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将张煌言放出去后,始终注意着他的动向,知道他近期遭遇了很多糟心事。
听闻他来求见自己,会心一笑:
“宣!”
“宣张煌言觐见!”
随着王相尧的高喝,张煌言入殿,脸色悲痛的叩拜:
“臣张煌言,叩见陛下!”
崇祯看着他压抑又疲惫的脸色,笑问:
“大战方歇、百业待兴,你不在府衙处理政务,来见朕作甚?”
张煌言应道:
“臣自领成都知府以来,时刻敢忘陛下所托,日夜思求政务清明、百姓安居。
然蜀地政务之难,远超臣当初所料,今日斗胆陈诉,望陛下垂听。”
崇祯放下手中塘报,目光沉静:
“朕知你在蜀地治政不易,且说吧,是乡绅梗阻,还是胥吏作梗?
朕倒是要看看,谁敢在天子脚下,和朕亲封的知府作对。”
因为崇祯的行宫设在成都,因此他说天子脚下并不为过。
张煌言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微动,缓声道:
“陛下明鉴!
臣初到任时,便欲趁着各地分配田产、百姓拥戴之际,将一些仍旧在乡绅名下的土地清查税赋积弊。
却发现成都乡绅完全不配合缴税,还手持万历年间免税文书,坚称祖制不可违,见了臣不仅不害怕,还要合起伙来揍臣。
最可恨的是,世受国恩的退仕阁老之族人,因陛下亲征得以活命的官员子弟,皆不思皇恩,趁机冒名抢占万亩良田。
臣欲惩治,却见府衙小吏皆袖手旁观,连皂隶都敢阳奉阴违。
甚至,这些胥吏对臣说,这些乡绅手眼通天,劝臣莫要自误。
可谓上下贯通一气,合力侵占朝廷、府衙、兵屯和百姓应得的田产!”
崇祯微微颔首,但没有回应此事,转而问道:
“不缴税?朕早已下旨收回成都地界的宦官监税之权,他们不会也插手阻碍你,更不敢欺压百姓和乡绅,他们怎么还不缴税?”
张煌言苦笑一声:
“宦官退走后,各县府衙税司开始负责征税事宜,但他们拒不执行臣的政令。
反告臣“横征暴敛,阻挠皇恩”。
更有甚者,郫县、新堂等地的税官,在臣强力压制下开始征税。
暗地里却借“清剿流寇”之名,强征百姓粮草,大半中饱私囊,小半送入府库。
臣欲按法处置,他们竟联合县衙其他人员直接罢工,整个县衙都陷入瘫痪。
后来臣才知道,这些税吏才是欠税最多的,有税监时,他们不得不缴税,没有税监,便肆无忌惮了。
现在,臣成了和税监一样的奸臣,受乡绅口诛笔伐!”
崇祯眉头微蹙:
“你当初所言轻徭薄赋,驱除税监,乡绅就会按律缴税,百姓就会安居乐业,现在看来错了吧!”
张煌言重重叩头:“臣错了!”
崇祯又问:“那朕托付你的兴学重教呢?地方焕然一新呢?”
张煌言再次叩首,声音带了哽咽:
“臣罪该万死!臣收不上税赋,府库空虚无力,很多事情根本办不了。
修葺城墙没钱、兴建桥梁没钱、修缮民居没钱、增加府吏维持治安没钱、征集民夫清扫街道没钱……
哎……甚至,臣本要出资聘请大儒充实各地县学,并招收府县的贫困儿童,接受孔孟之道,享受官府供给的廪膳,待学成后为国建功立业。
可,因为没钱,也不能成行。
臣想让乡绅助资,他们却说‘赤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又说刚刚经历兵乱,家中没钱,总之是不愿意出钱。
甚至暗中捣毁好不容易兴建的新学堂,阻碍臣的政策。”
他越说越激动,开始絮絮叨叨,言语逻辑缺失:
“臣想轻徭薄赋,却被乡绅拿住话头,更加拒绝缴税;
臣想规范军务,防止士卒扰民,却被居功自傲的川军无视;
臣想整顿吏治,令各地荐举贤能或者自荐,作为制衡现有官吏的力量,却无一人敢应。
他们说,凡与臣共事者,必被冠上‘祸害乡绅’之名,日后升迁无望。”
他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
“陛下,臣所见,处处是盘根错节的势力,处处是明争暗斗的算计,处处是争抢利益的私心。
臣凭浩然正气与天地良心,竟无力施展心中抱负,甚至,连让百姓安稳度日都难!
求陛下指点,到底该如何在这泥潭中站稳脚跟?如何才能既不伤风骨,又能做成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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