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我的脑子嗡嗡的。
“陆先生,已经可以登机了。我带您登机。”
头等舱的服务就是好,还有空姐带我登机。反正我脑子很乱,也失去了思考的动力,身体机械地跟着空姐,在空姐的引导下,稀里糊涂登上了飞往夏威夷檀香山机场的飞机。
在宽敞的座位上坐定,看着机窗外的宋州机场,我这才有了即将离开这座城市的实感。
说起来,去年那一次,我无比接近离开这个世界。要不是命大,可能都醒不过来了。刚才吕梦莹的话给了我一种不祥的预感,或许这次美国之行凶险无比。不管怎么样,我故事也该迎来句点了。又糊又长,没人关注,是时候永久结束了。只是,我的结局,是喜剧,还是悲剧呢?
坦白说,我个人是无所谓的。但我还是放不下身边的人。就好像胡雨涵,虽然很久我都没提到她,可我心里其实一直过意不去,希望她能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这次吕梦莹让我见到她,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至少,我知道胡雨涵已经找到了走出来的方式,她选择继续失忆,并非逃避,而是迎接新的生活。或许,我不该再去打扰她了。顺带一提,我把那件秋衣放到了行李箱里,一起带去美国,也算是一种纪念吧。
除了不再联系的胡雨涵,我身边还有很多我在乎的人。当然,她们现在大部分都在美国,等着我们的终场剧情,唯独陆漓缺席。
可这不是陆漓自己的选择吗?
陆漓的话,言犹在耳。
——“你知道我舍弃的是什么吗?”
——“对我来说,我的身份,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我的青春,从小到大,陆家就是我的家,我就是这么长大的,我的所有记忆,所有能够怀念的东西。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这些都已经铭刻到了我的生命里。这种心情,你懂吗?”
——“你懂分家对我而言意味着是要我放弃过去的一切吗?”
——“你根本没意识到,从跟你分家那一刻起,我就失去了跟你一起去美国参加节目录制的理由。”
——“从分家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我们了。”
——“我有自己的生活。”
……
陆漓的话反复在我脑海中回荡,荡着荡着,一个念头猛然闪过。
“不对!”
我激动地站起来。我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自己不能搭乘这班飞机。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离开座位,朝舱门走去。恰好在此时,空姐正在关闭舱门。
“先生,飞机舱门已经关闭,马上要起飞了,请您坐回座位。”
“我要下飞机。”
“先生,客舱已经关闭,请您回座位。”
“我要下飞机。”
“先生,请您回座位,好吗?”
我和空姐的对话引来了众人的注目,另外几个空姐也朝我们走了过来。一种焦虑的情绪开始在我心中发酵,我担心我可能下不了飞机,最后反而闹上社会新闻。
可能是突然来临的情绪,也有可能是我的身体还没有从宿醉中恢复,我在争执中昏了过去……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担架上,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抬着担架快步前行。
我一个激灵,支起身子,扯掉氧气面罩。
“这是美国还是中国?”我焦急地问。
白大褂们没有回答,只是用诧异的眼光盯着我。
“这是哪?我在问你们呢?你们不懂中文?是华人?”我带起怒气问。
“这里是中国。”总算有人回答我了,“你还在宋州机场。刚才你在飞机上昏倒了,安全起见,我们要送你去医院。”
“太好了!”
一听说还在宋州机场,我立刻满血复活,从担架上翻了下来。
“先生,你别乱跑,你突然昏倒,需要去医院检查。”白大褂试图拦住我。
“对,我有病。”我对他说,也是在对自己说,“我是脑子有病,有大病!我已经无可救药了,连医院都治不了我了!”
说完,我拔腿就跑。
我要去的地方,是唯一一个能治我病的地方。更确切地说,是唯一一个能治我病的人。
一个小时后,我出现在了赵芙家所在的小区单元门前。
接通赵芙家后,通讯器里传出赵芙惊讶的声音。
“是我,陆然。”
“你怎么来了?”
“芙姐,陆漓在吗?”
“怎么,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我一愣。按理说,陆漓跟我分家后,应该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啊?
“你们是闹别扭了吗?”赵芙果然是个聪明人,竟然这就看出来了,“陆漓这两天都没有回来。我还以为她跟你在一起呢。”
“芙姐,是我不好。既然她不在,我去别的地方找她。她要是回来或者联系你,你一定要通知我!”
说完,我顾不上跟赵芙好好告别,转身就跑。
既然陆漓不在赵芙家,那她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宋大宿舍!
半个小时后,我打车来到宋州大学。下了车后,我就一路小跑,直奔沁园。
宋州大学毕竟是能排进全国前二十的大学,虽说是暑假期间,但学校里学生也不少。做科研的,搞实习的,做活动的,依然如火如荼。不过,因为我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陆续能看到有学生回宿舍。
可能是上天眷顾吧,我在沁园门口的小花坛,碰到了一个面熟的女生正从沁园往外走。印象中,她好像跟陆漓是同一班的。
“同学,陆漓在吗?”我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拦住她。
“你是?”女同学打量了我半天,“好像陆漓的……男朋友?”
好吧,看来她记得我,但又不完全记得,毕竟我有一年多没来了。
“是我。”我懒得跟她多解释,“陆漓在宿舍吧?”
“嗯。”女同学点点头,“我刚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呢。”
“她在忙吗?”谨慎起见,我多问了一句。
“我看她在弄电脑,在搞什么作业吧?你是来叫她吃饭的么?难怪一天不吃饭,原来等着吃大餐呢。”
“哦。谢谢。”
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所以不再和女同学多嘴,径直往沁园跑去。
很快,我就来到了陆漓宿舍楼下。
我知道,宿管阿姨不会放我进去。我也知道,陆漓不会出来见我。
但是,我有一些话,一定要传达给陆漓。为了传达给她,我已经顾不得任何事了。什么面子,什么形象,都无所谓了。
我绕开大门,来到陆漓宿舍阳台前方的空地。她的宿舍在五楼,我知道,只要我扯着嗓子喊,她是能听到的。
我要喊给她听——
“陆漓!”
“你说你没有理由跟我一起走。”
“那我给你一个!”
“我需要你!”
“这就是最重要的理由!”
沁园小广场前路过的女生们都被我的喊声吸引了,她们陆续围了过来。而我,喊得更大声了。
“陆漓!”
“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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