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八月十五,小鱼儿已经学会喊爹娘,蹒跚走路,摇摇晃晃的着实可爱,苏轻宛的心都被她萌化了。
这一年,陆家也不断有喜事,三姑娘,四姑娘接连嫁出去,陆云姝和陆云烟都生了女儿,日子过得非常和美。陆枫的妾室们生了一儿一女,都记在丁氏的名下成了嫡长女,嫡长子,林氏也开窍了,去母留子,遣散了妾室,孩子都让丁氏带着,妾室们送到田庄去养着。陆少卿也看出陆璟短时间内不会给陆枫谋职,让他专心在家读书。
陆枫人生大起大落,名声也不好,极少出门,陆家二公子倒是金榜题名,很是长进,进了大理寺任职。
苏轻宛不太管陆家的事,就算陆璟真的给陆枫谋职,她也不会说什么,既然决定放下,就会彻底放下,她只是不想和解罢了。可对陆璟而言,那毕竟是他的家人,怎么处置陆璟心中有数的,其实陆璟没有给陆枫安排职务,是为了苏轻宛考虑,怕她心中有芥蒂,陆璟太了解苏轻宛,知道她的脾性也知道她的底线,若她真一点芥蒂都没有,她会暗示他。
再则,陆枫能力着实堪忧,且心高气傲,他不知如何安排职务,高了,不合适,实权更不合适,低了,兄长心中也不舒坦,干脆就这么坚持着,若陆少卿要安排,他就睁一只眼闭一眼,林氏如今也不闹了。
陆鸣有长进,也是长房的孩子,大房的孩子对她这嫡母很敬重,姨娘又安分,林氏日子过的不坏,她知道大房和二房天差地别,后代子孙发展也会大相径庭,若和陆枫,苏轻宛关系变差,子孙后代更没什么前程,所以她放下身段,讨好张氏,努力修复关系,多次邀请苏轻宛过府相聚。
八月十五中秋节,陆璟带小鱼儿回陆家小聚,青云跟着照顾小世子,苏轻宛在王府祭奠父母,兄长们。
陆家也知道八月十五是淮南王府的忌日,没人问他,只是林氏和陆少卿都问陆璟,除夕时是否带她一起回来相聚。
说这话时,陆枫和丁氏宛若失聪,不曾说什么,陆璟婉拒了,说除夕宫中繁忙,苏轻宛要陪他一起进宫忙碌。
陆少卿似也有预料,没有强求,日子细水流长地过,仇恨总有淡化的一日,何况如今都有了下一代,小鱼儿天真可爱,家中小辈也慢慢长大,他也说服自己来日方长。
张氏是很难做的,没分家,她仍住在陆家,可实际上如今她经常住在王府,大孙子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她恨不得时刻能看到,小鱼儿也喜欢奶奶,总是粘着她,三姑娘出嫁后,她一个人住在陆家也着实寂寞,名义上不分家,其实二房已全在王府。
陆少卿和林氏更想要打好关系,也幸好陆璟是重情义的人,逢年过节都会和母亲,儿子一起回家,从不落下。
陆璟和陆家人吃过饭就带儿子回王府,苏轻宛也等着小鱼儿回来和她一起祭奠,这一次祭奠族人,心情没有那么糟糕,小鱼儿还不懂得生死,懵懵懂懂的,苏轻宛每次看他的神色就想笑,也冲淡了祭奠时消极的心情。
晚膳格外风声,和满汉全席也差不多了,陆璟眉心微沉,八月十五这日,府中挂白,苏轻宛茹素,不曾用过荤腥。
下人们不敢自作主张,必然是她安排的。
今天八月十五,身边亲近之人也开了席面,府中极其热闹,张氏有些担心,其实他们母子都很理解苏轻宛。
苏轻宛说,“八月十五本就是团圆日,不能因为我,剥夺你们过节的快乐。以后都这么过,该祭奠祭奠,该团圆团圆。”
这才是好日子!
缅怀过去,也展望未来。
陆璟的心彻底放下来,苏轻宛心中积压太多悲伤的过往,是时候放下,如此一来,她也不会沉在过去的伤心事中,这一年来,她的梦魇都少了许多,也不需要再喝药,心情松快,人也轻松,自从有了小鱼儿这小福星,苏轻宛笑容也多了。
一家人快快乐乐吃过团圆宴,张氏带小鱼儿去玩,陆璟陪苏轻宛出门逛花灯会。
苏轻宛如今很喜欢逛灯会,除夕时和上元节都出来逛灯会,这是京中最热闹的几个节日,四海升平,百姓富足,天子脚下更是热闹非凡。
苏轻宛喜欢这样的烟火气,只盼着这样的盛世持续百年,千年,不再有战乱。
西林那边打着复国的旗帜闹过几次兵乱,半年前规模极大,打下过一座城池,念青带兵讨伐,三天就镇压暴乱,后续西林陆陆续续有几次兵乱,都没有造成大规模混乱,念青只派手下的将军去镇压,自己没有出面。
西林的复国旗帜举不了多久,越打越没有士气,苏轻宛和陆璟都觉得西林闹腾不了多久,淮南的战斗力太强了。
边境稳定,朝中也稳定,风调雨顺,这一年的日子过得非常安宁。
苏轻宛特别喜欢逛灯会,喜欢五彩缤纷的灯,除夕,上元和中秋的灯会都安排得特别丰富,且元素不一样。除夕和上元还有冰雕,中秋主打是色彩缤纷的动物造型和花朵造型,争奇斗艳,时下年轻人最喜欢中秋逛灯会。
苏轻宛和陆璟穿梭在灯会中,手里还提着一盏狐狸造型的花灯,花灯上的狐狸惟妙惟肖,色彩与她身上一袭红相互辉映,极其好看。
陆璟突然说起当年西南王上京,苏轻宛还假扮西南郡主和他一起逛过京都,苏轻宛很好奇地问,“当年你真的不曾怀疑过我的身份吗?”
“你猜?”
苏轻宛摇了摇头,“猜不准。”
陆璟失笑,“我只是觉得熟悉,不敢深想,但是确实怀疑过你并非长嫂,也一直让黎安找寻证据。长嫂嫁来数年,我和她虽无太多交集,也听过她的为人处世,与你相差甚远。一开始我想着或许是逃过一死,性情大变。可后来发生的种种,让我推翻了想法。许多事是商户之女很难完成的,在南风楼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该起疑了。说起来,即便是双生花,也很难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你和长嫂生得一样,很迷惑人,就算起疑,我们也只当自己是多心,兄长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你才能一次又一次逃脱怀疑。”
其实,陆璟做过许多试探她究竟是谁的事,后来知道陆枫和李雪樱合谋杀她,他心中已有公断,倒也没有调查得非常彻底。
说到底,他也觉得兄长和大伯母理亏,只要长嫂不危及他们性命,他都睁一只眼闭一眼。
也幸亏,当初他并未和苏轻宛争锋相对,否则也不会有他们的如今。
“我要复仇,自然做好万全的准备,你也很聪明,差点识破我了。幸好,你没那么早识破我,也帮我复仇。”苏轻宛一直避免与他谈过去的事,每次谈起来都避不开陆枫,她心情会很糟糕。
“谢谢你,愿意放过兄长!”
“谢小鱼儿吧!”苏轻宛仰头看着圆月,她想往后岁月太平点,安稳点,也不希望陆璟和小鱼儿为难,血缘是斩不断的羁绊,真要斩断了,他也成了孤家寡人。
她愿意妥协,却永不原谅!
就当陌生就行,陆璟也懂得,不会逼她阖家团圆。
“我们去放河灯吧。”陆璟牵着她一起去放河灯。
水流悠悠,河中灯光如一条璀璨的金带不断绵延到天边,繁星点点倒影在河流中,星光和花灯交缠辉映,就像她和陆璟的人生,原本是天边的星光和河里的花灯,本无交集,却又在某一个节点相互纠缠,斩不断的缘分。
苏轻宛放开手中的花灯,余生安宁是她唯一所求。
当年家破人亡,她一人向西北逃亡,九死一生,走过深渊和荆棘,心中只有仇恨,如今大仇得报,逝者安息,生者康健。
她半生圆满,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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