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漓在玄关对峙。她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我,我用无知的眼神看着她。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我只能靠自己的理解打破僵局。
“他不会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你,然后还对你说教了一通吧?”我试探着问。
“嗯。”陆漓点头承认了。
我如释重负。
“你为什么觉得他是学我啊?”我问。
“你觉得正常男人能拒绝得了我吗?”陆漓自信满满地说。
“……”我觉察到这是个逻辑陷阱,“先不说你自恋的问题,你这句话,不是在暗讽我不是正常男人吗?”
“你就不是正常人。”陆漓无情地给我下定义。
我该庆幸吗?至少陆漓还把我放在“人”这个范畴里的。换做以前,她生气的时候偶尔还会说我不是人呢!
“陆漓,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前男友的事,你这个前男友还挺有意思的。我都有点喜欢上他了。你应该把他介绍给我的,兴许我俩合适呢。”我尝试用一些不痛不痒的笑话来转移话题。
陆漓看上去并没有被我的笑话逗笑,甚至可能适得其反。她愠怒地说:“陆然,你觉得这是插科打诨的时候吗?”
我自知理亏,赶紧诚恳地道歉:“陆漓,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
对于我服软的态度,陆漓显然是满意的。她神情缓和了些,回到我身边,径直在换鞋凳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挑眉看我。
“哪里过分?”她问。
“不该在你说你和前男友的悲伤的话题的时候插科打诨。”我说。
“还有呢?”陆漓并不满意刚才的回答。
“我态度不端正。我应该认真地跟你聊刚才的话题。”我说。
“那你倒是说说,你认真的感想是什么?”陆漓追问。
“嗯……”我绞尽脑汁想着词,“你前男友是个大傻叉,特别装,没品。是个烂人。”
“嗯哼?”陆漓发出不明就里的嘟囔。
我知道混不过去,便继续说道:“当然了,他烂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学我这个烂人。”
“哼。”陆漓这声哼是四声,显然是我的自损得到了她充分的认可。
事到如今,不妨就把话说开吧。
“陆漓。”我用坦诚的态度说,“我知道,最近你受委屈了。我没怎么关心你。反而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那是我作为家人应该的。”陆漓脸又吊了下来。她对于“家人”这个词很在意。
“家人,这个词,是我们的羁绊。”我不回避问题。
“我没说不是。”陆漓一副想要生气又不能生气的模样。
“是我的错。这两年,我太装了。特别是……你离开家里去了日本留学以后,我明明知道你的想法,知道你的心情,但还是在装。作为家长,我是失格的。我不配做家长。所以以后我不会再用家长的架子对你了。对不起。”我诚挚地向陆漓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陆漓边说边点头。
“我知道,这一年多,因为我的莽撞,造成了很多后果。你一直是个很倔强的人,你都说了要离家出走,你肯定就不会主动低头回来的。但我捅的篓子太大了,你为了顺理成章地回来照顾我,甚至丢下了自己的倔强。”我一狠心,继续说道,“我其实早就发现了。虽说出院以后我们算是回家住了。但你的习惯变了,你不会把你的私人物品扔得到处都是,你在家的一言一行都有板有眼,住宿舍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了。我知道,不是你成熟了,是你克制了。对你来说,来这里只是做客吧。你终究是要走的。”
“……”陆漓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原来你都发现了。”
“我这个人,嘴上不说,但其实一直都在关注你的。”我自嘲般地笑了笑,“宋昕妤去美国后,我就想找个机会跟你聊开的。可是最近各种奇葩的事情,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才一直拖到现在。”
“其实我没住宿舍。”陆漓用略带歉意的声音说,“我还是想试着一个人住。所以一直瞒着你住在外面。可能我习惯了吧。习惯了没有你的家。”
“……嗯。”我点点头,算是理解,也算是痛苦地被动接受。
“陆然……如果有一天……”陆漓的话有些犹豫,“我改了名字……你……会接受吗?”
“改名字吗?”我想了想,“你是自由的。我很高兴你能自由。”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陆漓本来就不应该姓陆,她可以跟豆浆西施相认,和她真正的家人在一起生活。
我只能接受。
陆漓像是很高兴,她收起了二郎腿,恬静地坐在换鞋凳上,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觉得她也可以如此淑女。
“陆然,那这次,可以当做是我最后一次回这个家吧?”陆漓正襟危坐,抬起头,用闪着光的眼睛注视着我。
“当然。”我藏起自己内心的苦涩,微笑以对。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吧?”陆漓有些激动地确认道。
“明白。”我说。
“那以后,像今早那样的事,我也可以加入吧?”陆漓眨了眨眼。
我尬笑道:“那个……我能再多嘴解释解释早上的事吗?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没事,我可以当你在看电影。”陆漓调皮地说。
“……”
“你说,要是我加入的话,你希望我在卧室,还是洗手间?”陆漓越发调皮。
“别闹了。”我板起脸,“严格地说,现在这里还是你家。咱们一定要在最后一次说这个话题吗?”
“罢了。”陆漓从换鞋凳上坐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难得我心情好,这次就饶了你吧。然叔。”
陆漓的这句“然叔”格外调皮,既亲切又陌生。我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这么叫我了。我们作为家人的十一年,到了该散伙的时候。
陆漓蹦蹦跳跳地走进客厅,扫视着“家”里的一切。和上一次我们闹崩时她出走不一样,这一次陆漓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告别。
我看着陆漓兴奋又怀念的模样,心中格外不是滋味。可我的这种心情,就持续了一分钟。事实证明,我和陆漓不可能和平相处超过一分钟……
一分钟后的画风是这样的——
“然叔,我们来分家吧。”陆漓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
“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这些年我们共同生活产生的共同财产,既然要散伙了,总得分清楚吧?”
“啊?”
“你不会不想给我分吧?”
“……你的东西不都在你房间里放着吗?”
“什么意思?客厅的家具不给我分?”
“家具你也要分?”
“这个沙发的贵妃榻,我躺习惯了,我要带走。”
“……这套沙发是一整套,你光拿走贵妃榻算怎么回事?”
“一个都不给你留,岂不是显得我欺负你?毕竟净身出户的可是我。”
“你这还不是欺负我?”
“别啰嗦了,快过来,列张单子,都分清楚了。”
……她当是在离婚分家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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