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血与火的角斗场!
江面之上,狼藉一片。
破碎的船板、漂浮的焦尸、仍在燃烧的残骸,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惨烈的水战。
永定军那六艘宛如钢铁堡垒的巨舰,在周军船海的围攻下,虽伤痕累累,却依旧如同不死的巨兽。
在浑浊的血水中巡弋,船首狰狞的撞角反射着夕阳最后的余晖,带着一种睥睨的嘲讽。
柴荣一身明黄龙袍,独立于北岸高台,脸色铁青。
他死死盯着江中那几艘巍峨如山、行动却诡异灵活的巨舰,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螺旋桨……暗舱驱动……难怪!难怪李从嘉小儿能横行江淮!”
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一股被时代碾压的屈辱感混合着帝王怒火熊熊燃烧。
“夺船!不惜一切代价,给朕夺下一艘!朕要看看,这妖船究竟有何玄机!”
“夺船!陛下有令!夺船者重赏!”
命令如同滚雷般传遍江岸。
周军的攻势瞬间变得更加疯狂!
更多的火船被点燃推出,更多的钩索如同毒蛇般射向巨舰!
士兵们瞪着血红的眼睛,踩着同伴的尸体和燃烧的残骸,嘶吼着向上攀爬,仿佛那冰冷的钢铁船体是通往黄金与荣耀的阶梯!
旗舰“破浪号”上,李雄甲胄染血,肩头还插着半截断箭,却屹立如山。
他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看着再次如同蝗虫般涌来的周军小船。
“想夺船?做梦!”他猛地挥动手中猩红的令旗,“变阵!锋矢!全速——穿插!甩开他们!”
水下暗舱中,近百名赤膊壮汉齐声怒吼,将全身力气灌注在巨大的脚踏板上!
沉闷的轰鸣透过船体传来,庞大的船身在螺旋桨狂暴的推力下,竟爆发出与其体型极不相称的惊人速度,硬生生撕开混乱的战场。
带着其他五艘巨舰,如同几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向周军船阵相对薄弱的侧翼!
“放!”
李雄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令旗再挥!
“崩!崩!崩!”
巨弩咆哮,火箭如雨!
侧翼的周军船只猝不及防,瞬间被洞穿、点燃!
惨叫声再次响彻江面!
李雄的战术简单而有效:反复拉扯,极限挑逗!
他利用巨舰的速度优势,在广阔的江面上画着死亡的弧线。
当周军主力被吸引,蜂拥而至时,他便率队高速脱离。
当周军阵型因追击而松散、疲惫时,他又如同幽灵般杀个回马枪,用恐怖的远程火力狠狠咬下一块血肉!
每一次穿插,都伴随着周军船只的沉没和士兵的哀嚎,也伴随着巨舰上永定军水兵不断增加的伤亡。
这是一场刀尖上的死亡之舞,李雄在用自己和麾下将士的性命,为那真正的杀招争取着每一分、每一秒!
就在淮河江面被李雄搅得天翻地覆、吸引了柴荣和所有周军眼球之际。
远离主战场喧嚣的新蔡县,却笼罩在一片令人昏昏欲睡的“宁静”之中。
汝河与洪河在此交汇,千百年的冲刷形成了肥沃的平原,也留下了纵横的水网。
此刻,在新蔡城东的河湾处,一座庞大的水寨依水而建。
粗大的原木深深打入河床,构成坚实的栅墙,高出水面丈余,顶端削得锋利。
栅墙内,密密麻麻停泊着上百艘吃水极深的漕船,船舱里堆积如山的,是黄澄澄的粟米、白花花的稻谷、成袋的豆料。
这是维系着前线十数万周军肚皮的命脉!
岸上不远处,连绵的草顶仓廪如同匍匐的巨兽,同样塞满了粮草。
空气中弥漫着谷物干燥的香气,混合着河水淡淡的腥气和泥土的湿闷。
月光被薄云遮蔽,光线昏暗。
水寨箭楼上,值夜的周军哨兵抱着长矛,脑袋一点一点,鼾声几乎要盖过河水的轻响。寨门守卫也倚着栅栏,眼皮沉重。
整个粮仓重地,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安全感,或者说,是致命的麻痹。
县衙后堂,灯火通明。
一顿算不上丰盛却也热气腾腾的晚饭刚结束。
赵匡义,这位面皮白净、身着锦袍的年轻将领,正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着嘴角。
他腰间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与这军营氛围格格不入。
他瞥了一眼对面沉默吃饭、甲胄未解的史彦超,脸上浮起一丝明显的不耐和轻蔑。
“我说史将军!”
赵匡义拖长了调子,语气带着浓浓的抱怨。
“咱哥俩跟着陛下,是来建功立业、搏个封妻荫子的!可不是来这鸟不拉屎的新蔡县当看仓老鼠的!”
他端起茶杯,嫌弃地撇了撇浮沫。
“你看看,这都一个多月了!光州那边打得天昏地暗,功劳簿上名字蹭蹭地涨!咱们呢?守着这堆不能吃不能喝的粮食,连个南唐老鼠毛都见不着!”
“一身好武艺,全他妈喂了这汝河的蚊子了!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史彦超放下碗筷,动作沉稳。
他浓眉紧锁,虎目扫过赵匡义那身碍眼的锦袍和玉佩,心中暗骂:“草包!仗着有个好哥哥和符国丈,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粮草就是大军的命!这道理都不懂?况且光州大战死伤惨重,年纪轻轻总是自以为是……”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沉声道:“赵将军慎言。新蔡粮仓,乃陛下数十万大军根基所在,关系重大。李从嘉狡诈凶悍,用兵如鬼,不可不防。越是平静,越要小心。”
“小心?小心个屁!”
赵匡义嗤笑一声,把茶杯重重顿在桌上。
“李从嘉?他这会儿怕是正在光州城头被陛下的大军揍得哭爹喊娘呢!自身难保!还跑来烧粮?借他十个胆子!再说了,当初我在汴梁城下,可是斩了他的亲卫马成达。”
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南唐第一武将,不过如此……若不是当初他在朱仙镇跑的及时,老子非要宰了李从嘉不可……”
“在我眼中,他啥也不是。徒有虚名……”赵匡义凭着偷袭马成达的功勋,在小一辈将领中把自己吹上了天,时间久了,自己也信以为真,忘了当初如何偷抢人头,尿裤裆的窘迫……
只以为自己真有能耐。
史彦超曾经和李从嘉交过手,心中自然不信,但面子也要给足了这位上官,只是说道:“小赵将军勇猛,众所皆知,只不过此次事关重大,务必留神。”
赵匡义指向淮河方向。
“听听,那边杀声震天,江面之上我军正在绞杀永定军,离咱们这儿才多远?”
“真要有事,大军瞬息可至!踩也踩死那些南唐耗子了!我看你就是太谨慎,谨慎得……啧,没点锐气!”
史彦超太阳穴青筋跳了跳,强压着怒火。
他深知眼前这位二世祖的靠山硬得很,得罪不起,只能耐着性子。
“小心驶得万年船。赵将军,按轮值,今夜前半夜该你巡查了。务必亲自去水寨和岸上仓廪走一圈,各处岗哨、火源,都要仔细查验,万不可大意。”
“巡查?又巡查?”赵匡义拉长了脸,一脸的不情愿,“这破地方天天看,有啥好看的?史将军,你这胆子也忒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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