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天命所归’!”
“没想到,自始皇帝之后,竟然还有人能得传国玉玺承认!”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透神魂的魔力。
瞬间让狂热的人群,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
声音戛然而止。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寒气息弥漫开来。
笼罩了整个码头。
人群如同被利斧劈开的潮水。
惊恐万分地向两侧仓惶退避,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通道尽头,一道身影袅袅娜娜地行来。
来人穿着一袭极为合体的素白宫装长裙,裙摆迤逦。
行走间如弱柳扶风,不带丝毫烟火气。
她脸上覆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
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眸子。
那是一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眼眸。
清澈得如同山涧寒泉,却又深邃如万载寒潭。
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看透世情、俯瞰众生的漠然。
以及一丝深入骨髓,仿佛能冻结万物的阴寒魅意。
她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气势外放。
但当她目光扫过之处。
无论是跪伏在地的豪强,还是惊惶退避的平民。
全都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中,瞬间低下头去。
浑身僵硬,噤若寒蝉!
她正是与白夜天,曾有联盟之约的阴癸派宗主。
同时,也是魔门八大高手之首。
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阴后祝玉妍!
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身着儒雅文士衫的中年男子。
此人面皮白净,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
眼神看似温和,深处却藏着鹰隼般的锐利,以及久居上位的威势。
正是盘踞鄱阳、拥兵十万、割据一方的义军首领——林士宏!
此刻,这位割据枭雄在祝玉妍身后,却显得异常恭谨。
祝玉妍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光束。
穿透了寇仲身上,那渐渐开始消散的煌煌光柱。
无视了寇仲痛苦而强撑威严的表情。
直接落在了木台后方,明明站在显眼处,却始终未曾引人注意的白夜天身上。
“白夜天!”
祝玉妍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冰冷中透着一丝审视和探究。
“传国玉玺曾是天外神物,自有神力在身。”
“岂是凡夫俗子所能轻易驾驭?”
“此子虽得玉玺认可,但是......”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台下依旧匍匐颤抖的众人。
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这‘天命’的筏子,够结实么?”
“经得起这乱世风浪的颠簸?”
她身后的林士宏立刻上前半步。
对着白夜天微微躬身,而后目光扫过四方。
声音洪亮而清晰地传遍全场:
“林某不才,受阴后点化,愿承天命!”
“自今日起,率鄱阳十万儿郎,归顺寇帮主!”
“从此供寇帮主驱策,举义旗,扫平寰宇,还天下百姓太平!”
他话语铿锵,姿态放得极低。
整个码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
阴后亲临!
割据一方的枭雄林士宏。
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干脆利落地俯首称臣?
这…这寇仲的天命,竟连魔门巨擘都不得不认?
还是…
这背后有着更深的、令人不寒而栗的交易和算计?
寇仲身上的光柱,终于完全消散。
那源自玉玺的磅礴气息和煌煌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巨大的空虚感和强烈的疲惫,瞬间袭来。
让他眼前不由一黑。
体内那异力灼痛猛地反噬,如同万针攒刺!
他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全靠一股意志死死支撑。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看向台下那裙带飘飞,气场压得全场死寂的阴后。
又看向她身后,真诚表态的林士宏。
最后,才看向白夜天…
白夜天缓缓踱步而出。
踏上木台,与寇仲并肩而立。
他并未看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目光平静地迎向祝玉妍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冰眸。
“筏子结实与否,阴后一试便知,至于风浪…”
“正好,还需几块磨刀石。”
白夜天的声音依旧淡漠,语气平淡得没有任何波动。
却清晰地盖过了码头上,呼啸的江风。
他目光转向南方。
那里,是朱粲和杜伏威盘踞的方向。
.......................
江淮腹地,朱粲的“迦楼罗”军大营。
这里没有军营应有的肃杀。
只有一片令人作呕的,人间地狱景象。
污秽的营盘,如同巨大的脓疮,蔓延在枯黄的原野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得化不开的味道。
混合了血腥、粪便、腐肉和某种…被烧烤过的蛋白质焦糊味的恶臭。
破烂的帐篷东倒西歪。
一些帐篷外,甚至随意丢弃着啃噬过的白骨。
这些白骨,大小形状不一。
在昏黄的篝火映照下,泛着惨白渗人的光。
只是,都是人的白骨。
营盘中央,一堆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
火焰舔舐着一具被剥光、架在粗木棍上的残缺人体。
火光映照着一张张麻木、贪婪、如同野兽般的面孔。
士兵们衣衫褴褛,眼神浑浊。
带着一种非人的残忍和饥饿。
他们围着火堆,等待着“食物”烤熟。
对营中随处可见的排泄物和腐烂的尸体,视若无睹。
最大的营帐内,更是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腥臊。
地上铺着肮脏的兽皮,散落着啃光的骨头和酒坛碎片。
一个肥硕如肉山般的身影,正箕踞在虎皮“宝座”上。
他袒胸露腹,油腻的胸膛和肚腩上,沾满了酒水和食物的残渣。
头发如同乱草,虱子在发间清晰可见。
他一手抓着一个烤得半生不熟、还在滴着血水的“羊腿”。
另一只手粗暴地撕扯着旁边一个,被铁链拴着脖子、浑身赤裸、眼神空洞绝望的少女身上仅存的布片。
正是令小儿止哭的“食人魔王”朱粲!
他满嘴流油,咀嚼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食物”。
一边咀嚼,还一边发出满足的吧唧声。
浑浊的小眼睛里,闪烁着野兽般残暴嗜血的光芒。
“报——!!!”
一个瘦小的亲兵,连滚爬爬地冲进营帐,脸上满是惊惶。
甚至顾不得营帐内,污秽恶臭的环境和朱粲正在进行的暴行。
“大王!不好了!扬州…扬州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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