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流淌着细碎星光的海水在“鸡符咒”生成的狭小空气泡外汹涌激荡,发出沉闷的轰鸣。
气泡内,光线柔和,隔绝了致命的辐射和刺骨的寒意,如同风暴眼中短暂的宁静。
何邪靠着气泡坚韧的壁垒,身体因脱力和符文的持续抽吸而微微颤抖,但双臂却如同焊铸的钢铁,稳稳地抱着沉睡的芽芽。
女孩脸上灰败的死气已然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的红晕,呼吸平稳悠长,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甜梦。
纯净星髓的力量在她体内流淌,修复着濒临崩溃的灵魂核心,隔绝了外界狂暴星骸辐射的侵蚀。
望月站在一旁,银白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颈侧,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色礼服也沾上了水渍和锈迹,显得有些狼狈。
但他脸上却挂着一种卸下重负的、带着浓浓戏谑的笑容,正用手指凌空戳着气泡壁,仿佛在戳弄无形的“弹幕”。
“啧,看看看看,‘演技炸裂’、‘老硬币’、‘行云流水’…评价很高嘛!”
望月模仿着弹幕的语气,嘴角咧开,
“还有这个,‘何邪工具人当得值’?噗…老何,你这‘锚点’定位确实精准,值得表扬!”
他转头看向何邪,眼中是几百年未见的、纯粹的调侃和默契。
何邪抬起沉重的眼皮,熔岩般的双瞳里燃烧的终焉暗焰早已熄灭,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复杂。
他看着望月那张欠揍的笑脸,想起刚才那番差点让他彻底点燃自己的“癫狂表演”,磨了磨后槽牙,声音沙哑:
“…疯子…戏精…下次再这么演…老子先把你点了当烟花放…给观众助兴…”
话虽凶狠,但紧绷的嘴角却微微松动了一丝。
“别啊!”
望月夸张地捂住胸口,
“我这可是为了救咱干闺女!再说了,效果多好?星门愉悦度报表!你看这打赏…啧啧,虽然收不到实物,但精神满足感爆棚啊!”
他指了指上方无形的“观众席”。
就在这时,气泡外浑浊的海水中,一道巨大的黑影如同铁锚般猛地砸在气泡壁上!
咚!
气泡剧烈晃动!光芒闪烁不定!
黑胡子!
他那张布满络腮胡的脸紧贴在气泡壁上,因愤怒和海水压力而扭曲变形,幽绿的瞳孔如同鬼火,死死地瞪着气泡内的三人,尤其是望月!
他巨大的金属铁钩钩在气泡外,试图将其撕裂!
“白毛杂碎!!”
黑胡子的咆哮声被海水和气泡壁阻隔,显得沉闷而失真,但那份暴怒和杀意却穿透了屏障。
“你他妈敢耍老子?!那星髓矿!还有‘钥匙’!都是老子的!!”
他另一只手紧握着“星蚀弯刀”,浑浊的星石光芒在刀鞘上疯狂闪烁,似乎随时准备劈开这碍事的气泡!
望月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标准的、带着贵族式傲慢的假面。他优雅地理了理湿漉漉的衣领,隔着气泡壁,对着黑胡子那张愤怒的脸,用口型清晰地、慢悠悠地说道:
“船——长——先——生——”
他指了指下方被神骸吞噬的方向,又摊开手,做了个“没了”的手势,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欠揍的、充满遗憾的假笑。
“星髓?喂鱼啦!‘钥匙’?”他指了指何邪怀中的芽芽,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活着,才是‘钥匙’。沉了,就什么都不是了。这笔账…您算得清吧?”
黑胡子气得几乎要爆炸!
他看懂了望月的口型和那该死的表情!
这白毛混蛋不仅截胡了真正的星髓精华救了那小鬼,还用假货耍了他和那恐怖的神骸!
现在还敢如此挑衅?!
“老子宰了你!!”
黑胡子怒吼着,星蚀弯刀猛地出鞘半寸!
混乱的灰暗刀芒在刀鞘口吞吐!
“啧,恼羞成怒,有失风度啊船长。”
望月摇摇头,指尖玉符上“牛”形虚影微微一闪。
一股无形的坚韧力量瞬间加固了气泡壁,任凭黑胡子的铁钩如何撕扯,气泡只是剧烈变形却坚韧不破。
“与其在这里无能狂怒,不如想想怎么把这艘快散架的破船开出这片‘沸腾星锅’?”
他指了指气泡外汹涌的星骸海水和船体深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因吞了假货而愈发暴怒的神骸低吼。
“神骸可还在下面发火呢。”
望月好心地提醒,脸上是标准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表情。
“刚才吞了那么大一块‘污染诱饵’,虽然伤不到它根本,但肯定…不太消化,心情估计很差。您猜,它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黑胡子的动作猛地一僵!
幽绿的瞳孔扫过下方浑浊海水中那若隐若现、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阴影轮廓,又看看气泡内安然无恙的望月和何邪父女,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压过了暴怒。
他明白了,自己彻底被算计了!
现在动手,不仅奈何不了这个诡异的白毛,还会立刻成为神骸泄愤的头号目标!
“妈的!”
黑胡子不甘地怒吼一声,巨大的金属铁钩狠狠在气泡壁上砸了一下,留下一个凹痕,随即借着反冲力,巨大的身躯如同游鱼般向上方尚未完全淹没的船舱冲去!
他必须立刻指挥船员!
这艘船不能再待了!
看着黑胡子消失在浑浊的海水中,望月才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脸上那副贵族假面瞬间垮掉,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
“呼…跟这种脑子里只有肌肉和财宝的海盗打交道,真费劲。还是老何你省心,虽然脾气臭了点。”
何邪没理会他的调侃,全部心神都在怀中的芽芽身上。
就在这时,芽芽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
“芽芽?”
何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和颤抖。
女孩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失控的银蓝,也不是被污染时的灰败,而是如同被星髓精华洗涤过一般,呈现出一种清澈透亮的、带着点点星芒的琥珀色。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视线有些模糊地聚焦在何邪那张写满疲惫、血污却充满狂喜的脸上。
“爸…爸?”
芽芽的声音微弱,带着初醒的沙哑和不确定,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芽芽!爸爸在!爸爸在!”
何邪的声音瞬间哽咽,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冲击着他,让他这个在尸山血海中都不曾软化的铁汉,眼眶瞬间通红!
他紧紧抱住女儿,仿佛抱住了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芽芽似乎感受到了父亲剧烈的心跳和那份深沉如海的情感,她伸出小小的、还有些冰凉的手,轻轻碰了碰何邪脸颊上干涸的血迹,小嘴一瘪,带着哭腔:
“爸爸…疼吗?芽芽…做噩梦了…好黑…好冷…”
“不疼!爸爸不疼!”
何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低下头,用额头轻轻抵着女儿的额头,感受着那份失而复得的温暖。
“噩梦过去了,芽芽不怕,爸爸在…爸爸永远在…”
望月站在一旁,看着这劫后重逢的父女温情,脸上那戏谑的笑容渐渐淡去,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柔和与复杂。
几百年的星门漂泊,见惯了太多的毁灭与背叛,眼前这最原始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守护,依旧能触动他内心深处那未曾完全磨灭的东西。
他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这过于温情的氛围,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假笑:
“咳,打扰一下感人的父女重逢。小芽芽醒了就好。不过…”
他指了指气泡外汹涌的星骸海水和船体深处传来的、愈发暴躁的神骸低吼,
“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换个地方叙旧?这‘星光浴’泡久了,对身体可不太好。尤其是老何你胸口那盏‘催命灯’…”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何邪胸口那猩红的符文猛地一跳!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冰冷抽吸感瞬间传来!
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剧痛!
何邪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险些抱不住芽芽!
强行引动终焉暗焰对抗神骸吸力、并催动“锚点”引导星髓入魂,彻底透支了他的力量,也极大地刺激了猩红女王留下的符文!
符文的搏动变得异常活跃,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跳动都疯狂吮吸着何邪残存的生命力,甚至开始隐隐散发出不祥的血光!
仿佛在向某个遥远维度的存在,疯狂地发送着定位信号!
“猩红…女王…”
何邪咬着牙,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危机从未解除,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望月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看向何邪胸口的符文,又看了看被何邪护在怀里、茫然无措的芽芽,最后目光投向气泡外那被星辉笼罩、却危机四伏的墨海。
“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望月的声音低沉下来,指尖的玉符再次亮起微光。
“黑胡子那家伙估计在组织弃船了。这片海域不能久留,神骸的愤怒和猩红女王的‘账单’…可都不是好对付的。”
他看向何邪,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老何,信我一次。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能暂时压制你那盏‘灯’,也能让小芽芽避开这沸腾星海的辐射。不过…得先离开这艘破船。”
何邪紧紧抱着芽芽,感受着胸口符文的疯狂跳动和望月眼中那份久违的、属于战友的可靠。
他没有犹豫,熔岩般的双瞳中,疲惫被决绝取代。
“带路!”
气泡在望月的操控下,开始缓缓上浮,穿透浑浊冰冷的星骸海水,朝着“黄金玛丽号”尚未完全沉没的上层甲板而去。
在他们身后,船底深处,远古神骸因吞食了“污染诱饵”而发出的、混合着愤怒和不适的沉闷咆哮,如同丧钟般回荡在沸腾的星骸之海上。
黑帆残破,前路未卜,猩红之债已至。
新的求生之路,在星辉与血光的交织下,再次启航!
星门依旧高悬,观众仍在期待,而何邪的怒海狂歌,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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