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杨再兴与关羽彻夜长谈,将南华老仙的嘱托一一细说。关羽听罢,对杨再兴提出的宣扬事迹以助立庙之法深以为然,只觉此事关乎长远,当即决定次日便请诸葛亮、张飞等人,共商应对之策。夜色渐浅时,叔侄二人方才各自回房,只是心中那番关于天命与前路的思忖,却如院中月光般,久久未散。
次日清晨,郡守府的庭院里,草木叶尖还凝着晶莹的晨露,折射着初升朝阳的碎金光芒。
书房内,檀香袅袅,杨再兴与关羽已差人请来了诸葛亮、张飞与李彦。众人围坐于案前,一场关乎前路的议事正悄然展开。
关羽与杨再兴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皆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关羽微微颔首示意。杨再兴见状,忙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他将昨日南华老仙所言之事和盘托出——从金光洞戾气需镇,到神职宿缘已定,再到历史偏移恐招天议的嘱托,桩桩件件都讲得清晰详尽。
话语间,带着几分凝重,又藏着对天命的敬畏,听得众人皆是神色一凛,屏气凝神。
最先按耐不住的还得是张飞,在得知自己日后竟能成为“张圣帝君”后,他顿时圆瞪环眼,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杯盏轻颤。
随即,又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露出几分憨笑,蒲扇般的大手拍着胸脯朗声道:“俺老张竟也能成帝君?罢了罢了,管他什么帝君不帝君,只要能护着振武,俺老张豁出这条性命又何妨!”
诸葛亮端坐一旁,指尖轻捻长须,沉吟半晌后开口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需分作三步缓缓图之。
其一,须先遣人收集云长与翼德的民间事迹,编作话本由说书人传唱,潜移默化间引百姓感念,为立庙造势;
其二,振武当即刻修书葛玄,以问道为名,与其深交,再派亲信打探左仙师、水镜先生与吾师近况,并备礼拜访;
其三,金光洞可先派精锐驻守,严禁外人靠近,待振武料理完家事,再携《遁甲天书》入驻勘察。”
议事既定,关羽将目光转向杨再兴,问道:“振武,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杨再兴几乎没有半点迟疑,脱口而出道:“既然金光洞之事已有安排,小侄也是时候返回江东了。”
张飞闻言,当即咧嘴一笑,打趣道:“振武,你这真是一刻都离不得……家中三位夫人呐。”
李彦在旁听了,忙出言帮腔:“理当如此!如今,雯儿身怀六甲,恰逢前线战事又渐缓,振武若还整日不着家,像话吗?”
关羽亦笑着点头:“李老此言在理。不过,振武,你可别忘了凤儿与伯约的婚事。此番,吾准备返回临淄前线后,便为他二人操办婚事。昨日在洞中,你可是答应了要为他二人证婚的。”
说罢,他转向诸葛亮,语气略带歉意:“倒是差点忘了司徒!不知孔明欲往何处?依吾之见,不如与我等同去。”
“这一来,陛下已数次召你回京,再拖下去终究不妥。况且阿斗那孩子,看似敬畏我与翼德,实则却自有主见,也唯有你与振武之话,方能听得进去;
二来,瞻儿正是求学的年纪,你心里的打算我懂,只是有些事过犹不及。任谁有你这般的父亲,心里怕是都难轻松,乔儿之事便是前车之鉴。
依吾之见,倒还不如似迁都前那般,将瞻儿送去董太傅处教导,也好与睿儿作个伴……那孩子刚没了母后,亲妹又被送去江东,实在可怜。”
诸葛亮轻抚长髯,眼中笑意流转:“云长不必多劝,其实自赶往犍为途中,我便已有定计。只是今日尚未开口,便被你抢了先。”
张飞当即抚掌大笑:“这便最好!依俺看,还是咱武人来得爽利,心里想啥嘴上就说啥,哪像军师这般字字都要掂掇再三,也难怪二哥会抢在你前头。”
李彦闻言撇了撇嘴,慢悠悠接道:“你可别把旁人都归到你那类里去,似你这般的……世间又能找出几个来?”
张飞猛地瞪眼,作势要恼,冲着李彦便吼:“老李头!俺平日里敬你是长辈,凡事让你三分,你倒得寸进尺起来了!你且说说,俺究竟是哪般人物?”
“方才振武所言,你可都听到了。俺老张将来可是‘张圣帝君’,还在冥界挂着‘三十年一巡阴曹,三十五年一巡阳世’的神职!你日后到了那边,说不定还得靠俺多关照呢!”
李彦听这话,心头猛地一跳,竟破天荒地服了个软。脸上堆起几分刻意的“谄媚”,搓着手陪笑:“翼德啊,方才是老夫失言,你大人有大量,可莫往心里去啊!”
话音刚落,杨再兴便笑着打趣:“李伯,这可不像您老往日的作风啊?”
“你小子懂个屁!”李彦瞪眼作怒,“老夫这叫大丈夫……什么来着……哦对,能屈能伸!”
杨再兴嘴角噙着笑,眼神里满是玩味:“李伯,大丈夫能屈能伸是没错。可您老也得小心——别屈得久了,便再也伸不直喽!毕竟……是吧?”
“你这臭小子胡说什么!”李彦抬手就往他身上拍,“我先让你伸不直!老夫先打断你那第三条腿再说,让你在外拈花惹草,平白让雯儿她们在家牵肠挂肚!”
“若不是为了日后能跟奉先见上一面,老夫犯得着这般低眉顺眼吗?这事儿,回头我定要一字不差地告诉雯儿,看她怎么收拾你!”
杨再兴顿时一慌,连连摆手:“哎哎李伯,万万使不得!雯儿如今怀着身孕呢,若是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我这便给您赔不是,您老消消气成不?”
张飞见这光景,忙上前按住李彦的手,哈哈大笑:“老李,莫要跟这小子计较!咱都是一家人,往后有事直说便是!你方才提的那事,俺老张便是看在侄媳的面上,也得给你办妥当喽!”
一旁的关羽与诸葛亮见他们这般插科打诨,也忍不住抚须失笑,书房内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关羽待三人笑闹了片刻,才扬声打断:“翼德,莫要胡闹了。”
紧接着,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一事不劳二主。孔明,立庙前的造势事宜,便拜托你多费心了。我与翼德、振武自会上书陛下,预先通个气。”
“明日一早,我等便先动身,随孔明赶赴成都接了家眷,再直奔江东——也好让振武多陪陪诸位夫人,我等也顺带沾沾喜气,讨杯喜酒。待振武这边安置妥当,我等再同赴临淄前线不迟。”
张飞一听有酒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粗着嗓子嚷嚷道:“二哥,要俺说咱今日便启程,何苦再等那明日?”
他话音刚落,杜轸已脚步匆匆踏入书房,双手捧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加急密信,眉头紧锁,声音压得低沉:“诸位大人,成都急报!”
杨再兴伸手接过密信,指尖刚挑开火漆,展开信纸只扫了两眼,脸色便猛地一沉,双手微微发颤。
他忙不迭地递向关羽,声音带着几分难掩的急色:“二叔,是……是关于黄老将军的……”
关羽接过信,匆匆扫过,双手猛地攥紧,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汉升老哥他,怎会……吾前年才听闻他在成都郊外单骑勇斗百余叛贼,何等英武,怎会突然就……”
最后几字哽在喉头,他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勉强咽下。
众人闻言,皆面露惊色。关羽此刻胸中更是巨浪翻涌,眼前猛地闪过昨日镜中曾见的景象——原本的轨迹里,黄忠为替自己报仇,追击潘璋时误入埋伏,被马忠冷箭射中肩窝,最终因伤势过重殒命。
而自己当年却因同列五虎上将,竟口出“羞与老卒为伍”的浑话……此刻想来,那话语如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阵阵发疼,满心都是说不出的愧疚与懊悔。
原本他还正盘算着,此番赶赴成都,正好与汉升老哥聚聚,陪他喝上几杯,将近些年渐渐疏远的情分重新拾掇拾掇,不想竟传来这般消息。
此时,诸葛亮见众人神色凝重,忙出声解释:“诸位有所不知,黄老将军自开春后便时常倦怠,身子总不见爽利,已在病榻上辗转月余了。”
“吾离成都前,曾特意嘱咐内子多去照看,送去的汤药也换了好几副,不曾想……唉!”
关羽听罢,眉宇间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猛地起身,案几被带得一晃,沉声道:“诸位,事不宜迟!请即刻备马收拾行囊,随我星夜赶赴成都!”
府内顷刻间便动了起来。一众亲兵备马的备马,捆行囊的捆行囊,手脚麻利得似一阵旋风,带起满院急促的脚步声。
不过半个时辰,府外已是一片马嘶,数十匹快马昂首刨蹄,马鞍上只捆着最精简的行囊,连水囊都只备了两个。
杜轸送到门口,关羽勒住马缰回望,沉声道:“金光洞驻守事宜,便拜托杜大人了。若需带路,你尽可去寻马老栓。”
“大司马放心,属下定当办妥!”杜轸躬身应道。
随即,马蹄声骤然响起,踏碎晨光,朝着成都方向疾驰而去。关羽一马当先,风声掠过耳畔,心里却堵得发慌。
“二哥,你说汉升老哥能等撑到咱回成都不?”张飞策马跟上,声音里带着少有的忐忑。
他总记着汉中之战时,黄忠老当益壮,亲率精兵奇袭定军山,刀劈夏侯渊于阵前的悍勇,那震天的喊杀声仿佛犹在耳畔,实在难想那员能将强敌斩落马下的老将,此刻竟卧病难起的模样。
关羽没有回头,声音在风中发飘:“会的。汉升老哥性子犟,当年汉水之战时,即便连中数箭,依然能爬起来再战,此番也一定会等咱们。”
话虽如此,镜中黄忠倒在乱箭里的身影,却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句“羞与老卒为伍”更像块巨石压在心头。
杨再兴在旁,宽慰道:“二叔,您别太自责。黄老将军向来敬重您,不然也不会在镜中的战事里那般拼命。依我看,黄老将军他……断不会记恨于您。”
关羽猛地勒住马缰,赤电人立而起。他侧头看向杨再兴,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怎知他不记恨?换作是我,被人这般轻视,怕是至死也难释怀。”
诸葛亮催马赶至近前,羽扇轻摇:“云长此言差矣。黄老将军性子刚毅却非狭隘,当年长沙城下能放云长归去,便知其心胸。后来同归先帝麾下,他更是多次在吾面前称赞云长‘勇冠三军,义薄云天’,这份敬重,绝非虚言。”
关羽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语气里透着几分急切:“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诸葛亮颔首,目光诚恳,“去岁,吾曾造访其府邸,见他书房正墙挂着云长画像,说是民间画师所绘,他特意花重金从市集上收购来的,日夜擦拭,珍爱得很。”
“哎呀!孔明,你……你怎不早说!”关羽猛地一拍大腿,“真是羞煞我也!”
话落,他沉默了片刻,猛地调转马头,一夹马腹,赤电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加速向前,背影里那股沉甸甸的滞涩,似乎轻了几分。
众人一路疾驰,只在驿站换马时稍歇,就连啃干粮也是在马背上匆匆解决。三日后的傍晚时分,夕阳如金,成都城楼的轮廓终于在暮色中渐渐清晰。
“二哥,快到了!”张飞眼睛一亮,催马向前。
守城士卒望见那面醒目的“关”字旗号,慌忙传令开城。一行人马不停蹄,直奔黄忠府邸而去。
此时,关索已在府门外等候,眼眶通红,一见关羽,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哽咽道:“父亲,您可算来了!师父他……从昨日起便昏昏沉沉,偶尔清醒,就念叨着要见您与三叔……”
关羽心头一紧,忙俯身将他扶起:“老将军此刻情形如何?”
“刚醒过一次,喝了点参汤,又昏睡过去了。”关索一边引着众人往里走,一边低声说着。
廊下悬挂的几张弓赫然映入眼帘——有的弦已松脱,有的箭杆留着斑驳旧痕,皆是黄忠当年征战沙场的旧物,此刻正静静悬在那里,似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赫赫荣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正是:书房议定长远计,急报惊闻老将危。星夜兼程赴成都,生死未卜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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