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时间刚好,一起去吃饭。”郭华年说出话的同时手已经搭上了徐天的肩。
“跟谁吃?”
“光少两父子!”郭华年脸上堆着惯常的笑容,直接推着他的后背往外走,“走吧,别婆婆妈妈的。这个点儿,去哪家馆子不是人挤人?也就老黄订的地方还能清静点。你应该很久没见他们了吧?”
徐天被半推半就地出了门。他确实很久没见光头和黄湖民了。郭华年口中的“地方”是一家会员制的高档餐厅,私密性极好。穿过铺着厚地毯的走廊,侍者恭敬地推开包厢厚重的木门。
包厢里,光头旁边坐着的是他父亲黄湖民。然而,徐天的目光瞬间定格在光头父子身边那个纤细的身影上——洛怡。
她似乎比一年前更清瘦了些,长发微卷,穿着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安静地坐在那里。看到徐天和郭华年进来,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惊讶、探寻,还有一丝紧张。
“哟,老郭!徐云……”光头的大嗓门在看到徐天时卡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用旧称呼,随即反应过来,带着点探究的意味改口,“……徐天?你怎么会跟老狐狸一起的?”他的目光在郭华年和徐天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疑问。黄湖民则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目光沉静地观察着。
郭华年哈哈一笑,率先在主位坐下,动作熟稔,仿佛他才是主人:“小光,你这问的啥问题?我郭华年有麻烦,徐董助作为集团的核心骨干,帮我分忧解难,这不是天经地义吗?”他特意加重了“徐董助”和“集团”的发音,像是在宣示主权。
洛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徐天身上,她站起身,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徐云?”一年不见,此刻活生生站在面前的人,气质却有了微妙的变化,让她有些不敢确认。
徐天在她对面坐下,避开她过于直接的视线,“现在叫徐天会更合适。”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两天。”洛怡重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年不见,你……”她的目光细细描摹过徐天的轮廓,“看起来……成熟了很多。”她注意到他面容轮廓间似乎有了改变,眼角的线条也增加一些。
徐天显然不想谈论自己面容或气质的变化。他迅速转移了话题,“peter有一起回来吗?”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被他竖了起来。
洛怡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扯出一个微笑:“他在国外筹备婚礼呢。他特意交代我,如果见到你,一定要告诉你,他的婚礼你必须要过去参加。”
“恭喜您。”徐天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公式化的祝福。
洛怡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明白他误会了,连忙解释:“你误会了,他的对象……不是我。”
徐天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低声道:“不好意思。”
包厢里有一瞬间的沉默,气氛略显尴尬。光头见状,立刻站起来打圆场:“嗨,站着干嘛,都坐都坐!我去催催上菜,咱们边吃边聊,这都饿着肚子呢!”他边说边朝门口走去,经过郭华年时,郭华年又补了一句:“小光,把我带过来的那箱‘罗曼尼’都开了!今天高兴,得好好喝点!”
光头应了一声出去了。剩下的人各自落座。黄湖民坐在郭华年右手边,徐天在郭华年左手边,洛怡则坐在徐天斜对面。黄湖民依旧沉默地喝着茶,目光偶尔在徐天和郭华年之间流转。
光头很快回来,侍者也鱼贯而入,开始布置餐具、醒酒器,并端上了精致的凉菜。光头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再次发问,矛头直指郭华年:“老狐狸,你还没说清楚呢,徐天怎么会跟你一起?你不是说……”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在洛怡面前说某些话不太合适,但还是忍不住,“你说的是盛世的麻烦吗?但你怎么找到他帮忙的……?”他看向徐天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郭华年给自己倒了杯刚醒好的红酒,他晃了晃酒杯,慢条斯理地说:“小光,你这脑子有时候真是转不过弯。你打不通他电话,你不会发信息?”他像是觉得这问题太蠢,语气带着点调侃,“当然,他回不回你,得看你俩的关系了”
光头被噎了一下,有点不服气地转向徐天:“你不是说要出国吗?怎么……”他指了指郭华年,“就跟他混一块儿了?还帮他解决了麻烦?”
郭华年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得意:“出国?那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个身份嘛!”他抿了口酒,“既然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多花点钱,让他不用漂洋过海去受那个罪,不就完了?多简单的事儿!”他放下酒杯,环视一圈,眼神带着一种在m市混迹多年的老江湖特有的世故和倨傲,“再说了,在咱们m市,有没有那个身份,真就那么重要吗?只要在我这里,谁敢管他是什么身份?”
光头听得直皱眉,显然对郭华年这套“钱能通神”的论调不完全买账:“老狐狸,那你之前失踪又是几个意思?二十多天,音信全无,电话关机,信息不回。”他紧盯着郭华年,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郭华年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飞快地瞟了徐天一眼,带着只有徐天能懂的暗示。他哈哈一笑,拍了拍徐天的肩膀:“小光啊小光,说你笨你还不认!有徐董助在,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处理得妥妥帖帖,我还需要露什么面?那不是多余吗?正好,趁机给自己放个长假,享受享受清闲,多好!”他这话半真半假,将徐天的能力捧得很高,却也巧妙地掩盖了他自己那段时间行踪成谜的真正原因。
光头显然不信,追问道:“你的意思是……钟浩那事儿,真解决了?彻底解决了?”
“废话!”郭华年眉毛一扬,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对徐天能力的绝对信任,“徐董助亲自出手,还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哼”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仿佛徐天是无所不能的神兵利器。
坐在光头旁边的黄湖民,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眼中却掠过一丝极深的疑惑。他不动声色地拿起酒杯,借着喝酒的动作掩饰了表情的变化。他最近一直在暗中调查新皇朝公司的背景,深知钟浩是沈道庆手下得力干将,而沈道庆的财力和根植多年的关系网,绝非轻易可以撼动。徐天,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如此“轻易”地解决掉钟浩这个麻烦,甚至让郭华年如此高调地宣称“解决”了沈道庆的威胁?这不合常理,背后必然有隐情,或者……郭华年的话里水分很大。但他知道此时不是深究的时机,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将疑虑压在了心底。
光头似乎还想说什么,黄湖民适时地开口了,声音沉稳,带着长者的威严:“小光,现在是吃饭时间,难得洛怡也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是高兴的事。那些公事上的细枝末节,改天再谈也不迟。”他的目光扫过光头,带着一丝制止的意味。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包厢门再次被推开,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主菜走了进来,恰到好处地打破了略显紧绷的气氛。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暂时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对对对,吃饭吃饭!菜来了!”光头也顺着父亲的话,暂时按下了满腹疑问,拿起筷子,“尝尝这个,他们家的招牌炖品,火候绝了!”
郭华年也笑着举杯:“来来来,先干一杯!庆祝洛怡回来,也庆祝……某些烦心事告一段落!”他意有所指,目光掠过徐天。
徐天端起酒杯,深红的酒液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洛怡也举起了杯,她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徐天身上,带着关切和探寻。黄湖民和光头也举杯相碰。
清脆的碰杯声在包厢里响起,暂时掩盖了各怀的心事。饭局在表面的觥筹交错和看似热闹的闲聊中继续。郭华年和光头互相打趣着过往的糗事,黄湖民偶尔插几句,问及洛怡在国外的一些见闻。徐天的话很少,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简短地回应几句,更多时候是在倾听。洛怡努力融入话题,但她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被徐天吸引,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比一年前更甚。他偶尔抬头时,眼神深处似乎藏着很重的东西,让她感到陌生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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