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出青螺坑地界时,背包里的心脏已经彻底凉透。他按照陈默的嘱托,把吴迪的心脏埋在了龙脊坡的一棵老松树下——那里是吴迪兄弟俩小时候常去掏鸟窝的地方,墓碑用的是块平整的青石板,上面没刻名字,只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罗盘。
“这样他就能回家了。”陈默站在碑前,手里捏着半块罗盘碎片,“我父亲当年总说,青螺坑的东西再邪性,也拗不过人心念的那点念想。”
少年没说话,只是把那两把破螺刃插进了土里,刀刃朝上,像两根沉默的石桩。风吹过松林,发出呜呜的响声,竟有点像吴迪在第九层听到的哼唱声。
两人在岔路口分道扬镳。陈默要去永生集团的总部,据说那里还藏着螺神教的秘密档案,他得去销毁那些可能再次引发灾难的资料。少年则要回村里看看,他总觉得刘婆婆临终前的眼神不对劲,那些戴银镯子的村民,未必真的放下了执念。
回村的路比来时难走,几场暴雨冲垮了山路,泥泞里混着些银白色的纤维,像没烧尽的棉絮。少年认出这是螺神核心爆炸后的残留物,本不该出现在这里,除非……有人把它们带了出来。
村口的老槐树下空荡荡的,乘凉的老人都不见了。只有刘婆婆家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砸东西。少年握紧口袋里的半块人脸玉石——陈默把它留给了他,说关键时刻能保命——轻轻推开门。
屋里一片狼藉,神龛被砸得粉碎,地上散落着些螺蛳状的银饰,还有个被撬开的木箱,里面装着些泛黄的经书,封面上的螺神图案已经被人用朱砂划烂。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中年人正蹲在地上,用锤子砸着个青铜小鼎,鼎上的人脸图案被砸得坑坑洼洼。
“王叔?”少年认出他是村里的木匠,平时沉默寡言,今天却红着眼,像是疯了。
王木匠猛地回头,手里的锤子差点脱手:“你……你回来了?”他指了指地上的经书,声音发颤,“这些鬼东西,早就该砸了!我爹当年就是被它们迷了心窍,非要去给螺神教当祭司,结果死在青螺坑里,连骨头都没回来!”
少年这才注意到,王木匠的手腕上没有银镯子,他的左手缺了根小指,伤口已经结痂,像是刚剁掉不久。
“村里的人呢?”少年问道。
“都……都去后山的祠堂了。”王木匠的声音低了下去,“刘婆子死前发了话,说螺神虽灭,但‘螺种’还在,让大家把银镯子熔了,铸成新的法器,等时机成熟再……再召回来。”
“螺种?”少年心里一沉。
“就是那些从坑里带出来的纤维。”王木匠啐了一口,“我偷偷跟去看过,祠堂里摆着个新的青铜匣,他们把纤维塞在里面,用活鸡的血喂着,说这是螺神的种,能重新长出心核。”
少年突然想起陈默说的话——螺神教的影响比想象中更深。这些村民根本没放弃,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着祭祀,那些银镯子哪里是放下的象征,分明是用信徒的血养着的“引子”。
“不能让他们这么做!”少年转身就想往后山跑,却被王木匠拉住。
“别去!”王木匠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祠堂周围埋了‘锁魂钉’,是当年螺神教留下的,非信徒靠近就会被缠住,上次有个外乡的采药人误闯进去,第二天就变成了岩壁上的人影!”
少年想起吴迪在第八层见到的镇魂钉,看来螺神教的手段远比他们知道的更阴狠。他摸出人脸玉石,上面的裂痕不知何时又扩大了些,露出里面淡金色的光——这是玉石在预警,说明附近有强烈的螺气。
“我有这个。”少年把玉石举起来,“陈默说它能克螺气。”
王木匠看着玉石,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伢子,求你救救村里的人吧!他们都是被迷了心窍,再这样下去,整个村子都会变成青螺坑第二!”
少年扶起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王叔,你知道祠堂的暗道吗?我听说螺神教的祠堂都有后门,是给祭司逃跑用的。”
王木匠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爹以前跟我提过,在祠堂后面的老井里,有个水道通到里面。只是那井早就枯了,里面爬满了蛇……”
“不怕。”少年握紧玉石,“有它在,蛇虫都不敢靠近。”
两人趁着夜色往后山走。月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祠堂的方向隐约传来诵经声,调子和吴迪在溶洞里听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更整齐,更狂热。
祠堂建在半山腰的平地上,周围竖着八根石桩,每根桩子上都缠着银白色的纤维,像系着招魂幡。少年趴在草丛里,看见祠堂门口站着两个戴银镯子的老人,手里拿着削尖的木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是村里的老猎户,据说年轻时跟着刘婆婆进山“取货”,手上沾过不少血。
“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去老井。”王木匠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我把这边的草点燃,他们肯定会来救火。”
少年刚想阻止,王木匠已经摸了过去。只听“呼”的一声,山风卷着火星窜起,祠堂左侧的草丛瞬间燃起大火。两个老猎户果然慌了神,提着木棍就冲过去灭火。
少年趁机绕到祠堂后面,老井就在一棵老槐树下,井口用块大石板盖着,上面刻着螺蛳图案。他用力推开石板,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井壁上果然缠着不少纤维,只是都已经干瘪发黑,像是失去了活性。
“看来玉石的气息能压制它们。”少年松了口气,顺着井壁上的脚窝往下爬。井不深,约莫十米就到了底,井底果然有个半开的石门,里面黑漆漆的,传来隐约的诵经声。
他掏出工兵铲(从青螺坑带出来的,一直没舍得扔),轻轻推开石门。里面是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挂着些黑袍,和永生集团那些人穿的一模一样。通道尽头有个暗格,正好能容一个人趴着偷看——里面是祠堂的正殿。
正殿中央摆着个新的青铜匣,比青螺坑的小些,匣盖上的人脸图案闭着眼睛,周围点着八盏油灯,灯油里泡着些指甲盖大小的银白色纤维。二十多个村民围坐在匣子周围,都戴着银镯子,嘴里念念有词,为首的是个穿红袍的中年人,脸上画着螺蛳状的油彩——是村支书,平时总笑眯眯的,谁也想不到他才是隐藏最深的祭司。
“时辰快到了。”村支书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兴奋,“只要把‘螺种’喂饱,它就能在月圆之夜长出新的心核,到时候我们就能像祖先一样,获得永生!”
村民们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纷纷割破手指,将血滴进青铜匣里。少年看见匣子里的纤维开始蠕动,像活了过来,渐渐凝聚成个小球,表面浮现出眼睛的纹路——和螺眼的花纹一模一样!
“不好!他们在用活人血催化螺种!”少年心里一急,差点从暗格里掉下去。
就在这时,村支书突然指向青铜匣:“献祭品!”
两个村民推着个麻袋走了上来,麻袋里传来微弱的挣扎声。少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认出那个麻袋——是陈默的!
“陈默哥!”他忍不住低喊一声。
村支书猛地回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有人闯进来了!”
少年知道藏不住了,他举起玉石冲出去:“住手!你们这群疯子!就不怕变成青螺坑的怪物吗?”
村民们被吓了一跳,看清是他后,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是这个小杂种!他毁了螺神!”
“抓住他!用他的血喂螺种!”村支书大喊着,从怀里掏出把匕首,正是刘婆婆用过的那把,刀柄上刻着螺蛳图案。
少年举起玉石,红光瞬间将靠近的村民逼退。他冲到陈默身边,用工兵铲割断绳子,发现陈默的手腕上有圈勒痕,脸色苍白,显然被绑了很久。
“你怎么会被他们抓住?”少年扶着他,声音急切。
陈默咳了两声,苦笑道:“我刚到村口就被他们偷袭了,这些人比永生集团的更懂螺气,用银镯子缠住我,玉石的力量都被压制了。”他指了指青铜匣,“快毁掉它!螺种已经成型,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
少年转身冲向青铜匣,却被村支书拦住。匕首带着风声刺过来,他赶紧用工兵铲去挡,“当”的一声,火花四溅。村支书的力气极大,显然练过,少年渐渐落了下风,被逼得连连后退。
“敬酒不吃吃罚酒!”村支书狞笑着,匕首突然转向陈默,“既然你这么想救他,就一起去给螺种当养料吧!”
少年心里一急,猛地扑过去挡住匕首。刀尖刺进他的胳膊,疼得他眼前发黑,可奇怪的是,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银白色的纤维冒出来——是青螺坑的残留物,竟然在他体内存活了下来!
“螺气!他身上有螺气!”村民们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后退。
村支书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狂喜的表情:“好!好!竟然是天然的祭品!有你的血,螺种一定能长成完美的心核!”
少年突然明白了,吴迪的心脏在他背包里放了那么久,肯定沾染了螺气,而他自己在青螺坑被纤维划伤过,体内早就埋下了种子。这些村民要的不是普通的祭品,是像他这样被螺气浸染过的“活种”!
他忍着剧痛,抓起地上的破螺刃(从松树下取回来的,一直背在身上),朝着青铜匣掷过去。两把刀刃在空中合二为一,正好插进螺种里。只听“噗”的一声,螺种炸开,墨绿色的汁液溅了村支书一脸,他发出凄厉的尖叫,脸上的油彩迅速褪去,露出底下爬满纤维的皮肤,和被同化的人影一模一样。
“不!我的永生!”村支书抓着自己的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很快就化作了堆银白色的粉末。
村民们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突然从墙壁里伸出的纤维缠住——是那些干瘪的纤维,被螺种的汁液激活了!祠堂里瞬间响起一片惨叫声,银镯子掉得满地都是,发出清脆的响声。
“快走!”陈默拉着少年冲向暗门,“这里要塌了!”
两人刚冲进通道,祠堂就传来一声巨响,屋顶的横梁砸了下来,将整个正殿埋在废墟里。通道里的黑袍被气流卷着飞起,露出墙壁上的壁画——画着青螺坑的全貌,在坑底的最深处,还有个更小的黑洞,旁边写着三个字:“螺母巢”。
“原来下面还有一层……”陈默的声音带着震惊,“我父亲的笔记里根本没提过!”
少年看着壁画,突然想起吴迪在第九层见到的那个眼睛状洞口,当时以为是泉眼,现在想来,恐怕就是通往螺母巢的入口。螺神的心脏核心根本不是源头,真正的根源在更深的地方!
通道尽头的石门突然开始晃动,碎石块不断落下。陈默拉着少年加快脚步:“别管了!先出去再说!”
两人爬出老井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后山的大火还在燃烧,映红了半边天,祠堂的方向传来纤维燃烧的焦臭味,还有村民们绝望的哭喊。
“结束了……”陈默瘫坐在地上,看着燃烧的祠堂,眼神复杂。
少年却摇了摇头,他摸出怀里的人脸玉石,上面的裂痕已经贯穿了整个表面,里面的淡金色液体正缓缓渗出,滴在地上,竟长出了细小的纤维——玉石正在被螺母巢的力量污染!
“没结束。”少年的声音异常平静,“青螺坑的下面还有螺母巢,那里才是一切的源头。”
陈默猛地抬头,看着少年手里的玉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想……”
“我必须下去。”少年握紧玉石,“吴迪哥用生命封印了核心,我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螺母巢不除,总有一天还会有人变成怪物,还会有村子变成这样。”
陈默沉默了很久,最终点头:“我陪你去。我父亲的笔记里应该有关于螺母巢的线索,只是被我忽略了。我们先回城里查资料,准备周全了再下去。”
两人站起身,朝着山下走去。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燃烧的祠堂,也照亮了远处青螺坑的方向,那里的雾气不知何时又升了起来,比以前更浓,更诡异。
少年回头望了一眼,仿佛能看到那深不见底的黑洞里,无数双眼睛正在缓缓睁开,等待着新的祭品上门。他握紧手里的玉石,感觉它又开始发烫,像是在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呼唤。
故事,就随着少年和陈默的脚步,在燃烧的祠堂火光中,在人脸玉石的异动里,在螺母巢若隐若现的召唤中,继续朝着未知的深渊延伸,永远没有尽头,永远藏着下一个需要面对的真相。
少年和陈默回到城里时,背包里的人脸玉石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裂痕里渗出的淡金色液体凝固成蛛网般的结晶,像块被虫蛀过的劣质宝石。陈默把他带回了自己的研究所——一间藏在老城区阁楼里的屋子,墙上贴满了青螺坑的地图和照片,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笔记,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已经磨烂,扉页上写着“陈敬之”三个字,字迹苍劲有力,和陈默的很像,只是多了几分潦草。
“这是我父亲的笔记。”陈默把笔记推到少年面前,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摩挲,“他失踪前把最重要的资料都藏在了这里,我也是上个月才找到钥匙。”
少年翻开笔记,里面的字迹密密麻麻,夹杂着许多手绘的图案,有青铜匣的构造图,有螺神教的祭祀流程,还有些看不懂的公式,像是在计算某种能量的波动。翻到中间时,一张夹着的照片掉了出来,上面有三个人站在青螺坑边缘,中间的中年人穿着中山装,是年轻时的陈敬之,左边的年轻人笑容爽朗,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冲锋衣——是吴畏的父亲,右边的人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背影,手里拿着个罗盘,和吴畏的那半个一模一样。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作时拍的。”陈默的声音带着些怅然,“后来我父亲发现吴伯父想利用螺眼的能量研究长生药,两人大吵一架,彻底断了联系。”他指着照片背面的一行小字,“你看这个。”
少年翻过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螺母巢藏于螺眼之底,非‘纯魂’不能入,慎之。”字迹比正面的潦草许多,像是仓促间写上去的。
“纯魂?”少年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我父亲的笔记里提到过,螺神教认为,只有从未沾染过螺气的人,才能进入螺母巢。”陈默翻开另一本笔记,指着其中一页,“但这根本不可能,只要靠近青螺坑,就会被螺气沾染,除非……”他突然顿住,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除非是天生对螺气免疫的人。”
少年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自己在青螺坑多次接触螺气,却从未被严重同化,手心的印记也很快消失,难道自己就是所谓的“纯魂”?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吴迪能暂时困住核心。”陈默的语气带着肯定,“他虽然被同化过,但本质上是干净的,加上有破螺刃和玉石的加持,才能勉强对抗螺神的力量。”他看着少年,眼神变得严肃,“如果你真是纯魂,那螺母巢非你去不可。但这意味着你要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我……”
“我不怕。”少年打断他,指尖划过照片上吴畏父亲的笑脸,“吴迪哥为了阻止螺神牺牲了自己,我不能让他白死。而且我不是独自去,有这笔记,有玉石,还有破螺刃,我一定能毁掉螺母巢。”
陈默沉默了很久,最终从抽屉里拿出个金属盒子:“这里面是我父亲留下的‘避螺散’,能暂时屏蔽螺气,还有个微型对讲机,我们可以保持联系。我会在青螺坑外围接应你,一旦有危险,立刻撤出来。”
出发前的几天,少年一直在研究陈敬之的笔记。笔记里提到,螺母巢里藏着螺神的“本源”,是一团有意识的能量体,能吞噬一切靠近的灵魂,唯独害怕“纯魂”的气息。要毁掉它,必须用破螺刃刺中本源的核心,那里凝结着螺神最原始的力量,也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就像蛇的七寸。”少年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旁边画了个小小的螺蛳图案。
再次来到青螺坑时,雾气比上次更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少年按照笔记的指引,从暗河的另一个入口进入,这里的水流更平缓,岩壁上没有纤维,只有些普通的青苔——显然是陈敬之当年开辟的秘密通道。
对讲机里传来陈默的声音:“注意左侧的岩壁,第三个凹陷处有块松动的石头,推开就是通往螺母巢的入口。”
少年照做,果然摸到块活动的石头。推开后,里面露出个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黑得像泼了墨,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嗡嗡”的响声,像是无数只蜜蜂在振翅。
“里面有‘螺蜂’,是螺母巢的守卫,靠吸食螺气为生,怕强光。”陈默的声音有些嘈杂,像是在移动,“我把探照灯的电池给你换了新的,能亮三个小时,省着点用。”
少年打开探照灯,光柱刺破黑暗,果然照见几只巴掌大的飞虫,身体呈半透明状,翅膀上布满了螺蛳花纹,正趴在洞壁上一动不动。他小心翼翼地爬进去,尽量不碰到它们,可还是不小心惊动了一只,那螺蜂突然展翅扑来,被光柱一照,瞬间化作了团白雾。
“果然怕光。”少年松了口气,加快速度往前爬。通道比想象中长,爬了约莫半个小时,前方突然出现亮光,“嗡嗡”声也变得震耳欲聋。
爬出通道,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这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顶部悬挂着无数发光的钟乳石,像星星一样闪烁,地面上覆盖着层厚厚的银白色纤维,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溶洞中央有个巨大的漩涡,比螺眼的大了好几倍,里面翻滚着淡金色的液体,“嗡嗡”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显然这就是螺母巢的本源!
本源周围飞舞着成千上万的螺蜂,形成层厚厚的屏障,根本无法靠近。少年想起笔记里的话:“螺蜂喜光,亦畏纯魂之气,二者相激,可破其阵。”
他深吸一口气,将探照灯的亮度调到最大,同时举起人脸玉石。红光和白光交织在一起,形成道耀眼的光柱,螺蜂果然像疯了一样四处乱撞,有的撞在钟乳石上,有的掉进漩涡里,屏障瞬间出现了个缺口。
“就是现在!”对讲机里的陈默大喊。
少年趁机冲过去,螺蜂不断地撞在他身上,却被玉石的红光弹开,化作白雾。离本源还有几步远时,漩涡里突然伸出根巨大的触须,比螺眼的粗了十倍,上面布满了眼睛状的吸盘,正朝着他的方向袭来——是本源的防御机制!
他挥起破螺刃,两把刀刃在空中合成一把,金光乍现,正好劈在触须的吸盘上。只听“滋啦”一声,触须像被烙铁烫过,瞬间缩回漩涡里,墨绿色的汁液溅了一地,将纤维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核心在漩涡的正中央!”陈默的声音带着兴奋,“用破螺刃刺进去!”
少年咬紧牙关,踩着被腐蚀的纤维往前冲。漩涡里的淡金色液体开始沸腾,无数根触须从里面伸出来,编织成一张巨网,将他困在中央。螺蜂也重新聚集,疯狂地撞击着红光屏障,眼看就要破防。
“吴迪哥,借你的勇气用用!”少年大喊一声,突然想起吴迪在祭坛上的决绝,他猛地将破螺刃掷向漩涡中央,自己则抓起探照灯,朝着螺蜂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破螺刃在空中划过道金光,精准地刺进漩涡中央。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本源剧烈地爆炸起来,淡金色的液体像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触须和螺蜂都化作了白雾。少年被冲击波掀飞,重重地撞在岩壁上,探照灯也掉在了地上,光线开始闪烁。
“成功了?”他挣扎着爬起来,头晕目眩,对讲机里传来陈默焦急的呼喊:“你怎么样?听到请回答!”
就在这时,溶洞突然开始剧烈摇晃,顶部的钟乳石不断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少年这才发现,本源爆炸后,并没有彻底消失,漩涡中央出现了个黑色的小球,比拳头稍大,表面覆盖着层黑色的纤维,正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能量,体积也在一点点变大。
“是‘螺核’!”对讲机里的陈默声音带着惊恐,“我父亲的笔记里提到过,这是螺母巢的种子,只要还有一丝能量,就能重新长出本源!”
黑色小球突然射出一道黑光,击中了少年的胸口。他感觉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血液蔓延,比数骨虫的毒素更可怕,像是要冻结他的灵魂。探照灯彻底熄灭了,溶洞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黑色小球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用玉石!”陈默的声音几乎要喊破喉咙,“纯魂的血能净化它!”
少年这才想起怀里的玉石。他掏出玉石,用力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上面。玉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亮,黑色小球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体积开始缩小,表面的黑色纤维也在红光中渐渐消融。
可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还有陈默的惨叫声:“他们来了……快走……别管我……”
“陈默哥!”少年的心瞬间揪紧。
黑色小球趁机爆发,黑光再次射出,击中了玉石。红光瞬间暗淡下去,玉石裂开道更大的缝,彻底失去了光泽。少年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通道口,意识开始模糊。
他最后看到的,是黑色小球重新开始变大,溶洞的摇晃越来越剧烈,还有通道口传来的脚步声,以及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
“终于找到你了,纯魂……”
故事,就随着少年模糊的意识,在不断扩大的黑色小球旁,在对讲机里消失的呼喊声中,在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继续朝着未知的黑暗延伸,永远没有尽头,永远藏着下一个需要战胜的绝望。
脚步声在溶洞里回荡,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少年强撑着抬起头,探照灯的余光里,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影正缓步走来,手里把玩着块银白色的纤维,在黑暗中泛着冷光。那人的脸藏在兜帽阴影里,只能看见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
“纯魂的滋味,果然不一样。”人影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又尖又哑,像用指甲刮过玻璃,“陈敬之找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落在个毛头小子手里。”
少年握紧工兵铲,指节发白。这人认识陈教授,还知道“纯魂”,十有八九是永生集团的漏网之鱼,甚至可能是比迷彩服队长更高级别的人物。他摸向口袋里的对讲机,按键已经凹陷,里面只有刺啦的杂音——陈默恐怕已经……
“别费劲了。”人影轻笑一声,踢过来个东西,是对讲机的残骸,上面沾着暗红的血,“你那位陈默哥哥,倒是条汉子,可惜太蠢,以为凭几个破仪器就能守住青螺坑?”
少年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寒意顺着血管蔓延。他猛地想起陈默临走前塞给他的金属盒,里面除了避螺散,还有个小巧的引爆器,按钮上贴着张纸条:“紧急时用,能炸塌暗河通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少年的声音发颤,却努力挺直脊背。
“很简单。”人影掀开兜帽,露出张被烧伤的脸,左半边皮肤扭曲成暗红色的疤痕,右眼的位置戴着个青铜眼罩,上面刻着螺蛳图案——和吴畏的眼罩一模一样!“我要你帮我取出螺核,作为交换,我可以让你活着离开。”
少年的瞳孔骤缩:“你是……螺神教的人?”
“曾经是。”人影摸了摸眼罩,语气带着自嘲,“现在嘛,算是它的‘老朋友’。”他指了指不断扩大的黑色小球,“这东西是螺神的本源,也是我的‘药’,只要能炼化它,我脸上的伤就能痊愈,还能获得长生。”
少年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手腕上,也有个螺蛳状的印记,只是颜色很浅,像是快要消失了——和自己手心曾经出现的印记一模一样!
“你也是纯魂?”
“曾经是。”人影的声音冷了下来,“直到被刘婆婆那个老东西算计,强行灌了螺神的精血,变成这副鬼样子。”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但我比你幸运,我知道怎么控制螺气,而你,不过是只待宰的羔羊。”
说话间,他突然抬手,掌心射出道银白色的纤维,缠住少年的脚踝。纤维带着刺骨的寒意,比螺母巢里的更具攻击性,少年感觉血液都快要被冻住了。
“放开我!”他挥起工兵铲劈向纤维,却被对方轻易避开。
人影一步步逼近,青铜眼罩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别挣扎了,纯魂的血能净化螺核,也能滋养它。你乖乖听话,我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少年突然想起陈敬之笔记里的话:“螺神教祭司皆佩青铜眼罩,内藏数骨虫之卵,危急时可破之御敌。”他盯着那人的眼罩,突然将工兵铲掷过去,目标不是人影,是悬浮在半空的黑色小球!
铲刃擦着螺核飞过,带起的气流让小球剧烈摇晃,淡金色的液体溅出几滴,落在人影的手臂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被溅到的皮肤瞬间溃烂,露出里面蠕动的银白色纤维——果然是被同化的人!
趁着人影后退的瞬间,少年掏出金属盒里的引爆器,手指悬在按钮上:“再过来一步,我们就同归于尽!”
人影的脸色变得狰狞:“你不敢!暗河通道一炸,你也跑不了!”
“总比被你当祭品强。”少年的声音异常平静,“吴迪哥、陈默哥,还有那么多人都为了阻止你们牺牲了,我多算一个也无妨。”
人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就在这时,黑色小球突然剧烈收缩,表面的黑色纤维层层剥落,露出里面的淡金色内核,和螺神的心脏核心一模一样!
“它要成型了!”人影的声音带着狂喜,也带着一丝恐惧,“快!用你的血喂它!否则我们都会被它吞噬!”
少年这才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螺核传来,像是要把他的灵魂都抽出去。溶洞的摇晃越来越剧烈,顶部的钟乳石大片坠落,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纤维突然收紧,将少年往螺核的方向拖。他死死按住引爆器,手指已经按下了一半,只要再用点力,整段暗河就会塌掉,把这里彻底封死。
“住手!”人影突然嘶吼起来,青铜眼罩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数骨虫卵,“你想让青螺坑彻底失控吗?螺核爆炸的能量能毁掉半个山区!”
少年的动作顿住了。他想起山下的村庄,想起那些无辜的村民,虽然他们中有人是螺神教信徒,但更多的是被蒙蔽的普通人。
就在这犹豫的瞬间,螺核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击中了人影的青铜眼罩。眼罩瞬间炸裂,数骨虫卵喷涌而出,落在地上就化作无数只细小的虫子,朝着少年的方向爬来——和吴迪在第九层见到的数骨虫一模一样!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人影状若疯癫,任由数骨虫爬满全身,“让螺核吞噬一切吧!让这青螺坑成为所有人的坟墓!”
少年被数骨虫逼得连连后退,脚踝上的纤维却越收越紧,将他往螺核拖去。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淡金色内核,里面隐约能看见无数张人脸,有吴迪的,有陈默的,有吴畏的,还有那些被同化的人影,他们的眼睛都闭着,像是在沉睡。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少年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想起吴迪化作纤维时的释然,想起陈默被绑时的坚定,或许他们早就知道,螺核的本源里,藏着所有被吞噬的灵魂。
数骨虫已经爬到脚边,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少年突然做出一个决定,他松开引爆器,反手掏出人脸玉石,将剩下的力气都灌注在手臂上,朝着螺核掷过去!
玉石穿过金光,正中螺核的内核。只听“嗡”的一声闷响,螺核突然停止了收缩,表面的淡金色液体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将周围的数骨虫和纤维都吸了进去。
人影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体被漩涡的吸力牵引,不由自主地往螺核飞去。他伸出手想抓住少年,却只抓到一把空气,最终被漩涡吞噬,化作了淡金色液体的一部分。
少年趁机斩断脚踝上的纤维,连滚带爬地冲向通道口。螺核还在不断旋转,里面的人脸渐渐清晰,吴迪的脸朝着他的方向,嘴角似乎还带着微笑,像是在说“快走”。
“我会记住你们的。”少年对着螺核深深鞠了一躬,转身钻进通道。
爬出通道时,外面的暗河已经开始坍塌,碎石不断落下,砸在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水花。少年拼命往前游,探照灯的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彻底熄灭,只剩下手里的破螺刃还在微微发光,指引着方向。
不知游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光线,还有新鲜的空气。少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出水面,发现自己正躺在青螺坑外围的溪流里,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远处传来村民的说话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挣扎着爬上岸,瘫在草地上大口喘气。破螺刃的光芒渐渐暗淡,最终变成了两把普通的匕首。少年把它们插进土里,又将人脸玉石的碎片埋在旁边,像是在为所有牺牲的人立碑。
远处的青螺坑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升起一股巨大的蘑菇云,淡金色的光芒在云层中扩散,像一场盛大的葬礼。少年知道,螺核最终还是爆炸了,但威力似乎被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没有波及山下的村庄——或许是那些被吞噬的灵魂,在最后时刻用自己的力量压制了能量。
他站起身,朝着村庄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几个村民,他们的银镯子都不见了,眼神里带着迷茫,也带着解脱。没人认出他,只是默默地给他让开道路。
走到村口时,少年突然停下脚步。他看见王木匠正在给孩子们讲笑话,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村里的老猎户在修补渔网,手腕上空空如也;就连曾经最狂热的几个信徒,也在田地里忙碌着,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都结束了。”少年轻声说,心里却总有种不安。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烫,像颗种子,正悄悄地生根发芽。
一阵风吹过,带来青螺坑方向的气息,不再是腥甜,而是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螺气。少年抬头望去,青螺坑的位置被蘑菇云笼罩,隐隐能看见云层中闪过淡金色的光点,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大地。
他不知道螺核的爆炸是不是真的终结了一切,也不知道那些被吞噬的灵魂是否得到了安息。他只知道,自己活了下来,带着所有人的记忆,继续往前走。
故事,就随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在青螺坑升起的蘑菇云下,在村民们平静的生活中,在胸口那颗悄然萌芽的种子里,继续朝着未知的未来延伸,永远没有尽头,永远藏着下一个需要面对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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