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六一怔,妇人趁机过来了银子,用双手紧紧的护住,吴小六转身要夺,那妇人知道硬碰硬是抢不过他的,自己又是小脚,跑的话,更跑不过她了,,双手将银锭紧紧的护在胸前,干脆就势一滚趴在地上。
这里正是院内,孙小虎又在旁边,吴小六一时竟然不知如何下手,只是不停地说着狠话,要那妇人将银子交出来。
见他家火起,孙小虎赶紧站起身来去灭火,可是他站在中间,一时竟然不知道究竟该去劝谁。
那妇人见到孙小虎走了过来,忙一把鼻子一把尿的哭诉道:“表兄,我话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这么大一个家,上有老,下有小,家中又无几分田地,全靠他当差役那每月那几分银子过活,他又喜欢结友重义,那几分银子,每每自己都要花掉一半,剩下的一半到我手上,可这是一家老小啊!如何能够养活!”
差役也是有油水的,但也要看部门,天下有肥得流油的衙门,自然也有素的不能再素的清水衙门,很不幸他们所处的察院就是清水衙门。
大明的清官都穷得叮当响,何况这些清水衙门的差役。
吴家的情况他是知晓的,孙小虎有些动容。
“那妇人见此,嗓门又大了一份,表兄你也是知道的,我自己一人在村里操持着一家哭啊!孩子们这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刚才总兵老爷也说了,我军的孩子不是嘴馋,而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东西吃,才所以这样!”
“这银子既是那总兵老爷给的,肯定是总兵老爷知道我们家情况,可怜见了,是给我们家孩子们的,这厮却为了一个本就没有的脸皮,要将总兵老爷的好意,还回去。”
“哇……”妇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我那可怜的孩子们。”
这妇人心思巧睿,知道用孩子来打牌子,吴小六的心顿时也软了下来,李俊业这银子确实也是给他们家孩子的,只不过是当时没有说清楚而已。
“小六罢了,罢了,总兵老爷,也是一番好意,你岂能辜负人家美意,你若是将银子送了回去,这岂不是在打总兵老爷的脸吗?再说了人家李总兵,岂会在乎这区区五两的银子,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讲银子送回去,你叫人家李总兵怎么想?。”
“小六,快将你家媳妇扶起来,道个歉。”吴小虎脸顿时拉了下来,用一副命令的口吻喝道。
吴小六顿时就没了底气了,只好颇不情愿的将地上妇人拉了起来,那妇人起身之后,连忙给孙小虎道了个万福,“多谢表兄。”
吴小六瞥了那妇人一眼,那妇人顿时胆寒,脸色刷的就变了。
只见吴小六步履沉稳的一步步向那妇人走来,那妇人更怕了,不禁悄悄地往后小步退了一步。
吴小六停住了脚,一只手伸进怀中掏了掏,递给妇人眼前:“喏!给你?”
五两的银锭还是有些大的,虽然吴小六将他攥的紧紧的,但是妇人还是看到了一角银子的光芒,她忐忑的伸出了手,吴小六将银子放在了她手上。
沉甸甸银子入手的那一刻,妇人的心瞬间都化了。
“当家的,那锭又是哪来的?”见到银子,妇人的语气都变得亲切了起来。
“嗨!银子到你手上你尽管拿去花,不要多问的,就不要问。”吴小六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出来。
李俊业和刘昕两人很快就到了村长家,大明实行里甲制,村长即是里长,古代皇权不下乡,千万不要小看里长在村子里的能耐。
村长家很大,经过交谈,发现村长竟然还是吴小六的堂祖父,看光看二人年龄,很难联想到两人隔着两个辈分。
知道是大人物来了,村长不敢怠慢,早就吩咐人,将家中收拾出了三间好房,李俊业和刘昕住最好的一间,剩下的两间房则由亲兵们住下,就在隔壁,毕竟乡下不比城内,安全还是要重视的。
至于其他差役和亲兵,则被村长安排到了附近的各处民居中。
夜色还早,李俊业将村长叫到了自己的房间,想和他聊一聊灶户的情况,聊完之后,才发现现在的灶户是真的穷,而且是越过越穷的那种。
经过村长介绍,很大原因是因为燃料越来越难以获取,导致煮盐的成本越来越高,而盐是专卖制度,灶户并不能将盐卖给商人,只能来由官府收购,然后官府会按照一定标准给予“工本”(即报酬),问题是工本的标准很久都没变过了,但灶户煮盐的成本却越来越高。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乃排在第一位,如果认为古代是山清水秀,植物茂密,遍地都是森林,那么就是大错特错了,除了王朝初期,人口稀少,除此之外,大部分的山都是光秃秃的。
没别的原因,当时能普遍性获取的燃料只有柴草,并且盖房材料也主要是木材,所以古代燃料一直都不是廉价品。
李俊业趁机借着村长提到的燃料问题,再次仔细的给村长科普了一下晒盐法,他的晒盐法,几乎不用燃料,刚好解决了灶户们目前遇到的燃料问题。
村长顿时也来了兴趣,都是灶户对于登州的晒盐法早有耳闻,但耳闻毕竟是耳闻,经过了李俊业耐心的介绍之后,村长才认识到了晒盐法的奥秘。
闻知李俊业在两淮的盐场,打算主要找人合作,顿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村长的脑海,他犹豫了好久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问道:“李总兵你看我们行吗?实不相瞒,听了李总兵的介绍之后,我们村海边的那块地,是绝佳的是晒盐之地,此地不仅空旷多风,还刚好的外高里窄,开挖一引水渠之后,刚好又能依靠涨潮时灌入海水。”
“你们?”李俊业托起了自己的下巴,再次看了村长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晒盐法,最难得是建造盐场,建造盐场所费巨大,不知村长你老,有多少田地,多少宅院,可以变卖?”
村长激动不已地解释道:“我不是说我一个人,是说我们全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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