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宣布如同平底炸雷,不止前朝旧臣震惊,就连义军文武也惊讶不已。
大鸿胪秦继开口询问道:“那该施行怎样政策,我等又安排怎样职位?”
“秦先生。”回答的不是宋风,而是一旁的陈亦明:“你们不需要清楚朝中新政的运行逻辑,也不必去考虑钻漏洞谋私,给你们官职,就去尽本分。”
宋风连连点头,偷偷给前者竖起大拇指,这陈亦明,口才果真绝佳。
新政?哪有新政,早上才打进王宫,根本没时间去考虑。
陈亦明看似咄咄逼人,实则却是安抚之词,已经明确会给前来赴宴的旧臣们安排相应职位,至于到底哪种,就不必多问了。
秦继被陈亦明呛住,却仍旧面不改色,转身向着陈亦明施了一礼:“下官明白了。”
后者那张俊秀的面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先是回了一礼,而后扫视众人,幽幽道:“大王有意为众位同僚提升资饷,至于是否定案,仍是后话。”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王庭资饷本就极厚,居然还要提升?
“不过。”好消息刚刚宣布完毕,陈亦明立即泼出一盆冷水:“为官为将,最终都是为王为民,民策优于朝政。”
“所以,依严西新制,诸位的家财、田产、奴契,一切超脱生活所需之物,皆需登记造册,收归王庭。”
陈亦明顿了顿,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过每个人的脸:“而后,依新法,均分于大钦万千黎庶。”
“什么意思!”吏部尚书逄世明实在坐不住了,怒声道:“你是要抄家吗?”
“抄家?”陈亦明眉毛一挑,冷冷瞪着对方,语气阴森:“逄大人这身老骨头能吃几碗饭,占据肥沃土地何用?钱财土地归于国库,而后随着民策施行而下发,有何不妥?”
“还是说,在诸位大人心里,这国库还不如自家地窖可靠?或是……”
陈亦明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堂木拍下:“尔等是在质疑大王,会贪墨你们这点‘辛苦’所得?”
“不不不,我等绝无此意……”
众人连忙辩解,却被陈亦明打断:“是吗?那便这般定了。”
说着向一旁始终沉默的唐喜展了展手:“这位是唐喜唐大人,乃是王上钦命少府,专司管理国库与税收。”
“你们贡献的每一枚铜板,每一寸土地,都会被唐大人记录在册。若是丢了半文,那便向我告发,我陈亦明自会查办,绝不留情。”
唐喜笑呵呵的站起身来,向着众人施了一圈礼:“有劳诸位大人配合并监督下官。”
众人互相看看,一个个面色铁青,只瞪着双眼,却未应答半句。
在座众人谁都不是暴发户,家中田产可是数代,乃至十余代人不断积累而来,若是轻易交出,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可不从又能如何?宋风手握数十万大军,休说奉京,整个钦国都受他掌控,谁敢说半个不字,可就不只是财产了,全家人头都得落地。
大将军安泰率先站起身来,神色黯然的抱了抱拳:“末将明白了,天色已晚,容末将告退。”
“下官告退。”有大将军带头,一众旧臣纷纷离去。
待众人走后,宋风左右张望,却见蔡颂仍旧自顾自的品着美酒,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蔡大人,你不随他们一起走吗?”
后者赶忙站起身,呵呵笑道:“臣虽愚钝,倒也没他们那么蠢。”
之所以急着要走,不就是想尽快转移家财吗?钦国虽大,却逃不出宋风掌心,多此一举非但无益,日后还会被清算。
宋风听罢抬手点了点他,会心一笑:“蔡大人才是真正的忠臣呐。”
蔡颂赶忙深施一礼,脸上笑容藏都藏不住:“大将军谬赞,臣愧不敢当。”
酒宴散尽,众将各自归去,宋风也已染了几分醉意,摇摇晃晃的出了瑶光殿。
看着层层叠叠如同山峦一般的宫殿,听着巡逻卫兵大步前进的声响,宋风只觉意气风发,不禁仰天大笑。
当初那个严西夜市摆摊卖面的小贩,如今居然能于王宫之内肆意狂欢,难道不是天意?
市井之深,江湖之远,乃至殿堂之高,喜乐哀愁尽皆品过,终成一代枭雄。
随手散发真气,脚底石阶碎裂,漂浮至手中凝为长剑模样,宋风轻轻将其握住,于月色之下尽情舞动。
秋季已过,冷风带来阵阵寒意,却吹不散宋风一身英雄气。
长剑挥洒如笔,白发散动如墨,整个人几乎陷入癫狂。
恍惚之间,宋风察觉有人正在靠近,是一名女人。
是无忧吗?
对了,无忧……
一阵刺骨的寒意猛然袭来,宋风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于怜心,公孙跃,母亲,无忧……这一路血腥,又失去了多少!
快!再快!快到斩断回忆!快到劈开梦魇!
宋风疯狂催动剑气,仿佛要将那轮冰冷的月亮也一并斩落,似乎这样就能将母亲的笑容,无忧的温柔,章义的忠勇,从他那被悲伤蚀刻的灵魂中彻底剥离出去。
剑锋愈疾,却带不走丝毫悲痛,宋风啊的大叫一声,猛然爆发真气,身形腾空而起。
“啊!”
一声娇呼传来,将宋风狂乱的内心惊醒,赶忙回到地面,却见昭容夫人正侧卧在地,雪白的双腿展露,点缀一抹血红。
挥手散去真气,宋风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碎石抛掉,疑惑道:“你在这做什么?”
昭容夫人闻言先是一惊,随即赶忙解释道:“贱妾无意路过,惊扰了大人,万望恕罪。”
无意?宋风不满的白了她一眼:“受我真气波及,居然没死,莫非你也精通真武?”
昭容夫人茫然地摇了摇头,而后捂住腿臂,哀怨道:“贱妾刚刚到来,并未遭受真气,只是被一颗石子误伤。”
“哦。”宋风应了一声,漫步沿着石阶而下:“既然没事,就速速离开吧。”
“大人!”眼看他这便要走,昭容夫人赶忙将其叫住。
宋风转过头,疑惑道:“还有事?”
昭容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微光,脸上却瞬间切换成我见犹怜的柔弱,声音微颤,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助:“大人……能否扶贱妾一把?”
宋风疑惑地打量她一眼,似乎在判断这女人是不是真的弱不禁风, 最终还是像拎行李般抓住她的上臂,径直提了起来。
哪知她不知是受伤严重还是宋风用力过猛,起身时脚底不稳,身形向前倒去,正扑入宋风怀中。
“大……大人……”二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昭容如同受惊的兔子,眼中满是慌乱,神情楚楚可怜,加之月色怡人,更显三分媚态。
常言道,月下观美人,越看越销魂,此时的宋风却全无半分欣赏之意。
宋风缓缓抬起手,似乎就要抚摸后者面颊,昭容夫人心中一喜,娇羞的垂下头去。
啪。清脆的响指。
唰!一道黑影凭空出现,正是随身护卫的暗刃队长——夜幽。
“主公!”
“扶她回去。”
“喏!”夜幽先是抱拳应声,而后鄙夷的看了昭容一眼:“走吧。”
昭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夜幽强行搀扶着送往后宫,不禁惊呼道:“宋大人?”
“闭嘴!”夜幽用尽了毕生的克制力才没有将其掐死,冷声道:“再浪叫半句,活撕了你。”
“……”看着夜幽那杀人的眼神,昭容赶忙闭紧嘴巴,再不敢言语。
宋风沿着石阶而下,底端早有人在此等候,海杰。
“宋兄艳福不浅呐。”
后者耸了耸肩:“只是无福消受,我现在看到任何女人的脸,都好似在看于怜心与公孙无忧。”
“哦?”海杰呵呵笑了一声,与其并肩而行:“倒也未必,宋兄看向夜幽队长的眼神可是充满宠溺与爱意。”
宋风瞥了他一眼:“你连爱意与兄弟情谊都分不清?废话少说,东西找到了没。”
“木头一块。”海杰无奈地摇头吐槽,随即神色一正,缓缓摊开手掌,一樽流转着微光的玉石静静躺在其中。
“尽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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