点生气了,提高嗓门:“干啥呢!起来说话!有话起来说!”一边说一边使劲把大猛从地上拽了起来。
大猛被拽起来,还红着眼圈,哽咽着说:“姐,我现在也不知道能为宝义哥做点儿啥。这么的——上次前哥和兄弟们拿的钱,你没留,这是我大猛的一点心意。宝义哥是因为我才走的,这钱你必须留下!无论如何你都得拿着,你要是不留下,我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儿!你就让我为宝义哥做点啥,行不行啊?”
屋里的张铁男听见这话,走过来皱着眉说:“我跟你说,上次那个叫小贤的来送钱,我们都没留。不管你跟秦宝义是啥关系,你怎么还找到我家里来了?”
大猛一听,又要往下跪,嘴里哀求着:“我求求你了!就让我为宝义哥做点事吧!”
张铁男摆摆手:“你别跟我说那没用的!这钱我们肯定不能要,你该给谁给谁,哪怕你拿去扔了、烧了,都跟我们没关系,好不好?”
秦宝娟回头瞪了张铁男一眼,小声说:“你看你!不管咋说,好话也得好好说!哪有你这么唠嗑的!”
她又转过来对着大猛,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为难:“大猛啊,真不是姐不收你的钱,姐家这生活条件啥的,各方面还能过得去,真用不上这钱。这钱你自己留着花?”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这事啊,你贤哥他们也都跟我学了,不怪你。就算没有你这事儿,宝义他该走也早晚得走,姐心里都有数。你别把这些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不值当。宝义走了,你们活着的都得好好活,行不行啊大猛?”说着,秦宝娟伸手拍了拍大猛的胳膊,想让他放宽心。
正说着话呢,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张铁男的电话。他拿起听筒,皱着眉问:“喂?谁呀?”
电话那头传来个陌生的声音:“张铁男是吧?”
“我是,你谁啊?”张铁男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对劲儿。
“你儿子叫张小军吧?来,让他跟你说两句话。”接着听筒里就传来儿子带着哭腔的声音:“爸!爸爸!”
张铁男的心一下就揪紧了,刚想喊儿子,电话就被那头的人抢了回去:“听见了吧?你儿子在我这儿呢!刚才是你儿子说话吧?”
张铁男压着怒火问:“你们到底啥意思?想干啥?”
“别在电话里跟我喊!你喊个鸡巴毛!”那头的人语气更横了,“我跟你说,你现在出来唠唠!你要是不来,你记住,你可能再也见不着你宝贝儿子了!我可不是吓唬你,你敢跟我叫板,你看我敢不敢动他!”
“你要是现在说一声不来,你看我现在就嘎巴一下打死他!你说,你到底来不来?”
张铁男听见电话那头“哗啦”一声,像是枪栓拉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爸爸!我害怕!”
张铁男急得声音都颤了:“别冲我儿子来!有啥事儿冲我来!我去!你说地方!”
“算你识相!”那头的人冷笑一声,“化肥厂仓库,你过来吧,我在这儿等你!记住,别报六扇门!你要是敢报警,你见着的只能是你儿子的尸体!我一点没吓唬你,听没听懂?”
“好!我现在就过去!”张铁男咬着牙说,“我再说一遍,啥事儿冲我来,别碰我儿子!”
“那得看你表现了,你表现好,我就不动他;你要是耍花样,操——”那头的人骂了一句,“啪”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张铁男脸色铁青——他这辈子啥都不怕,就怕儿子出事,张小军就是他的软肋啊!多少当爹的都栽在自己儿子身上,张铁男也不例外。
他对别人能硬气,可对儿子,那真是心尖上的命根子。
他赶紧从抽屉里翻出自己那把七七式手枪,往腰里一别,转身就往门口走。
秦宝娟一看他这架势,赶紧拉住他:“哎呀!你这是要干啥去?还带枪?”
“你别管了!”张铁男甩开她的手,“你在家消停待着,谁敲门都别开,听见没?”
“到底咋地了?你得跟我说啊!”秦宝娟急得快哭了。
“小军被他们抓走了!”张铁男吼了一句。
“那赶紧报警啊!”秦宝娟说。
“报个屁警!”张铁男瞪着眼,“人家说了,敢报警就把小军销户!你报吧!”
秦宝娟一下就慌了:“那咋整啊?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不放心啊!”
“没事!”张铁男深吸一口气,“化肥厂仓库,我是联检的干部,他们不敢对我咋样,无非就是想跟我谈条件。我先去把小军领回来,你别管了,在家等我。”
旁边的大猛赶紧说:“姐夫,我跟你一起去呗!多个人多个照应!”
“你消停待着!”张铁男摆了摆手,转身“哐哐哐”穿上皮鞋,从楼上“叮当叮当”跑了下去。
张铁男一走,秦宝娟彻底六神无主了——老公去赴险,儿子还在别人手里攥着,人家说了不来就打死儿子,当妈的哪儿经得住这个?眼泪“叭叭”往下掉,嘴里不停念叨:“宝义刚出事,小军可千万别出事啊!铁男,你一定得把儿子安全领回来啊!”
大猛一看这情况,赶紧跟秦宝娟说:“娟姐,我就不跟你多待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宝娟擦着眼泪说:“大猛啊,你今天来也不是时候,家里净是这些烂事儿……”
“没事娟姐,”大猛说,“等哪天你给我打电话,咱再好好唠。”说完,大猛也奔着楼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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