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二年十月,汴京的早寒已浸得人骨头缝发疼。
大庆殿内烛火明晃晃燃着,却驱不散殿中沉沉的压抑,文武百官捧着笏板,垂首立在丹陛之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今日议事的由头,是大相韩章提的“彻查兖王余党”,这四个字一出口,就像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溅起的全是人人自危的波澜。
韩章立在前列,花白的胡须随着话音轻轻颤动,语气却沉得很:“陛下,如今北疆暂稳,朝纲初定,前番兖王逼宫一案虽已平定,但其党羽仍潜藏朝中,若不彻底清查,恐日后再生祸端,还请陛下定夺,议个彻查之法。”
话音刚落,丹陛之下便响起一阵极轻的骚动,有人悄悄抬眼瞥了瞥左右,又飞快垂下去。
前些年兖王势盛,除了几位位高权重的相公,哪个官员敢说自己从没和兖王府有过半分牵扯?
或是赴过一次宴,或是递过一封帖,如今要“彻查”,谁能保证自己摘得干净?
元丰帝赵曦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臂,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他虽有意借彻查收拢权力,却没料到韩章会这般直接提出来,一时还没拿定主意,便开口道:“韩相所言有理,此事关系重大,众卿可有异议,或是良策,尽可说来。”
“陛下!臣有奏!”
一道清亮却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深绿袍的官员,撩着袍摆快步出列,对着龙椅重重跪了下去,正是新近被曹太后提拔为殿中御史的齐衡。
他脊背挺得笔直,捧着笏板的手却微微用力,连声音都比平日高了几分:“臣恳请陛下,彻查所有与兖王有关的一干人等,逆王府旧账册尽数翻出,凡有应酬往来者,一一传召问话,绝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方能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殿中的骚动顿时大了些,不少官员脸色瞬间发白,交头接耳的声音压不住地冒出来:“这齐御史是疯了?这般查法,半个朝廷都要被牵扯进来!”
“可不是嘛,当年我还随同僚去兖王府贺过寿,这算什么?”
“小声点!没看见他是太后提拔的人吗?”
徐子建站在枢密使的位置上,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指尖轻轻叩了叩笏板,眼底掠过一丝冷笑。
他近来正忙着谋划夺回燕云十六州的云州、大同城,满心思都在军饷调度和兵将部署上,没料到齐衡竟在这时候跳出来搅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小子就是被曹太后当枪使了,借着彻查兖王余党的名头,实则是冲着顾廷烨去的,无非是记恨当初明兰嫁了顾二,如今得了权势,便要寻仇。
他上前一步,对着元丰帝拱手,目光却淡淡扫过跪在地上的齐衡,语气里带着几分质问:“齐御史,彻查兖王余孽,我自然无异议。可你这般大动干戈,不问情由便要尽数传召问话,怕是会牵连过甚,扰得朝堂动荡,到时候北疆的军备部署都要受影响,不知你安的什么心?”
齐衡闻言,猛地抬头,脸上不见半分怯色,反倒一脸坦然地回视徐子建,声音掷地有声:“徐大人此言差矣!清除余孽,本就是为了朝廷安稳,怎会扰得动荡?再者,便是真要牵连甚广,杀了半个朝廷的官员,于我齐衡有什么好处?
我齐家世受君恩,如今清查逆王余党,自然当仁不让,怎容得大人质疑我的忠心?”
这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连殿上的元丰帝都微微颔首,只是眼底的犹豫更甚了些。
徐子建看着还在嘴硬的齐衡,心里越发不屑。
忠心?
怕不是借着忠心的名头,报自己的私仇吧!
他没再继续追问,只在心里暗道:
好,你想搅,那就尽管搅,我倒要看看,你这骑虎难下的小公爷,最后如何收场!
顾廷烨站在武将列里,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知道再不出面,这事儿就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他上前一步,拱手躬身,语气尽量委婉,实则是想点醒齐衡,让他别再被太后当枪使:“齐御史一片忠心,只是有一事,臣倒要提醒一句。
齐御史先前险些与荣飞燕婚配,如今荣飞燕已成逆王一党,按朝廷规矩,你本该避嫌才是,这般主动请缨彻查,怕是会让人误会你借机谋私,反倒不好。”
他这话算是给齐衡留了台阶,没点破他针对自己的心思,也没提明兰,只说“避嫌”,既合规矩,又给足了齐衡面子。
可没成想,齐衡根本不领情,他猛地站起身,绿袍下摆扫过地面,语气里满是不悦:“顾将军说笑了!荣飞燕之事,早已是过往云烟,且我与她并未婚配,何来避嫌之说?再者,清查逆党乃是公义,怎容得私人恩怨掺杂?我齐衡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旁人误会!”
顾廷烨看着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暗暗叹气。
这憨憨,真是半点都没看透局势,还以为自己是刚正不阿,殊不知早就成了曹太后对付新帝、打压禹州帮的棋子。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副相文彦博抢了话头。
文彦博捻着颌下的长须,慢悠悠出列,对着元丰帝拱手,“陛下,齐御史的心意虽好,却未免太过急躁。彻查逆党,当以证据为先,凭证凿实,逐一查来,方能服众。
若是不问青红皂白便尽数传召,不仅会牵连无辜,还会让朝中官员人人自危,无心办事,这般矫枉过正,反倒违背了彻查的初衷啊!”
“文大人此言差矣!”
齐衡立马转头反驳,连对文彦博这位老臣的敬意都少了几分,“若不肃清重判,震慑众人,今日放了一个漏网之鱼,明日便会有人效仿兖王,再生祸端!到时候朝堂动荡,百姓遭殃,谁来负责?”
他这话一出口,殿中顿时鸦雀无声,先前那些和兖王有过牵扯的官员,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看向齐衡的目光里,满是怨怼。
这小子是真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徐子建看着齐衡连文彦博都敢顶撞,心里越发觉得好笑,暗忖:你齐衡要是早有这份“霸气”,当初追明兰的时候,别那么畏首畏尾,何愁娶不到她?
哪里还轮得到顾廷烨后来者居上,如今只能在这儿借着御史的身份,泄自己的私愤!
你小子早晚栽个大跟头!
站在前排的副相申时行,看着正在和文彦博争执的齐衡,眉头皱得都快拧成疙瘩了,心里满是后悔。
他孙女申和珍前些日子刚嫁进齐家,当时他还觉得齐衡家世好,人品也端正,没成想这小子竟是个拎不清的。
小小的一个殿中御史,居然敢掺和到曹太后和元丰帝争权夺利的旋涡里,这不是找死吗?
他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左右,心里暗暗盘算:回头一定要想个办法,让齐衡外放去地方,哪怕是去个富庶些的州府当通判,也比在汴京搅风搅雨强,省得他哪天栽了跟头,还连累到申家!
向来胆小的盛宏,看到朝堂上在争吵,努力的往角落里缩了缩,心里默默的念叨。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长柏看到齐衡与徐子建的争吵,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同样一言不发。
他很清楚,这不是自己能够掺和的事情。
殿上的争执还在继续,齐衡据理力争,文彦博耐心劝说,韩章皱着眉不说话,其他官员要么垂首沉默,要么悄悄附和文彦博,元丰帝坐在龙椅上,脸色越来越沉。
他原本想借着这次彻查,把那些潜藏的兖王余党清出去,顺便把权力收回来,没料到齐衡这么一闹,反倒让朝堂分成了两派。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拿定主意,就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争执,根本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就在他准备开口,想喝止这场争执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从殿后传来,直接盖过了殿中的喧闹:“好了,都不必争了。”
幕后黑手曹太后终于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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