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回沙漠的沙粒是烫红色的,踩在脚下像踩着烧红的铁屑。正午的日头把天空烤成了惨白,远处的沙丘在热浪中扭曲成怪诞的形状,像是匍匐的巨兽。少年用头巾裹住口鼻,只露出双眼睛,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无尽的黄沙和偶尔掠过天际的黑影——那是被种源感染的沙漠蜥蜴,鳞片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嘴里吐着分叉的舌头,上面缠着细小的银白色纤维。
“还有五公里。”少年看着手里的半块罗盘碎片,碎片在阳光下微微发烫,指针始终指向西北方向,那里的空气扭曲得最厉害,隐约能看到股暗红色的光晕,像团燃烧的狼烟——是第六宿的火种所在地,“血螺巢”。
陈敬之的笔记里关于血螺的记载最少,只有寥寥数语:“血螺,种源与沙漠血吸虫融合而生,以热血为食,其巢如珊瑚,内藏火种,触之即燃。”旁边画着个简单的示意图,像是团缠绕的血管,顶端有个细小的红点,标注着“火种”。
少年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刃上的淡金色印记在高温下变得灼热。自从离开迷雾沼泽,纯魂印记就变得越来越活跃,尤其是靠近血螺巢时,手心像揣了块烙铁,与罗盘碎片产生强烈的共鸣,碎片上的指针疯狂跳动,像是在预警某种巨大的危险。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脚下的沙地突然变得松软,踩上去会陷下去半只脚。少年警惕地放慢脚步,注意到沙地上有许多细小的孔洞,洞口覆盖着层薄薄的沙膜,下面隐约能看到蠕动的黑影——是血螺的幼虫,像些细小的红线虫,正通过孔洞感知周围的动静。
他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一瓶清螺液,小心地倒在鞋面上。药剂遇到高温,立刻在鞋面形成层淡蓝色的保护膜,踩在沙膜上时,孔洞里的幼虫纷纷退缩,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是在畏惧什么。
继续往前走了数百米,前方的沙丘突然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矗立着个诡异的结构体,高约十米,通体暗红,表面布满了类似血管的纹路,不断有暗红色的液体在纹路里流动,像颗跳动的心脏——正是血螺巢!巢的顶端,那颗细小的红点正在闪烁,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血螺巢的表面,缠绕着无数具风干的尸体,都是些探险者和游牧民,他们的皮肤被血螺的丝线紧紧包裹,变成了暗红色的茧,远远望去,像挂在珊瑚上的贝壳。
“看来不好对付。”少年握紧短刀,铜铃的半块残片在怀里剧烈颤动,发出刺耳的响声。盆地周围的沙地里,突然冒出无数根红色的丝线,像喷泉般射向天空,然后缓缓落下,在血螺巢周围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盆地都笼罩在内——是血螺的成虫,它们没有实体,只有这些致命的丝线。
少年刚想后退,就被一根丝线缠住了脚踝。丝线带着灼热的温度,像根烧红的铁丝,瞬间烫穿了防护服,皮肤上立刻出现一道焦黑的痕迹。他赶紧挥刀斩断丝线,被斩断的部分在沙地上扭动了几下,化作一滩暗红色的液体,渗入沙地。
“不能被它们碰到。”少年意识到,这些丝线不仅能吸血,还能传播种源孢子。他深吸一口气,激活手心的纯魂印记,淡金色的光芒在体表形成一层屏障,丝线碰到屏障,纷纷像被灼烧般退缩。
他趁机冲向血螺巢,脚下的沙地越来越松软,偶尔能踩到坚硬的东西,像是风干的骨头。血螺巢表面的尸体突然动了起来,空洞的眼眶里射出红色的丝线,朝着少年的方向袭来!
少年灵活地躲闪,短刀在手中挥舞,斩断一根根袭来的丝线。靠近血螺巢时,他才发现那些尸体的胸口都有一个细小的孔洞,里面插着根红色的丝线,与巢体相连——他们不是被包裹,是被血螺当作了“养分储存罐”。
巢顶的红点越来越亮,周围的丝线也越来越密集,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挡住了通往红点的路。少年知道,那红点就是第六宿的火种,必须尽快稳定它,否则一旦被种源残片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起陈敬之的笔记:“血螺巢的核心在‘心脉’,以纯魂之血可破。”他看向血螺巢表面最粗的那根血管状纹路,它从巢底一直延伸到顶端的红点,里面流动的暗红色液体最密集,显然就是“心脉”。
少年不再犹豫,纵身跳上血螺巢,踩在一具尸体的肩膀上,握紧短刀,对准心脉的位置刺了下去。刀刃没入的瞬间,血螺巢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暗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溅了少年一身。
液体带着刺鼻的腥甜味,落在皮肤上像被硫酸腐蚀般疼痛。但少年没有退缩,他拔出短刀,划破手心,将纯魂的血滴在心脉的伤口上。鲜血与暗红色的液体混合,瞬间冒出白色的烟雾,沿着心脉的纹路迅速蔓延,所过之处,红色的丝线纷纷枯萎,化作黑色的灰烬。
巢顶的红点爆发出耀眼的红光,将整个盆地照亮。血螺巢剧烈地摇晃起来,表面的尸体纷纷脱落,掉进沙地里,露出里面的白骨。那些红色的丝线在红光中痛苦地扭曲,最终化作无数红点,融入巢顶的火种中。
红光渐渐褪去,火种的光芒变得稳定而柔和,不再是之前的暗红色,而是温暖的橘红色,像颗小小的太阳。血螺巢的颤动渐渐停止,表面的血管状纹路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普通的岩石质地,不再有液体流动。
少年瘫坐在血螺巢上,浑身都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拿出金属盒,第六个凹槽亮起,屏幕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宿点——断魂崖,那里的能量波动已经达到了顶峰,呈现出危险的黑色。
“林岚姐……”少年对着通讯器喊道,里面却只有刺啦的杂音,没有任何回应。他的心猛地一沉,握紧了手里的半块铜铃,另一半的感应变得极其微弱,像是隔着层厚厚的屏障,随时可能消失。
他知道林岚出事了。断魂崖的种源残片很可能已经被激活,而林岚……
少年不敢再想下去,他挣扎着从血螺巢上爬下来,朝着无回沙漠的边缘走去。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红色的沙地上,像条孤独的狼。远处的天空中,最后一朵螺蛳状的乌云正在缓缓聚集,笼罩了断魂崖的方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摸了摸怀里的半块铜铃和罗盘碎片,两者的共鸣越来越强烈,像是在催促他快点,再快点。他知道,最后的决战即将来临,七宿的火种即将集齐,螺神的复苏近在眼前,而他必须在那之前赶到断魂崖,找到林岚,揭开所有的秘密。
故事,就随着少年走向断魂崖的背影,在血螺巢顶稳定的橘红色火焰旁,在通讯器里持续的杂音中,在最后一朵螺蛳状乌云笼罩的天际,继续朝着未知的山崖延伸,永远没有尽头,永远藏着下一个需要面对的终极决战。
断魂崖的风带着铁锈味,卷着碎石子打在脸上,生疼。灰色的岩壁像被巨斧劈开,垂直插入下方的云海,崖边的矮松歪歪扭扭地挂在石缝里,根须暴露在外,像老人干枯的手指。这里是七宿的最后一站,也是最安静的一处——没有种源生物的嘶吼,没有能量波动的轰鸣,只有风穿过崖壁的呜咽声,像无数人在低声哭泣。
少年站在崖边,握紧了半块铜铃。另一半的感应彻底消失了,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只留下一丝冰冷的触感,残留在掌心。金属盒屏幕上,代表第七宿的红点已经变成纯黑色,周围的能量波形图扭曲成一条直线,这不是稳定的迹象,是死寂——火种已经被彻底污染,甚至可能……已经熄灭了。
“林岚姐?”他对着通讯器喊,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回应他的只有回声,在崖壁间撞来撞去,最终消散在云海深处。他沿着崖边的小路往前走,路面上布满了杂乱的脚印,有北斗组织的军靴印,也有某种巨大生物留下的蹄状印记,边缘还沾着银白色的纤维。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坍塌的碎石堆,显然是最近才发生的。碎石堆旁,散落着些熟悉的装备——林岚的电磁脉冲枪,枪身已经扭曲,旁边还有个破碎的防毒面具,镜片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少年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拨开碎石,在底下找到半块罗盘碎片,与他手里的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圆形。碎片上刻着最后一行字,是林岚的笔迹,歪歪扭扭的,像是在极度痛苦中刻下的:“它在崖底……”
“它”是谁?是青铜眼罩人影?还是第七宿的守护螺?少年低头看向崖底的云海,雾气翻滚,隐约能看到黑色的影子在其中穿梭,速度极快,带着破空的呼啸声。
他想起陈敬之笔记里关于第七宿的记载,只有两个字:“终焉”。没有守护螺的名字,没有火种的形态,只有一张潦草的草图——崖底有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是颗黑色的珠子,周围缠绕着七根锁链,分别连接着七个方向,正是七宿的位置。
“原来如此……”少年恍然大悟。第七宿不是普通的火种,是整个封印的核心,是连接七宿能量的枢纽。青铜眼罩人影的真正目标,从来都不是激活七宿,而是毁掉这个核心,让螺神彻底挣脱封印。
就在这时,云海突然剧烈翻滚,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里面升起,悬浮在半空中。那是个难以形容的生物,身体像巨大的章鱼,却长着七颗头颅,每颗头颅都戴着不同的面具——青铜眼罩、吴畏的旧眼罩、陈敬之的眼镜、林岚的徽章……甚至还有少年自己的脸!
“很惊讶吗?”黑影发出的声音由无数人的腔调混合而成,最终定格为青铜眼罩人影的冷笑,“这才是螺神的真正形态,融合了所有种源生物的力量,还有……所有被吞噬的灵魂。”它晃了晃戴着林岚徽章的头颅,“包括你的林岚姐,她的意志力很顽强,可惜……还是成了我的一部分。”
少年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他握紧短刀,手心的纯魂印记烫得像要烧起来:“你把她怎么样了?”
“怎么样?”人影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她很有用,帮我找到了核心的弱点,还亲手……毁掉了最后一道防线。”黑影伸出一条触手,指向崖底的云海,“你看,那就是终焉之火,现在已经成了螺神的养料,再过一个时辰,封印就会彻底消失,整个世界都会变成种源的乐园。”
少年顺着触手的方向望去,云海深处果然有一点微弱的黑光,像颗濒死的星辰。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救出林岚,重新封印核心。
“你以为凭你能阻止我?”人影看穿了他的意图,七颗头颅同时转向他,“你手心的印记确实能压制种源,可那是因为它本身就是螺神的一部分!陈敬之没告诉你吧?纯魂不是天生的,是被种源选中的‘容器’,你和我,和所有被印记选中的人,都只是螺神复活的祭品!”
少年的动作顿住了。他想起手心的印记与种源的共鸣,想起自己能轻易净化纤维,想起那些种源生物对他的“特殊对待”……难道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他真的只是个容器?
“不……”他摇了摇头,想起吴迪的牺牲,陈默的守护,老陈的嘱托,“就算是容器,我也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他纵身一跃,朝着崖底的云海跳去。
下落的瞬间,纯魂印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护住他的身体。黑影发出愤怒的嘶吼,无数根触手从云海中伸出,朝着他的方向袭来。少年挥舞短刀,斩断一根根触手,刀刃上的淡金色印记与纯魂印记相互呼应,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净化的力量,被斩断的触手瞬间化作黑烟。
坠入云海的刹那,少年感觉进入了一个粘稠的世界,周围都是银白色的纤维,像漂浮在巨大的蛛网里。纤维上缠着无数模糊的影子,都是些被吞噬的灵魂,他们在痛苦地挣扎,却无法挣脱。
其中一个影子穿着北斗的作训服,扎着马尾——是林岚!她的影子看到少年,突然朝着他伸出手,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像是在警告他什么。
“林岚姐!”少年冲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可就在指尖即将接触的瞬间,林岚的影子突然变得狰狞,张开嘴咬向他的手腕,嘴角露出银白色的纤维!
“小心!是陷阱!”真正的林岚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微弱却清晰。
少年猛地后退,躲过影子的攻击。那影子发出一阵尖笑,身体化作无数纤维,朝着他的方向缠来。远处的云雾中,林岚的真身被无数纤维捆在一块黑色的礁石上,身上的防护服已经破烂不堪,嘴角还在流血,但眼神依旧坚定。
“核心在礁石下面!”林岚大喊着,用尽全身力气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束缚,“用纯魂的血……还有罗盘碎片……”
少年刚想冲过去,黑影的七颗头颅突然从云海中钻出,将他团团围住。戴着他自己面孔的那颗头颅开口了,声音与他一模一样:“放弃吧,你救不了她,也阻止不了螺神。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流淌着纯魂的血,都能与种源共鸣,为什么不接受它?和我们一起,成为永恒的一部分。”
“我和你不一样。”少年的声音带着愤怒,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追求的是毁灭,而我……要守护。”他握紧手里的罗盘碎片,将纯魂的血滴在上面。碎片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与手心的印记产生强烈的共鸣,周围的纤维纷纷像被灼烧般退缩。
他趁机冲向林岚所在的礁石,短刀在手中挥舞,斩断捆住她的纤维。林岚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核心就在下面,是块黑色的晶石,上面刻着七宿的图案,必须用完整的罗盘碎片和纯魂的血才能重新激活封印。”
少年点点头,俯身想要搬开礁石。可礁石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表面裂开无数道缝隙,里面渗出黑色的液体,像颗正在腐烂的心脏。
黑影的触手再次袭来,这次更加密集,更加凶猛。少年将林岚护在身后,用身体挡住触手的攻击,纯魂印记的光芒越来越暗淡,显然快要支撑不住了。
“快!别管我!”林岚推了他一把,从地上捡起块碎石,朝着黑影的一颗头颅砸去,“封印核心要紧!”
少年看着林岚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不断逼近的黑影,咬了咬牙,转身搬开礁石。礁石下面,果然有块黑色的晶石,上面刻着七宿的图案,每个宿点的位置都对应着一个凹槽,与金属盒上的一模一样。
他将完整的罗盘碎片放在晶石中央,又刺破手心,将鲜血滴在上面。碎片与晶石接触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七宿的图案依次亮起,发出嗡嗡的共鸣声。
黑影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七颗头颅同时喷出黑色的液体,朝着晶石的方向袭来,想要阻止封印的激活。林岚扑过去,用身体挡住液体,黑色的液体落在她的背上,瞬间腐蚀出几个大洞,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却死死地护住晶石,没有后退一步。
“林岚姐!”少年的眼睛红了,他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手心的印记上,金光变得更加耀眼,将黑色的液体纷纷反弹回去。
晶石上的七宿图案全部亮起,发出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云海开始剧烈翻滚,黑影的身体在光柱中渐渐透明,发出绝望的哀嚎。那些被吞噬的灵魂从纤维中挣脱出来,朝着光柱的方向飘去,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
林岚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她看着少年,露出一个虚弱却欣慰的笑容:“别忘了……告诉孩子们……我不是坏人……”
“不!”少年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抓到一把空气。林岚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光柱中,与其他灵魂一起,朝着天空飘去。
光柱越来越亮,将整个断魂崖都笼罩在内。黑影的嘶吼渐渐平息,最终化作无数黑色的碎片,被光柱净化。晶石上的七宿图案稳定地闪烁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显然封印已经重新激活。
少年瘫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云海,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赢了,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手心的纯魂印记依旧在发烫,只是不再带着灼热,而是像林岚的体温,温暖而微弱。
就在这时,晶石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表面的七宿图案中,代表断魂崖的那颗星开始闪烁,发出微弱的红光。少年凑近一看,发现红光中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像个扎马尾的女生,正在朝着他挥手。
“林岚姐?”少年的心脏猛地一跳。
红光闪烁了几下,突然化作一道细线,钻进他手心的纯魂印记里。印记微微发烫,随即恢复平静,只是在边缘处,多了一丝极淡的红色,像根细小的红线。
少年握紧手心,抬头望向天空。光柱已经散去,云海渐渐平息,露出晴朗的天空。远处的天际,七颗明亮的星星正在缓缓升起,组成一个巨大的螺蛳图案,正是七宿的位置。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封印虽然重新激活,但螺神的威胁并没有彻底消失,青铜眼罩人影的意识可能还残留在某个角落,等待着卷土重来的机会。而他手心的印记,多了那丝红色后,似乎与种源建立了某种新的联系,温暖而坚定。
少年站起身,朝着崖顶走去。他要回到基地,告诉孩子们林岚的故事,告诉他们种源的真相,告诉他们守护的意义。他不知道未来还会遇到什么,不知道那丝红色的细线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只要纯魂的印记还在,他就会一直走下去。
故事,就随着少年走向崖顶的背影,在重新激活的黑色晶石旁,在手心印记边缘那丝微弱的红光里,在天际缓缓升起的七宿星图中,继续朝着未知的远方延伸,永远没有尽头,永远藏着下一个需要守护的黎明。
回到北斗基地时,已是深秋。山茱萸的红果缀满枝头,像无数颗凝固的血珠,落在青石板路上,被往来的军靴碾成暗红的印记。孩子们在训练场上练习规避动作,最小的女孩动作还有些笨拙,却学得格外认真——她脚踝上的淡金色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是在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像在提醒着龙脊坡上的惊魂一刻。
少年站在了望塔下,看着操场上的身影,手心的纯魂印记微微发烫。那丝新增的红色细线比之前清晰了些,在淡金色的光晕里若隐若现,像条苏醒的小鱼。林岚消散前的笑容总在他脑海里盘旋,有时甚至会在梦中听见她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反复说着“别信表象”。
“吴小子,发什么呆呢?”老张拄着拐杖走来,空荡荡的左袖管在风里摆动,“刚收到消息,无回沙漠的血螺巢有异动,探测器显示里面的火种能量在反复波动,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挣扎。”他递过来一张卫星照片,血螺巢顶端的橘红色火焰边缘,缠绕着圈极细的黑线,“和断魂崖核心被污染时的迹象一模一样。”
少年的手指抚过照片上的黑线,手心的红丝突然跳动了一下。他想起黑影消散前的哀嚎,那不是彻底毁灭的绝望,更像是……不甘的蛰伏。难道青铜眼罩人影的意识没有被完全净化,而是躲进了某个宿点的火种里?
“还有更蹊跷的。”老张压低声音,指了指基地深处的方向,“昨晚三号仓库的清螺液少了三瓶,监控只拍到个模糊的影子,动作快得像阵风,看着……有点眼熟。”
少年的心沉了下去。三号仓库的密码只有他、林岚和老张知道,林岚已经不在了,老张行动不便,难道是……影螺?可落雁峡之后,影螺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基地?
“我去看看。”少年转身走向仓库,手心的短刀隐隐发烫。陈敬之的佩刀似乎能感知种源的气息,越是靠近异常,刀身的温度就越高。
仓库的门锁完好无损,地面上有几串淡淡的脚印,鞋码与北斗队员的制式军靴吻合,只是脚印的边缘有些模糊,像是在快速移动中留下的。最里面的货架上,原本摆放清螺液的位置空了三个,旁边散落着个破碎的玻璃片,上面沾着点银白色的粉末——是种源纤维燃烧后的残留物。
“不是影螺。”少年捻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里面混着淡淡的檀香,“是螺神教的人。”他想起雾岛海域那个穿黑袍的顾教授,他们的祭坛上总燃着这种香,用来安抚种源,“他们还没被彻底清除,甚至……混进了基地。”
就在这时,仓库的通风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少年猛地抬头,只见个黑影从通风口窜了出来,动作快得像只猴子,手里还攥着个黑色的布包,落地时带起一阵风,吹起地上的粉末,散发出刺鼻的腥甜。
“抓住他!”少年追了上去,短刀在手中划出寒光。黑影却异常灵活,在货架间穿梭,像对仓库的布局了如指掌。经过一个拐角时,黑影突然转身,将布包朝着少年的方向扔来!
少年侧身躲过,布包砸在货架上,散开的瞬间冒出团白雾——是影螺的致幻孢子!他赶紧屏住呼吸,却还是吸入了一点,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仓库的墙壁变成了龙脊坡的老槐树,老张的身影化作老陈,正朝着他挥手,嘴里喊着“快走”。
“又是这招。”少年咬了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挥舞短刀劈开白雾,黑影已经冲到了仓库门口,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少年看清了他的背影,那人穿着北斗的作训服,后颈露出块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个螺蛳——是被种源寄生的标记,而且寄生时间不短,已经深入骨髓。
“站住!”少年追出仓库,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通风口的百叶窗还在微微晃动。他摸了摸手心的红丝,那丝红色比之前更亮了,隐隐指向基地的后山方向——那里是净化室的位置,住着那些被种源感染后侥幸存活的人,包括那个最小的女孩。
少年的心脏猛地一缩,转身朝着后山跑去。通往净化室的小路两旁种着螺母花,是陈敬之当年培育的改良品种,能吸收种源孢子,此刻却都蔫蔫的,花瓣边缘泛着黑色,显然被刚才的黑影带起的孢子污染了。
净化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孩子们的惊叫声。少年冲进去,只见那个黑影正抓着最小的女孩,另一只手拿着瓶墨绿色的液体,正往女孩嘴里灌!女孩拼命挣扎,小脸憋得通红,眼角的泪珠里映出黑影后颈的螺蛳印记。
“放开她!”少年挥刀砍去,黑影却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同时将女孩往前一推,挡住了少年的攻击。少年赶紧收刀,生怕伤到女孩,黑影趁机跳出窗户,消失在山林里。
“哥哥!”女孩扑进少年怀里,浑身都在发抖,“他说……要让我变成和他一样的‘容器’……”
少年的心像被冰锥刺穿。“容器”——和青铜眼罩人影说的一样。螺神教的人不仅混进了基地,还知道纯魂的秘密,甚至想培养新的容器,替代他的位置。
他检查了一下那瓶墨绿色的液体,瓶身上没有标签,但气味很熟悉——是用螺息珠粉末混合种源纤维提炼的,能强行激活人体的种源适应性,却会彻底摧毁神智,比直接被寄生更残忍。
“孩子们都没事吧?”老张拄着拐杖赶来,身后跟着几个北斗队员,“封锁了所有出口,那小子跑不远。”
少年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的山林里。那里的树木晃动得异常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而且不止一个。他手心的红丝剧烈地跳动起来,短刀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像是在预警某种巨大的危险。
“不对劲。”少年握紧短刀,“他们的目标不是女孩,是……净化室的种源样本库。”净化室的地下仓库里,保存着北斗组织多年来收集的种源样本,包括从青螺坑、雾岛等地带回的纤维和孢子,一旦被抢走,后果不堪设想。
他刚想冲进地下仓库,地面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净化室的墙壁裂开了道缝隙,里面渗出银白色的纤维,像从地下钻出来的蛇。窗外传来队员的惨叫,少年冲到窗边,只见无数个穿着黑袍的人影从山林里冲了出来,手里都拿着青铜匣,匣盖敞开着,里面的心脏在阳光下跳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是螺神教的大部队!”老张的声音带着震惊,“他们怎么敢……”
少年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黑袍人的后方,那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北斗作训服,后颈的螺蛳印记在阳光下泛着青光——是三年前在落雁峡失踪的那个女队员,林岚最好的搭档!她竟然还活着,而且成了螺神教的领头人!
“好久不见,小弟弟。”女队员抬起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眼神里却没有任何神采,像个被操控的木偶,“奉‘主教’的命令,特来取回属于螺神的东西。”她抬手一挥,黑袍人们纷纷打开青铜匣,里面的心脏同时跳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净化室周围的地面开始隆起,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纤维,像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后山都罩在里面。
少年握紧短刀,手心的红丝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与短刀的淡金色印记相互呼应。他知道,这场战斗躲不掉了。螺神教的人不仅没死,还找到了控制种源的新方法,甚至能操控被寄生的旧部。而那个所谓的“主教”,很可能就是躲在幕后的青铜眼罩人影,他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能同时夺取种源样本和新容器的机会。
净化室的玻璃突然碎裂,纤维像潮水般涌了进来。孩子们发出惊恐的尖叫,老张拄着拐杖挡在他们面前,虽然只有一只手臂,却依旧挺直了脊梁。少年深吸一口气,将女孩护在身后,短刀在手中划出一道寒光,迎着纤维冲了上去。
故事,就随着少年挥刀的瞬间,在女队员诡异的笑容里,在青铜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在净化室周围不断隆起的纤维网里,继续朝着未知的基地深处延伸,永远没有尽头,永远藏着下一个需要揭穿的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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