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胤柔声:“无何。阿姊快些睡吧。”
有丝无来由的不安挂心上,云渡辗转。
“阿姊头发好好,不是墨染的吧?”良久,池胤嗓音低柔地问,“我可以摸一摸吗?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又长又黑又顺的头发呢!”
云渡神思微滞,心说他自己难道不比她的黑顺?!
还有……当弟弟的怎么会想摸长姊的头发?!
心思真是奇怪。
“嗯。”怀着疑惑,她应允。
轻轻抚着姊姊长过腰线的秀发,池胤闲闲道:
“忘了是从哪一岁起,你就不时的摸我脑壳,挼我头发,常把我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以前,我很不理解你这样粗鲁的行为,甚至反感。”
“可你实在霸道,我越不高兴你这样,你越兴奋做。”
“久而久之,我妥协了。虽然我还是不喜欢被你摸头。”
“有什么办法呢,你是我阿姊呀,你生性活泼,举止豪爽,那是你的本性,我无理由控制。”
“小时候你总欺负我,什么都要跟我抢,长大了,你是不怎么欺负我了,却还是什么都要和我抢,抢我形貌去玩闹,抢我身份去伴读,去与心上人朝夕相对,后来,你又抢我身份,抢着替我去死,为了……救我。”
“阿姊……”男子声音哽咽,隔着衾被抱住云渡,“我们两个才是这世上最好的对不对?”
“不需要容颜的吸引,不需要才华的光采,不需要情爱的渲染,我们天生一体,两心相应,你可以随意对我如何,我也可以包容你的肆无忌惮,我们可以不需要他人融入的。”
“外人心变化多端我们无法感应,只有我们不一样。”
“我们同血同命,死生共承,不论时经多少年,不论分别多少载,内心深处始终在意对方,始终感知对方真情。”
“自那年天牢诀别,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阿姊,想你早点来找我;想你继续像小时那样刁蛮对我,高兴了就乱搓我头发,不高兴了就不理我;想你和我抢吃的,抢睡的;想你难受了有没有为你买甜酒喝……”
“好高兴我们又在一起了。从今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生活,不离不分了。”
“阿姊……”
“嗯?”云渡困在云雾,清醒且迷惑地应了声。
“你想和我在一起生活吗?”池胤问。
“自然想的。”云渡不假思索。
池胤在黑暗里一转幽瞳:“倘若我做了什么让你难过的事,你会讨厌我、恨我吗?”
闻言,云渡陡然一提心神,心想他是要说他隐藏起来的故事了吗?
“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即使受了苦,你也还是你,是我们池家品行最端的儿郎,所以不管你做了什么,做的对不对,我相信一定有你的理由,怎会讨厌和恨你呢。”
池胤嘴角展笑:“现在的你我也很喜欢。很像他们说的那种长姊如母。”
无睡意的时间,姐弟二人又谈到了亲人,谈到门宅遇难。
几番笑,几番泪,鸟雀次上枝头唱。
云渡在阿弟始终的温暖拥抱中渐渐入眠。
意识混沌间,她感觉后脖颈被温暖的手指温柔而又重力地往骨肉里按压。
几丝微凉犹水针自颈往全身蔓延开,分明温热的触感却透出寒冷,感觉有些怪异。
不及思明,便彻底失去感知。
……
腥咸风息弥漫,暖意迎面包裹,孩子与女人的欢笑环绕身侧,涛声四面八方荡进耳膜……
所有感受格外的清晰,云渡却觉得自己是飘浮于荒茫之中的一片轻羽,拼命挣扎触不到实处。
“娘亲,姑姑何时能醒来呀,她都睡三天啦。”一句奶呼呼的儿音响在身旁。
紧接着,她的手背被质感柔软的东西轻轻地戳了几下,那孩子又道:
“姑姑起来,你看红日多美,陪阿致一起看嘛。”
阿致?!
云渡在荒茫里猛力乱抓,睁开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眼前是白茫茫厚密的雾气。
“阿致乖,不要动姑姑,庄主让我们在此陪着姑姑,不让她一人孤单,但可不能无礼哦。”又是一道熟悉的女声。
是……
是羡娘!
云渡心陡然乱跳。
她不是和胞弟在林间土屋的旧榻上同眠吗,怎么耳边会出现羡娘母子的声音?!
还有这似乎是在海上的感觉及孩子口中的“三天”,难道是在做梦?
对,一定是在做梦。
在做一个体验真实的梦。
“喂,羡娘子,你与庄主究竟是什么关系啊,怎么他对你会这样的好?又是帮你策划复仇方案,又是派人保护你,现在怕你儿子见血腥,‘伐奸盛典’还特意把你们支开。”
又是一道耳熟的女声。
女子声音带着站人头顶的骄傲的凌厉,谈吐间,透出一股英飒侠气。
这声音的主人是……
云渡努力回忆。
恍然想起珣州逼她出手的东曦山庄九司人。
她是那个女侠没错。
怎么会连她也梦见了?
羡娘道:“只怕要让九司主失望了,羡娘与庄主并不相熟,更莫说关系了。”
“其实,这话我原来是不能说的,不过今日能说了。”
“哦?为什么?”九司主惑。
羡娘:“仇人受死前,谨言慎行。”
九司主哈哈一笑:“确实是理。今日奸贼就受死,所以你觉得能说了?那你给我说说吧。”
“去不了‘伐奸盛典’,听听庄主的一些事也不错。”
羡娘道:“两年半以前了吧,我带着阿致在南北交界的几城讨生活,有一天突然一个白头发白袍红巾的郎君找上我,同我讲我亡夫的事,说他愿意无条件帮助我报仇,问我愿不愿。”
“我不认识他,就先确认他身份,问他是什么人。他说他叫映,是东曦山庄的庄主。”
“东曦山庄名震四境,谁人不知?但他们是生意人,对外是拿钱办事,接一桩生意要价极高,还只做南武境内的生意这些事我也是听过的。”
“他自己找上门,还说免费帮我,还是跨境的行动,我委实摸不透。”
“想着他莫非认识亡夫,想为旧交讨公道,可我印象里,并不觉得见过他,于是便问他是否与亡夫有交情、、来自何处、真实姓名……,他不愿告诉我身份,只说正道锄奸,义不容辞,问我愿不愿。”
“那时情景,哪里容我多想,当即就答应合作。后来的事你们大家都知道的。”
“我按照庄主的计划培养儿子,往彧国去图谋苏贼,遇上了这位云姑娘,虽然未能按计划潜伏到奸贼身边实施关键行动,好在为庄主带来云姑娘这个重要消息。”
“九司主有所不知,当时计划生变,我可胆战心惊,不知道会不会被庄主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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