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隧道的阴冷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试探。
自称“鸦”的青年收容会成员，其言词真假难辨。
但眼下，他似乎提供了唯一可行的路径。
“灵能废料排放管道……”
何邪重复着这个光听名字就荒诞的地点。
“里面有什么？”
鸦的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
“几十年来，‘彼岸’项目产生的所有实验废料、失败的融合体、能量残渣……
甚至是一些‘处理’掉的‘不合格品’，大部分都通过那条管道排入地底深处。
那里的能量环境极度混乱且具有强腐蚀性，甚至滋生了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正常情况下，那里是绝对的生命禁区。”
他看了一眼何邪残破的身体和虚弱的同伴：
“但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能绕过正面封锁，直达‘初始之间’下方的路径。
管道的内壁应该还能提供一些防护，但能撑多久，就看运气了。”
何邪沉默着。
风险极高，但确实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你为什么帮我们？”
何邪再次问道，独眼锐利如刀，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出破绽。
“背叛‘收容会’，你不怕会长？”
鸦苦笑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会长……他的确掌握着可怕的力量和知识，但他的最终目的……我看不透，也不想再看。
他对待‘异常’和‘样本’的方式，越来越像……‘彼岸’项目那些最初的疯子。至于怕？”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或许帮你们，只是我想看看，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绝望后的释然，听起来不似作伪。
但何邪依旧保留着一分警惕。
“带路吧。”
何邪最终说道。
无论对方目的如何，这条路必须走。
鸦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上，转身走向隧道更深处。
何邪、芽芽，花柳怜推着维生舱，以及带路的鸦。
在黑暗复杂的地下管网中穿行。
鸦对这里似乎极为熟悉，总能找到最隐蔽和快捷的路径。
途中偶尔遇到一些游荡的、低级的能量残留体或变异生物。
都被鸦用那把奇特的弩箭精准而迅速地解决掉了。
动作干净利落，显露出不俗的身手。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深渊巨口般的管道入口前。
管道直径超过五米。
内壁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恶臭和微弱辐射的粘稠淤泥。
更深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
其中隐隐传来诡异的嗡鸣和滴水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蠕动。
空气灼热而污浊，带着强烈的能量腐蚀性。
即使站在入口，也让人皮肤感到刺痛。
“就是这里了。”
鸦凝重地说。
“管道向下倾斜大约30度，长度约一点五公里。
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沉淀池，沉淀池上方大概二十米处，就是‘初始之间’备用通风系统的格栅。那是唯一的入口。”
他拿出几个看起来像是防毒面具和简易防护服的装备递过来：
“这些东西能提供一点基本的防护，但效果有限。
进去之后，跟紧我，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更不要触碰任何东西！”
何邪接过装备，先给芽芽仔细穿戴好，然后和花柳怜也迅速穿上。
维生舱的密封性较好，但何邪还是用找到的油布尽量将其包裹起来。
“准备好了吗？”
鸦看向何邪，最后确认。
何邪深吸一口那污浊的空气，独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点了点头。
“走！”
鸦率先钻入了那令人作呕的管道。
何邪推着维生舱紧随其后。
花柳怜和芽芽紧紧跟上。
一进入管道，可怕的环境压力瞬间袭来！
粘稠的淤泥几乎没过膝盖，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
恶臭几乎要穿透防护面具，强烈的能量辐射让皮肤感到灼烧般的疼痛。
四周的黑暗中，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偶尔能看到一些惨白的、扭曲的生物残骸半埋在淤泥中。
或是墙壁上附着着一些不断蠕动、散发着磷光的怪异菌毯。
“不要看！快走！”
鸦低声催促，手中的弩箭时刻警惕着周围。
突然！
噗嗤！
前方的淤泥猛地炸开！
一条由腐烂血肉和废弃金属胡乱拼接而成的、如同巨型蜈蚣般的怪物猛地窜出！
张开布满锈蚀锯齿的大嘴，咬向为首的鸦！
鸦反应极快，侧身躲过的同时，弩箭射出。
一根闪烁着银光的箭矢精准地钉入了怪物的头部！
箭矢瞬间释放出高压电流，将那怪物电得剧烈抽搐。
重新摔回淤泥中，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但这一耽搁，更多隐藏在淤泥下的“东西”被惊动了！
无数扭曲的、畸形的阴影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
它们大多是由实验废料和生物残骸扭曲而成的怪物。
根本没有理智，只有无尽的饥饿和对生者的憎恨！
“跑！”
鸦大吼一声，不再节省箭矢，连连射击，试图清出一条路！
何邪也怒吼一声，左肩暗金低语再次被逼出一丝力量。
形成一道微弱却充满威慑力的屏障，将靠近的怪物稍稍逼退！
他奋力推着维生舱在淤泥中前行！
花柳怜抱着芽芽，尖叫着跟在后面，脸色惨白如纸。
这是一场在噩梦深渊中的亡命奔袭！
怪物的嘶吼、能量的爆鸣、沉重的喘息声在管道中回荡。
每前进一米都无比艰难和危险。
维生舱在颠簸中不断发出警报，白梦觉的生命体征再次出现波动！
何邪心急如焚，却无法停下！
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些许微光！
那是管道的尽头！
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湖泊般的沉淀池出现在眼前。
池中并非水，而是翻滚着的、色彩诡异、散发着极度危险能量的粘稠废料！
池子上方，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锈蚀的通风管道口，那应该就是目标！
但此刻，沉淀池周围，密密麻麻地围满了各种扭曲的怪物！
它们似乎将这里当成了巢穴！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在池子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无数惨白手臂纠缠而成的、巨大无比的肉团。
肉团中心，一颗巨大的、没有瞳孔的灰色眼睛正缓缓转动。
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
又一个“空洞之眼”的劣化仿品？！
还是某种变异聚合体？
“冲过去！到那个通风管下面！”
鸦一边射击一边吼道，他的箭矢已经所剩无几！
已经没有退路了！
何邪发出一声咆哮。
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左肩。
暗金色的波纹猛地扩散开来。
虽然范围不大，却暂时清空了前方一小片区域的怪物！
他推着维生舱，疯狂地冲向沉淀池边缘！
噗通！噗通！
不断有怪物被击退落入池中，瞬间就被那恐怖的废料吞噬融化！
就在他们即将冲到通风管正下方时——
轰！！！
他们头顶的管道壁突然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猛地撕裂开来！
一个庞大、狰狞、散发着与“清扫者”类似却更加恐怖气息的机械构造体，缓缓降下，堵住了通风管的入口！
它比“清扫者”更加巨大，结构更加扭曲。
它的主体不再是机械，而是某种蠕动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生物质。
上面镶嵌着无数痛苦的、不断哀嚎的人脸！
这些脸孔，何邪甚至认出了一些——
正是之前“摇篮”基地里那些疯狂涂鸦和记录中提到的失踪人员！
它的手臂是两条不断滴落着黑色粘液的巨大触手，触手末端是高速旋转的、布满利齿的吸盘！
“头部”则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时而呈现“空洞之眼”轮廓、时而变成“收容会会长”那模糊面容的恐怖幻象！
原型机——“伪神”！
“会长……果然还是启动了它……”
鸦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它融合了‘空洞’的力量、生物科技和……活体意识！我们完了……”
“伪神”那不断变化的头部“看”向了何邪。
一个混合了无数痛苦嘶鸣和会长冰冷声音的怪异声响在空间中回荡：
“样本……归来……”
“融入……神躯……”
“见证……终极……”
两条恐怖的触手如同闪电般射向何邪和维生舱！
何邪眼中闪过决绝，就要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时！
维生舱内，一直昏迷的白梦觉，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右眼，那银红重瞳中，不再是混乱与痛苦，而是一种极致冰冷的理智和掌控！
她甚至没有看外面的情况，只是缓缓抬起了被符文布包裹的右手。
对着维生舱的内部控制面板，轻轻吐出两个冰冷的音节：
“指令：overload， Release（过载，释放）。”
嗡——！！！！
维生舱所有的指示灯瞬间变成刺目的红色！
庞大的能量从舱内疯狂涌出。
全部注入了何邪左肩那暗金的低语之中！
“呃啊啊啊！！！”
何邪发出一声痛苦与力量充盈并存的咆哮！
他左肩的暗金纹路瞬间亮到了极致。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的、纯粹的终结之力轰然爆发！
一道暗金色的、仿佛能撕裂空间的裂痕，以他为中心，猛地向前斩去！
咔嚓！
那两条射来的恐怖触手，在与暗金裂痕接触的瞬间！
如同被热刀切过的黄油，无声无息地断裂、湮灭！
“伪神”发出了混合着痛苦和愤怒的惊天咆哮！
它那沥青般的身体剧烈翻滚，上面的人脸哀嚎得更加凄厉！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竟然重创了“伪神”！
但何邪也因为这股远超负荷的力量而单膝跪地，剧烈喘息，左肩如同要炸开一般剧痛！
白梦觉……醒了！而且她在帮他？！
“梦觉！”何邪惊喜地看向维生舱。
舱内的白梦觉，缓缓坐起身，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
她那冰冷的右眼扫过外面的“伪神”和混乱的战场，最后落在何邪身上。
眼神复杂无比，有担忧，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它的核心……在那些人脸之下……左胸第三张脸……”
白梦觉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鸦！用你的‘破魔矢’攻击那里！”
鸦闻言，没有任何犹豫，举起弩箭。
最后一根闪烁着奇异灵能的箭矢瞬间射出，精准地射向了白梦觉所指的位置！
噗嗤！
箭矢没入了“伪神”左胸那张扭曲的人脸！
“伪神”猛地一僵。
发出了更加凄厉和不甘的咆哮。
庞大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
表面的黑色生物质如同沸腾般滚动！
“走！通风管！它撑不了多久！”
白梦觉急促地说道，说完便再次虚弱地倒回舱内。
似乎刚才那一下耗尽了她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
何邪不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抱起芽芽。
和花柳怜一起推着维生舱，朝着那被“伪神”身体堵住一半的通风管缺口冲去！
鸦也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冲入通风管黑暗的瞬间。
身后传来了“伪神”身体彻底崩溃解体的巨大轰鸣声和能量乱流的呼啸声！
他们成功了！暂时摆脱了“伪神”！
但管道内并非坦途，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和未知。
“初始之间”，就在前方。
最终的答案，似乎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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