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笼罩在破晓前的青灰色中,紫宸殿内鲸烛燃至根部,烛泪堆叠如赤色珊瑚。
慕容嫣立于巨大的羊皮海图前,未戴凤冠,乌发以一支赤金点翠凤凰步摇松松绾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她身着一袭玄黑为底、金线绣百凤穿云纹的曳地凤袍,袍身暗色如子夜深海,其上金凤却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在烛光下流转出灼目的火彩。
长达两丈的拖尾铺陈在身后,如同流淌的熔金河流,边缘处细密的金线流苏随着她指尖划过海图的动作,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扫出极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毒蛇游过枯叶。
内侍总管几乎是匍匐着将那份浸染着海腥与硝烟气息的八百里加急战报呈上。
慕容嫣接过,冰冷的指尖拂过被海水浸透又干涸后变得粗硬的绢面。
战报上的字迹因仓促而略显潦草,却字字如刀:“西洋舰队十五舰,绕行魔鬼角天险,突袭婆罗洲要塞!外围三炮台尽毁,守军伤亡过半!镇海号驰援途中遭伏,舰体重创!”
殿内死寂,唯有烛火噼啪。慕容嫣玄黑凤袍下的身躯纹丝未动,唯有袍身上一只振翅金凤的翎羽在她急促的呼吸下微微起伏。
她猛地抬眸,凤眸中寒光如冰锥刺破殿内沉闷的空气,直射向殿外滂沱的雨幕,仿佛要穿透千里烟波,洞见婆罗洲血火交织的海岸。
“夫君何在?”她的声音清越,穿透雨声,带着一种淬火的冰冷。
“殿下已在军机堂,调阅南洋布防。”内侍声音发颤。
“移驾军机堂。”慕容嫣转身,玄金凤袍拖尾如墨色潮汐般扫过御阶,沉重的丝绸摩擦声在空旷大殿中回响,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之上。
军机堂内,烛火通明,巨大的婆罗洲海防图铺满紫檀长案。
林臻玄色蟠龙常服,肩头微湿,炭笔在图上疾速勾勒。
门开,慕容嫣踏入,玄金凤袍卷携着殿外的湿冷气息,瞬间让堂内温度骤降。袍身上百凤纹在烛光下如同活了过来,金芒流转,威压凛然。
“嫣儿。”林臻抬头,深邃目光扫过她手中战报,瞬间锐利如出鞘寒刃,“魔鬼角他们竟敢强闯?”
“强闯天险,必有内鬼引路。”慕容嫣声音如冰珠落盘,她行至案前,玄金凤袍的拖尾逶迤过冰冷地面,与林臻玄袍的衣角几乎相触。
她指尖点向海图上婆罗洲要塞那摇摇欲坠的标记,又重重划过魔鬼角那片被标注为“死亡漩涡”的墨色海域。
“要塞不能丢。魔鬼角,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她抽过案上朱笔,饱蘸浓墨,却非书写圣旨,而是直接在海图空白处挥毫:
“令:南洋水师定远、破浪二舰,弃原巡弋,全速驰援婆罗洲!不惜舰损人亡,撕开封锁,接应守军!”
“令:焚雷司泉州库,所有焚天雷链弹、燃烧弹,即刻装飞鱼级快船,火速发往婆罗洲!要塞守将待援至,以焚天雷覆盖敌后路,焚舰断航!”
“令:”她笔锋陡转,朱砂如血,点向金陵城防图,“九门提督、绣衣卫指挥使,即刻听令!彻查金陵至沿海驿站、码头、商行!通敌者,无论王公贵胄,立斩悬首!婆罗洲血债,需以叛血洗刷!”
朱砂淋漓,字字如铁铸。林臻接过那饱含杀意的海图,指尖触及她袖口冰冷的金线凤羽。“遵旨。”他玄色身影如离弦之箭,没入殿外暴雨,杀气凛冽。
婆罗洲外海,暴雨初歇,硝烟未散。
海面漂浮着焦黑的船板、破碎的帆布和肿胀的尸体,血水将浑浊的海浪染成诡异的暗红。
卡斯蒂利亚舰队“圣玛利亚号”为首的钢铁巨兽,正以密集炮火疯狂撕咬着伤痕累累的要塞。石墙崩塌,炮台化为齑粉,守军在残垣断壁间以血肉之躯死守。
“将军!东北方!”了望兵嘶哑的喊声带着绝处逢生的颤抖。
守将独臂拄刀,血染战袍,抬眼望去。雨雾中,“定远”、“破浪”二舰巨大的舰影如同浴血狂龙,劈开浪涛,无视周遭如蝗的炮弹,全速冲向战场!舰首“焚天神雷”主炮炮口森然,黝黑的装甲上布满狰狞的弹痕!
“焚雷卫!上炮位!”守将用尽最后力气嘶吼,“链弹!燃烧弹!装填!目标——敌舰后队!断其狗退路!”
残存的炮位上,焚雷卫士兵在流矢中搏命操作。特制的链弹填入炮膛,燃烧弹引信点燃!
“放!”
“轰!轰!轰!”
链弹呼啸旋转,铁链如死神之鞭,狠狠抽在西洋舰队后方护卫舰的桅杆上!咔嚓!巨桅断裂!船帆轰然倒塌!战舰瞬间瘫痪!
燃烧弹紧随而至!精准落在瘫痪敌舰甲板!
“轰——!”
烈焰冲天!粘稠火油四溅!西洋水兵化作惨嚎的火人!战舰沦为漂浮的火棺!
“圣玛利亚号”上,阿尔瓦雷斯伯爵脸色惨白如纸,看着后方陷入火海的舰队,退路已断!
“伯爵!定远号撞过来了!”副官尖叫。
“定远号”舰首虽千疮百孔,却带着决死之势,狰狞的撞角直刺“圣玛利亚号”侧舷!
“不——!”阿尔瓦雷斯绝望的嘶吼被淹没在钢铁碰撞的惊天巨响中!
紫宸殿,晨曦微露。
慕容嫣依旧立于海图前,玄黑凤袍在渐亮的天光中流转着幽暗的金芒,拖尾边缘昨夜沾染的雨渍已干,只余下淡淡的痕,如同干涸的血迹。
内侍无声呈上新报:婆罗洲要塞屹立未倒,“定远”、“破浪”重创敌舰,“圣玛利亚号”遭撞击重创,阿尔瓦雷斯率残部溃逃,困守魔鬼角荒岛。
慕容嫣凤眸沉静,指尖在“魔鬼角”荒岛的位置轻轻一点,如同点在一只垂死挣扎的虫豸之上。
“困兽犹斗。”她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她转身,走向御案。玄金凤袍拖尾扫过光洁的金砖,发出沉重而清晰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威压。猩红的朱笔蘸满浓墨,却未落在纸上,而是悬于半空。
“传林臻。”她声音不高,却穿透殿宇。
林臻玄袍染尘,大步踏入,带来肃杀之气。
“夫君,”慕容嫣未抬头,朱笔尖一滴浓墨坠落在空白奏章上,洇开一团刺目的红,“困岛之敌,断其粮水,逼降。若西洋援军至”她凤眸微抬,寒光如电,“新制水雷,可布于魔鬼角水道否?”
“焚雷司新式沉雷,触发即爆,毁船断桅,三日可布。”林臻沉声。
“好。”慕容嫣颔首,朱笔终于落下,却不是书写,而是以笔为刀,在奏章上划出一道凌厉的朱痕,“婆罗洲守将,擢镇海将军,赐金甲。阵亡将士,三倍抚恤,立祠永祀。”
她放下笔,目光转向林臻:“金陵内鬼,揪出了?”
“户部侍郎周显,通敌卖航,证据确凿。绣衣卫已锁拿全族。”林臻声音冰冷。
慕容嫣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玄金凤袍上的百凤纹在晨光中仿佛振翅欲飞:“三日后,西市口,本宫亲临观刑。让天下人看看,叛国者,是何下场。”
她缓步走向殿门,玄金凤袍的拖尾在身后铺开,如同展开的死亡之翼。
晨光透过高窗,落在她身上,玄黑底色吞噬光线,金线凤凰却折射出刺目的锋芒。
帝国的金凤,羽翼已张,爪牙已利,静待下一场血的洗礼。
那“沙沙”的拖尾声,如同命运的鼓点,在寂静的宫殿中,敲响肃杀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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