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千里姻缘一线牵,夜郁相思愁华年 。
孤雁影单独望月,只羡鸳鸯不羡仙。
话说安道全为医治灾害,无日无夜,不敢怠慢。看看半月有余,灾害已平。安道全自回宫述职。如此春去秋来,次年年末。往常尚食局等要从宫外采办诸多物品,太医院的药品自然也在其内。只是长官吩咐安道全道:“宫内一月一小买,一季一大买,如今冬季将过,要买春季药材,需得有紫金医官检验。道全几显功德,圣上也喜爱你的,我也有心提拔,今次遣你去走一遭,赚些功劳,莫嫌麻烦。”安道全道:“上差有令,下臣怎敢有违。必当用心办成此事。”于是长官又挑选几个熟路的医官与安道全一同前往。当时路上,安道全问左右道:“不知要去哪里,掌柜姓甚名谁?”左右医官道:“要去城西保安堂,常年与朝廷来往,买卖药材。这老板姓周名俊,人如其名,长成俊俏人物,只是年过五旬之上,我等都叫他周半城。”安道全问道:“何为周半城?”医官解释了。
原来这周俊为宫中近药,不曾差池,赚的家财万贯,富甲一方,据说能买下半个城池,因此唤作周半城。另一个医官道:“听说掌柜老来得女,其闺女随他父亲一般俊俏,貌如天仙,不知真假。”安道全闻言,来了精神,心想:“如此倒好一观。”一路骑马坐轿,来至汴梁西市。见一座药铺,门面辉煌,两边一副对联,上写道:“采百药医疗百病,集千方广济千家。”再看牌匾,金字招牌,上书:“保安堂。”三个大字。周俊早得了消息,知道今日朝廷要来验货,不敢怠慢,香茶瓜果备好,自引着许多手下伙计出来相迎。当时接见了安道全等人,周俊见不是往年那位紫金医官,问左右小厮,有认得的道:“这位正是殿前都太尉宋公明兄弟,麾下神医安道全的便是。”周俊闻言,恍然大悟道:“我曾闻这人就连咽喉中箭都可救活,真神医也!”心中多有崇拜。
周俊忙来请下马答礼,安道全道:“我新来这里,前后不懂得,若有不周之处,周掌柜多多包涵。”周俊笑道:“大人客气,还指望大人多多提携。”引众人进得堂内,分宾主落座。安道全道:“我等前来,按惯例检验药材,还望掌柜取来便是。”周俊道:“请先饮茶,稍待片刻,便引诸位大人入后堂查验。”安道全道等就来吃茶。周俊按照惯例,奉上百金与诸位医官等。堂上医官都拿了,安道全也不例外。等吃茶以毕,引入后堂。就见后堂院内数十箱摆齐,都写好了药材名讳。周俊命人将待验的药材一一摆开。安道全上前查看,只见各类药材皆品质上乘,心中暗赞,嘀咕道:“他予我金子时,以为必是药材不好,才要贿赂。这般看来,只怕是闭塞贤路,真为难了。”正查验间,有医官道:“一路上安神医问你如何,我等都说你有一个漂亮闺女,不知真假。今日可否有幸见上一面?”周俊道:“小女粗鄙之人,怎堪一面?只是大人有请,便见一面不妨。”于是教伙家去请。
看看查验完毕,一切无误。周俊道:“若等小女,还请捎待,我定设宴款待各位。”安道全也不推辞,就在后堂用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只见那伙家回来,又闻得一阵香风飘过,盖过满桌菜肴。安道全抬眼望去,只见一女子袅袅婷婷走来,生得明眸皓齿,当真貌比天仙。那女子生得如何?但见:
脸如莲萼,唇似樱桃。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纤腰袅娜,绿罗裙掩映金莲;素体馨香,绛纱袖轻笼玉笋。凤钗斜插笼云髻,象板高擎立玳筵。
安道全看了,心想:“这想必就是周掌柜的女儿了。”那女子向众人福了一福,便站在周俊身后。周俊介绍道:“这是小女婉娘,略通药理,今日特来向各位大人学习。”安道全忙道:“不敢当得,只是闲谈。只是不知令嫒如何满身芬芳?”周俊道:“说来也怪,小女天生异香,至今不曾解惑。”安道全问说了,心想:“却是个怪病。”又有好奇心,便道:“不知寻医医治如何?”周俊道:“少时名医寻遍,不曾治好,因此无奈。”安道全望婉娘道:“若我看视如何?”周俊大喜道:“神医大名,谁人不知,若能医好小女缠疾,真大恩大德。”婉娘闻言,频瞧安道全。当时安道全一番望闻问切,看得精细了。
安道全诊脉许久,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片刻之后,他收回手道:“姑娘这病症甚是奇特,依我之见,此非寻常疾病,怕是腹内有一块香涎。虽无成长之碍,只怕不能高寿。”众人闻言,尽皆惊慌。周俊赶忙问道:“神医何出此言?”安道全解释道:“我观姑娘脉象乱吸,似有脏器中毒之象。然周身散发如此浓烈香气,必是香涎遗祸。”婉娘听闻,心中一动。周俊忙与婉娘盈盈下拜道:“还请神医救我女儿性命。”安道全扶起二人,说道:“要治此病,需开刀破腹,取出体内香涎,不知意下如何?”周俊面露犹豫之色。这周氏婉娘却是好女子,当即道:“爹爹,女儿愿意一试。”周俊叹道:“那就拜托神医了。”安道全道:“定当竭力而为。”两边说定,约定时日,其中如何医治,都不在话下。
只说这安道全治好婉娘,隔三差五都来看望,一来是为这女子疗伤,二来是真心喜爱这女子,每次见面,心中欢喜。婉娘也乐意与安道全相见。一来二去,正是男女之情久矣。安道全便来与周俊提亲,也是周家同意。因此上安道全便娶周婉娘为妻,选择良辰吉日,惊动宋江、卢俊义等在京兄弟。当时卢俊义道:“你这些大小兄弟都成家立业了,吾心甚慰。”其中细节,不必言表。安道全成家只一年有余,便诞下一对双胞胎,哥哥唤作安有神,妹妹唤作安有仙。安道全正是儿女双全。后来安有神继承安道全衣钵,也做得紫金医官,安有仙则嫁给关胜之子关阳为妻,也是贤良淑德,相夫教子。这些都是后话,亦不在话下。
看看过了三年五载,许久无事,正值靖康十年,有司天太监浦文英进谏奏表天子道:“前夜微臣夜观天象,天象显示,‘靖康’年号大运已尽。近五年来,全国上下,旱涝频发,万幸伤损非巨。如今当更换年号,以续大宋国祚朝气。只是不敢专定,还望圣上亲裁。”天子览毕奏章,深以为然,遂召集大臣商议改元之事。朝堂之上,众臣各抒己见,争论不休。有秦桧提议取“建炎”二字,进言道:“万岁容禀,我意建炎,炎既是权威也。又兼五德始终,我大宋乃火德也,二火相加谓之炎,能更兴盛也。”李纲则建议用“绍兴”二字,进言道:“陛下容禀,微臣以为,可用‘绍兴’二字,天子本是太祖一脉,如今执掌天下,乃是承继前业,更能振兴昌盛。亦有绍奕世之宏修,兴百年之丕绪之意。”天子闻言曰:“两位爱卿所言不差。”左右为难,又问宋江:“宋爱卿以为如何?”宋江却建议用“乾道”二字,道:“二者皆无不可,只是大宋之道,乃是天道。微臣愚意,可用‘乾道’二字,秉承天道之志,不敢有废。”天子甚喜,乃曰:“爱卿之言,最合朕意。”当下便决定采用“乾道”二字为新年号。天子下旨,更年换号,正是乾道元年,又教大赦天下,先是普天同庆,更做万民皆欢。
却说宋江当日下朝归府,于路上从来不坐轿的。只因南征北战,养成骑马的习惯。天子也赐宋江京城御街骑马。于路上百姓望见宋江,无不欢喜。宋江只在御街前骑马,一路平坦,胯下那匹照夜玉狮子却脚下一颠,登时倒地,就把宋江跌落马下。左右伴当见状,无不慌忙,一边扶起,一边说这畜生如何:“若坏了都太尉玉体,必宰了吃。”宋江起身叹道:“牠随我多年,感情至深,亦不曾有失,今日怎地老马失蹄?”伴当忙来看视宋江,宋江道:“我却不碍得,你等也不必骂牠。牵马回去便是。”伴当忙来牵马,只是那照夜玉狮子却起不来身。宋江见状,又道:“且去寻皇甫端到此与马匹看视了。”伴当领命而去。不多时,皇甫端匆匆赶来。先与宋江拜见了,宋江道:“兄弟不必多礼,还望看视马儿。”皇甫端领命,上前仔细查看那照夜玉狮子,半晌之后,面色凝重。宋江问道:“此马病症如何?”皇甫端皱眉道:“哥哥,此马并无疾病。”宋江道:“既是无病,为何站不起身?”皇甫端道:“世界万物皆有生老病死,宝马虽强,如何不是?只是这马年事已高,何当寿终。”宋江闻言,略有垂泪,叹道:“想当年段景住贡献此马,做了俺的坐骑,多少年相伴,征战沙场,几度吃苦,不曾丧命。如今却也捱不过老死。”宋江就来安抚宝马,诺诺低语,说些离别的话。那宝马真通人性,眼中竟流下泪来,一时间,嘶鸣而起,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宋江一惊,以为宝马痊愈,心中大喜,忙来安抚。皇甫端相马早知:“此乃回光返照之相。”又不敢直说,乃道:“哥哥,想必这马是要送哥哥最后一程。”宋江闻言,颔首道是,自上马来。就见那夜照玉狮子昂首挺胸,四蹄挺立,鬃尾乱舞,飞奔而去。风驰电掣,一路来至宋江府门外。宋江这边下马,那夜照玉狮子登时倒地,片刻后便没了气息。宋江这才止不住洒泪道别,后面皇甫端赶到宽慰,宋江只得命人将宝马好生安葬,心中不免惆怅。
当时皇甫端与宋江泣别,自回御马监来,皇甫端走在路上,心中亦是感慨万分。行至半途,忽想起一事,又赶回宋江府邸与宋江相见。当时宋江正用饭食,忽闻皇甫端去又复回,忙教进来相见。宋江道:“兄弟何故去又复回?”皇甫端道:“哥哥,小弟方才想起一事。只觉哥哥失却宝马,心中不乐,小弟愿与哥哥另寻宝马,以用代步,不知尊意如何?”宋江道:“罢了,愚兄自知不比从前,以后不再骑马,坐轿便是。”皇甫端闻言,叹道:“便依哥哥。”于是辞别回了。
却说十年八载无言,是日皇甫端理罢官上事务,正回家来睡下,忽然就房里起一阵冷风。皇甫端见个穿黄衫的立在面前。皇甫端惊起,问道:“你是甚人,直来到这里?”那穿黄衫的人道:“哥哥却忘了小弟么?”皇甫端闻声耳熟,凑前看时,却是段景住在彼。皇甫端大喜道:“兄弟缘何到此?”段景住道:“天王要请哥哥上马同行归去。”皇甫端问道:“不知哪个天王?”段景住道:“却是托塔天王晁盖。”皇甫端听罢此语,大惊道:“天王哥哥不早驾鹤西去么?”段景住道:“去了便知。”说了,携住皇甫端左手,引出屋外后院来,见照夜玉狮子在彼。皇甫端又惊道:“此马怎地在此?”话音未落,只见照夜玉狮子口吐人言道:“承蒙二位细心照看与我,教小子虚度这许多年光阴,今日特来报恩,愿驮二人共往。”段景住道:“马儿说的是,看那些寻常马儿,无非二三十载光阴,这小子却能活得这许多年,多赖哥哥药理。”皇甫端不敢说话,只觉惭愧。马儿再三求了,皇甫端这才上马。二人一马,都往梁山泊去了。次日家仆入来,就见皇甫端睡死榻上,都来哭丧。有诗叹道:
勤勤恳恳疗驹颜,业业兢兢不会闲。
虽是末班才聚义,寿终也可去梁山。
众兄弟得知,无不难过。当时有萧让、金大坚两个奉宋江之命,为皇甫端篆刻坟墓碑文。金大坚叹道:“时光催人老,生死更离别。这许多年来,我这一身手艺,却做兄弟坟前事情,怎不悲伤?”萧让道:“见得也是,不如你我各收徒子,一来可以养老,二来传承本领。”金大坚道是。于是二人约定已了。有分教:书生传圣手,玉臂承匠才。不知二人寻徒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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