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号了,早上我早早起来了,起来,我先上西屋看看我明天走要带的工具,斧子,凿子,扁铲,刨刃子;镰刀,铁锹。看完我又到屋后看看,我几年前栽的杨树,我顺着一排杨树,由西向东挨个摸摸,选择一个粗的,直溜溜的,我有俩手对着拃拃,拃不过来了。我说,哎,你就在这站着吧,说不定我还有机会来看你。
早上吃饭了,我和俺爹吃着饭呢,俺娘在外屋地干着活呢,突然走进屋来问我,家军,你明天上抚远不就走了吗?“
“走啊。”
“你明天走,你今天还去这生产队干活吗?”
“干呀?怎么了?娘?”
“怎么了,我心思,你今天得在家准备准备,看看你要带的啥,别明天你早上起大早走,走的时候匆忙,再把要带的东西拉下了。”
“啊,拉不下,娘。”
“那儿,家军,你走的时候,在路上,还带点吃的吗?”
“这你还用问,你不给孩子带点啥,他到了路上吃啥?”
“吃啥?他爹,我这不是想着的吗?明天早上家军从家扛着行李走,从家走到西大官道,从西大官道坐马车到沙岗,从沙岗再坐客车,下了客车,到富锦船站,一会,就上大船了吗?我心思,那大客船上,有没有食堂啥的,要是有食堂,我就给家军带几斤粮票和几块钱了。那样就省得从家带干粮了。”
“哎呀,你还是给家军带干粮吧,带干粮准成,你要带粮票,不带干粮,万一那船上没有食堂你咋办?是吧,家军?”
“对,俺爹说的对,娘,还是带馍吧。”
在队里干活,种苞米,下午了。歇头一气了。我坐那了,有几个人来问工,有老火车头老李大爷,有周三子,小庆子,还有王三姑娘。我说问工,那你们快问,你们问的是啥工,你们能说明白,我都赶快给你们记上。老火车头李大爷说,我拉了半拉工。是用铡刀铡喂马草,是一天下雨天,队长安排的。我说这个好说,你说都有谁,我回去,就找一个前几天是下雨的天,我就给你们记上的了。李大爷说铡草有他,有我大爷,有王振贵。我说行,我给你们记上。我说着就记上了。我问小庆子,你拉什么工了。
“我们是粘苞米呀?也是正粘着苞米的呢,天来雨了,大家都跑了,队长喊着我们把那一块地,那个地角几根小短垄粘完,就那样,我们四个人,有马家昌,有我,有王三姑娘,还有周三子,顶着雨粘完了。”
“啊,这个我给你们记上。”我说着又给大家记上了。在我记工写字的时候,王三姑娘在我旁边有意碰我一下,我回头看看,她笑了。我很想和她说话,可跟前有人。等着,一会,打头的喊干活了,大家都忙着去粘苞米了,我走到她跟前,小声告诉她,一会儿,收工,晚上上我家吃饭吧,我明天就走了。
晚上了,我正吃饭呢,王三姑娘来了。来了,我说上桌饭吧。她说吃完了。
我说吃完就再来少吃点,你看俺娘做的饭多好,全是东北饭:新贴的苞米面大饼子,烫的大碴子水饭,还有婆婆丁蘸鸡蛋酱。我说她笑了,她笑着坐下,有些羞涩地说:“听说你明天去抚远,一路要注意安全。”我心里一暖,笑着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再接着给大家记功。”她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轻声说:“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我看着她微红的脸颊,鼓起勇气说:“等我在抚远安定下来,就接你过去。”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与羞涩。这时,我爹娘从里屋出来,看到王三姑娘,热情地招呼着。爹娘似乎看出了我们之间的微妙气氛,笑着说:“这姑娘好,家军你可得好好的对三姑娘啊。”王三姑娘更害羞了,站起身说要回去。我送她到门口,约定等我到抚远就给她写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对明天的行程充满了期待,也多了份牵挂。
我送王三姑娘走了,我回头猛呼出一口气,我心想,这王三姑娘还真挺懂事,我想想,前几天,老乡李婶叫我,到王家吃饭的事,我觉得我今天这样做,也是对王三姑娘,王三父母一个交代。我在外面当院子里,又站站,往房子上看看,看看当院子里的小菜园子,抬头瞅瞅柴火垛,心想,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我这家了,明天早上,我就离开这了,这儿,以后就渐渐地不属于我家的了。
我进屋了,俺娘看我进来,说,王三姑娘走了。我说走了。俺娘说走就叫她走吧,你现在要是要她,和她结婚,咱现在咱家太穷了,你咋办呀?
“家穷,咱办不了,事就缓一缓,咱就不办。”
“不办?可真的,家军,还有一个事忘了告诉你了呢 ,今天下午,你老赵二婶和你志明哥还来了呢?、
“啊,我赵二婶来了,志明哥来了?他们来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你老赵二婶来,是打听你什么时候走。说她家就指望你把这个建点事办成了,办成了,她家好跟着走。”
“那志明哥是啥时候来的?他来干啥吗?他不是跟着队里马犁杖,在这东面周大弯垄种黄豆的吗?
“他啥时候来的,他是在跟着马犁杖种黄豆,歇第一气的时候来的,他来说渴了,要喝水,我说喝呗。他在外屋地,喝完水,在这坐了一会,问你上抚远看地方啥时候走,他说,要是行的话,你同意,这一次你走,他就跟着你走。他说他到哪都是老哥一个。”
“好啊,娘,看起来呀,娘,咱通过这两天,未雨绸缪,让大家报名,大家的积极性起来了。认识到了,要想脱贫,就得走出家门呀。再在这生产队里大帮哄是不行了?”
“大帮哄不行,在这,大队里小队里,都养几个懒汉呀?咱到那边去,就没有懒汉了。”
“屋里有人吗?”
“呀,娘,外面来人了?”
“来人了,叫小孩子,小六子,还是老五,你们谁出去看看 去。”
“哎,我去吧,别叫小孩子去招待了,小孩子去招待,再说出啥事来。我去看谁来了吧,我就剩这一晚上了,谁来我给打发走得了。”我出去一看,是小火车老徐老叔。我说,呀,老徐老叔来了,怎么地,想看工分,他说不看工分,有你记工,不能出差错。我听别人说,你爹头年出去看建点了,我来问问,看的怎么样。
“啊,头年是去了,是上头林那边,还是上同江那,去了,都没看明白。”
“哦,那我回去了,我来就想问问这事。”
“好,等着吧,有好事的时候,我叫俺爹想着你。”老徐叔说谢谢你了,回去了。明天还得种地干活呢。
老徐叔走了,李晓杰又来了,李晓杰来了,我正心想,我要走了,还没给她说呢,我说来了晓杰,走进里屋,我给你说点事。我一说走,他悠地一下跑过来,挎着我的胳膊,握住我的手,说,啥事,家军哥?是不是你要走了?“
啊,啥事都瞒不住你,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说着,俺俩就到了我的小里屋,“怎么样,家军哥?叫我猜到了吧?”
“鞥,不猜到,我也得搞人告诉你去。
”“你什么时候走?”
“马上。”
“那我也去“”她说着,就来搂脖子,搂着就来亲吻。我 只好满足她了。她亲着说,哥,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你走了,我咋办呀?李晓婧是不还不知道呢?”亲吻了一会,俺俩呆呆的坐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家军在家吗?外面又来人了。我跟李晓杰说,来人了,我出去看看去。“那我咋办呀?”
“咋办,你就在这屋坐着呗,我明天就走了,你愿在这住,你就在这住,不愿在这住,我一会送你。我先出去看看是谁,能打发走,就打发走,不能打发走,我看看是谁。就领他进南屋,和他唠唠呗。,”
“今个我不走了。我想看看这事咋办呀?”
“行。等着。”我说着就出去迎接来的客人。
“呀,这屋里是真黑呀?”来的人说着,就进外屋地了,我一看是家昌哥。
“来,是家昌哥呀?怎么,天都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休息,休息啥呀。我从队里干完活了,到家了,吃完饭了,我一想你可能要走了,我很想过来看看。怎么的,我听志明说,你是昨天,还是这两天,联系十几户,搞一个跟你去建点的人员登记。去的人你都登记完了吗?都敲定好了呗?”
“敲定好,不能算敲定好。平常人们办什么事,不都有个打算吗?我这也是个打算,未雨绸缪吧。”
“哦,要是那样,你看能不能,也给我算上啊?”
“算上?建点你能去吗?你不是不愿去吗?我给你说呀,哥,我们这几天,研究这儿十几户,我都给大家说了,大家都是认可的,要去建点,到哪,首先是要吃苦的,在大树林子里,在大草地里,要盖房子,要开荒,那夏天,瞎蒙叮蚊子咬的,那是要吃很大苦的。要没有出大力,出大汗的思想是不行的。要得奋斗几年的。”
“奋斗,吃苦,我行。你说哪天去吧?我就跟着你去。”
“去,家昌哥,我思路是这样,我想先去。我明天起早就走。这些报名的,得在这等着,我到那边了,联系好了,什么事都和当地政府说好了,我才通知他们去呢。”
家昌哥拍了拍胸脯,“家军,你明天走,我就跟你去,我还不等着你到那啥事都办好了,我才跟着那帮人去呢。你放心,我能吃苦。这是你知道的,我十八岁就在咱三队当赶马车的车老板子了,我赶三四年,就当上了车队长了,当车队长。这我又当三四年。那赶马车,那冬天,天天起大早,小公鸡叫头边,那就起来赶马车出去,上大江通拉草,同江那边地蔷子拉江条去,一天赶着马车跑一百三四十里地,有时候,天老爷还刮大烟泡。我什么苦没吃过?那我都撑过来了;就是去年底大家选我当队长,大家给我选上了,这一下选坏了。我当队长,当了十八天,我不当了。你别心里我不当队长了,是怕吃苦。我是看不惯队里那些懒蛋,我给他们派活,他们这活不能干,那活不能干。气得我队长不干了。这回,我走了,我还不在这跟他们惹气了呢。
“那家昌哥,我明天走,你要跟我去,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不是我叫你去的,等着到了抚远了,你可别后悔呀。遇到那困难,你可别埋怨我呀。我给你说,我是有坚强意志的人,你别看我岁数小,我认准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干下去的。再说了,你是有家的人了,我不是拉家带口的。我为了建点,我现在对象都不敢定下来;我怕给对象带来苦难。”
“啊,家昌,我给你说呀,依着我,不想叫家军上抚远。可他说,以前想上同江建点去不上,抚远现在建点,咱现在再不去,以后抚远条件好一些了,就没有机会了。”
“对,二叔,家军说的 对。同江,刚从富锦县分出来,成立县的时候,那时候在下面建点,从同江往东,建了很多点。那个时候,咱不愿去,后来,咱想去了,晚了,去不上了。”俺爹说,就是嘞。家昌哥回头说:家军,你上的学多,你看问题看的远。这回我听你的,你不说明天起早走吗?你就说怎么走吧,我回去准备去。”
“好,那儿,家昌哥,你说回去准备,你准备去吧。咱说准了,明天三点,到西大官道上,咱坐马车走。”
“到西大官道上,三点走?”
“对,就是三点,这一点你可要记住。三点是在西大官道上走,可不是从家走。”
“那刚才来,我 看天上又长毛了,那云彩呜呜的往东去,那明天要是三点来钟下雨呢?”
“下雨,就是天老爷下刀子咱也得走,这个是不能变的。因为,咱到富锦船站,那客船往下发时间是固定的。”
“那行,明天三点来钟,天要是真下雨,我就披个蓑衣。我回去了。”
“你走吧,我也不送了,我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家昌哥走,我送到门口,我转身回到里屋。李晓杰眼巴巴地看着我,“外面是谁啊?”我把家昌哥要一起去建店的事儿跟她说了。她皱着眉头,“那我也想去,我不怕吃苦。”我有些无奈,“小杰,这不是闹着玩的,那边条件真的很艰苦。”她却紧紧拉住我的手,“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我正想再劝劝她,这时爹娘在外面喊我,让我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早出发。我只好牵着她的手,我说走,我先送你回去。
我和李晓杰走出俺的家门,她回头看看,说,家军哥,你明天走了,那我以后来这的时间就不多了。“哎,那还有我爹我娘在这呢。”
“那我抽空再来看看。”
“哎,对了吗,我到抚远了,在那方便的时候,事情办的有点眉目了,我就给你来信。”李晓杰听我说,紧紧地挎着我的胳膊。一个手来摸摸我的脸脸颊,笑着说,家军哥,当真,我可等着了,我点点头,我往回送着她。我送李晓杰到家后,我回到自己家,开始认真收拾行李。把要用的工具仔细检查一遍,又把娘准备的干粮和换洗衣物规整好。躺在床上,虽疲惫但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明天的行程和抚远的未来。
迷迷糊糊刚睡着,就被爹娘叫醒,一看时间,快三点了。我赶紧起身,简单洗漱后,扛起行李出了门。到西大官道时,家昌哥已经披着蓑衣等在那了,旁边还有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我回望了一眼熟悉的村庄,心中五味杂陈。马车缓缓前行,天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滴打在蓑衣上沙沙作响。家昌哥笑着说:“这点雨算啥,就当是老天给咱送行。”我也跟着笑了,握紧了手中的行李,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抚远干出一番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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