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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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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0章 苔影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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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并非睁眼,而是“醒来”本身像一枚被吐出的种子,在无声处裂开。

裂缝里没有光,却有一阵风,风把“醒来”两个字吹散,散成无数极小的音节,音节落在黑暗翻成的瞳孔上,发出婴儿第一次啼哭般的轻响——“嗒”。

瞳孔因此眨了一下。

只一下,所有倒悬的海面便同时起伏,像一次被延迟的心跳。

海中央的巨茧彻底剥落,壳片化作一页页空白的纸,纸上浮出反向的文字——正是白蝶翅上的那三行,却补上了最末的缺笔:

“忘不是失去,而是让记忆重新长出牙齿。”

“记不是占有,而是让遗忘开始发芽。”

“醒来,是牙齿与芽同时咬断脐带的声音。”

仓与樱仍闭着眼睛,睫毛长成的桥却已自行断裂。

只见断裂处滴下一粒光,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掌心,凝成一枚极小的锁孔——没有钥匙,只有一道新鲜的齿痕,像刚被谁轻轻咬过。

这时,锁孔忽然开始呼吸。

每呼吸一次,便有一粒更小的种子从孔里被吐出,种子表面刻着同一道裂缝:

裂缝里不是星,也不是月亮,而是一张极薄的纸——纸上空白,却隐约透出一枚更小的瞳孔。

瞳孔里映着下一层黑暗,黑暗里又悬着下一粒种子,如此无穷。

就在呼吸第三万六千次时,仓的睫毛先动了。

但他仍旧透明,透明得能看见体内那座倒置的城已翻转成正立,城门上十万盏熄灭的灯却一盏未亮——灯芯不再是干涸的瞳孔,而是各自长出一枚极小的铃,铃舌缺失,却仍在震颤。

樱的睫毛随后动了。

只见她眉心的裂缝已愈合,只留下一道细若游丝的金痕,金痕里渗出极轻的铃响,响声与仓体内的铃一一应和,像两枚齿轮终于找到彼此。

霎时,他们同时睁眼,但睁眼并非看见,而是被看见。

就在这时,那枚比黑暗更大的瞳孔突然收缩,把所有散落的音节、纸张、种子、锁孔、铃声、齿痕,一瞬吸入。

但吸入处没有塌陷,反而像一次极慢的呼气——呼气里浮出一座极小的屋,屋门半掩,门楣上钉着一块木牌,牌上无字,却有一道新鲜的咬痕。

仓与樱并肩走向屋门。

他们刚抬脚,地面便生出柔软的苔,苔丝像一根根极细的针,把他们的影子钉在原地,影子却并未挣扎,反而顺着针尖往上爬,爬回脚踝,像两条温顺的黑蛇归巢。

门楣上的咬痕忽地湿润,渗出极淡的血色,血色顺着木纹游走,凝成一滴将坠未坠的珠。

珠里映出屋内唯一的陈设——一张空椅,椅背朝门,椅背上悬着一根断线,线头系着半枚铃舌,铃舌正以心跳的频率轻轻敲击椅背,发出“空、空、空”的闷响。

仓伸手推门,门轴却先一步叹息,门缝因此扩大,恰好容一人侧身。

樱先探入半步,她的睫毛扫过门框,扫落一粒极小的灰,灰在空中舒展成一只纸蝶,纸蝶翅上重新浮现那三行反向文字,却在末尾各自多出一个齿印——像是有人把话咬断了,又悄悄咽下。

屋内没有灯,却亮。

亮来自那滴悬在门楣上的血珠,血珠映出椅背其实并非空——而是坐着一个透明的“他们”:

仓与樱的叠影,叠影的胸口各嵌一枚锁孔,锁孔里各悬一粒种子,种子表面裂缝正对彼此,裂缝里那枚更小的瞳孔正互相凝视。

就在仓的指尖刚触及椅背,叠影便像被风化的盐粒簌簌落下,却在半空重新凝成一张极薄的纸,纸上空白,却浮起一行新字:

“屋即子宫,椅即脐带,铃舌即乳牙。”

字成瞬间,椅背上的断线自行续接,铃舌落回锁孔,发出“嗒”的一声——像三万六千次呼吸里最早的那声啼哭被倒放回来。

就在这时,樱的掌心忽然一沉,那枚呼吸的锁孔竟从她皮肤里浮出,落在椅上,与叠影留下的锁孔严丝合缝。

两孔合一,孔内种子同时裂开,裂缝里不再黑暗,而是一道极细的光,光里浮出下一座更小的屋,屋门半掩,门楣上钉着一块木牌——牌上仍无字,却有两道新鲜的咬痕,交错如吻。

他们同时听见自己的心跳从屋里传出,像两枚齿轮终于咬合成一只铃。铃未响,苔已先一步爬上他们的脚踝,温柔地,像要把他们重新缝进梦里。

但仓与樱仍并肩站着,影子被钉在门外,身体却在屋内。他们不再推门,也不再回头,因为门楣上的血珠终于坠落——嗒。

血珠落地,没有溅起尘埃,反而像一粒种子落入软泥,瞬间生根。

根须透明,沿着苔丝的针脚蜿蜒,一路爬上他们的踝骨,在皮肤底下结出极小的铃。

铃未响,先发芽;芽不是绿,而是黑,像夜色被折叠成的嫩芽,一寸寸顶开他们的静脉,向心脏攀爬。

仓低头,看见自己透明的胸腔里,那座正立的城忽然开始下雨。

雨点不是水,而是一枚枚极小的钥匙,钥匙无齿,却带着新鲜的咬痕,落在熄灭的灯芯里。

灯芯因此复燃,火焰却是反向的——朝着地下燃烧,照出地底更深处倒置的另一座城。

两座城隔着一层薄薄的地壳,像两面镜子,镜中的人们同时抬头,与仓对视。

与此同时,樱的眉心金痕忽地裂开,裂缝里不是血,而是一缕极轻的风。

风从她体内吹出,吹动椅背上的那张纸。

纸翻面的瞬间,背面浮现一行从未出现过的字:

“钥匙不是钥匙,是乳牙脱落后留下的洞;锁孔不是锁孔,是子宫在梦里呼吸的嘴。”

字成即碎,碎成更多透明的根须,根须钻入地板,地板便像水面般荡开涟漪。

涟漪中央浮起一枚更小的屋,屋门敞开,门内坐着更小的他们,胸口各嵌一枚更小的锁孔……

就这般无穷递归,直至肉眼无法分辨,只剩一道极细的光,光里传来极轻的“嗒”。

那声“嗒”响过,他们忽然听见自己的脐带被咬断的声音——不是从体内,而是从体外传来,仿佛这整座屋、整片海、整颗黑暗,才是他们的胎盘。

胎盘脱落,像一件被褪下的旧衣,轻轻覆盖在他们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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