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回来!”
杨花的举动让正在吃饭的人们都看了过来,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梧部落的族人原本以为是什么热闹,正端着碗看,没想到是自己部落的族人,正端着碗往回走。
几个猎手立马站起身,将手中的碗和勺子放下,快步地追上了梧叶。
杨花也快步跟了过去,还没开口问什么原因,只听见这几个猎手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然后便从梧叶手中抢走饭碗,另一个猎手抬起一脚,就将她踹翻在地,顺势又踢了一脚。
“住手!”
正准备踢第二脚的时候,杨花一声大喝,冲到梧叶面前,将两个打人的猎手推开,而看到是熊部落的杨花,这些人才愤愤地停下来。
“你们怎么打人?”
杨花虽然觉得梧叶擅自离开是不对的,但她的族人上来就打,也很是不好,况且这里是熊部落的地方,不管出什么事,也得由熊部落来决定,即便是处罚族人。
“她……要去喂孩子……”
听旁边枫叶的“翻译”,杨花才了解到梧叶居然还带了个孩子过来,这让赶来的几个熊部落族人面面相觑。
要是严格按照熊部落的要求,交换过来的族人中,并没有规定不能带孩子,但不管是哪个部落,在初次与熊部落交换的时候,基本上很少会带孩子过来。
首先这些孩子,无论男女,都是部落的未来,熊洪能看到,其他原始部落的族长也能看到,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把这些孩子给当做交换条件的,而且部落的物资,也会尽可能地优先供应他们。
其次,熊部落跟枫部落明确说过,这次让这些部落过来,交换的人口,必须要是有一定劳动能力的人,虽然没明确说不允许带孩子,但正常来讲,这些孩子,尤其是三岁以下的孩子,带过来能干什么?
还不是由熊部落养着?
在熊部落,最新的规定中,这些孩子必须要年满六岁,才可以在成年族人的带领下,干一些没有危险、轻松的活,比如去田里捡拾粟穗、去果林里摘一些果子——熊洪难以理解,为什么当年的不列颠,能癫到让三岁的孩子去掏点燃的烟囱,导致很多这些孩子被活活烧死。
“这是怎么回事?”
杨花皱着眉头,梧部落的族人眼看族长不在,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呆在原地,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他们说,这就把这个孩子和梧叶给驱逐出去,不给熊部落带来麻烦。”
“什么?!”
看到杨花生起气来,梧部落的两名族人便慌乱起来,一边手舞足蹈地解释,一边向杨花道歉。
而在族人的“翻译”下,杨花才了解整件事的由来。
杨花摇了摇头,虽然在自己部落的地上打人不太好,但她知道梧部落的猎手们也没有做错什么,便让枫叶转告他们,让他们继续去吃饭,剩下的事情由她来解决。
“没事吧?”
杨花将倒在地上的梧叶拉起,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看着她只有一条草裙围在下身,前胸干瘪的样子,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刚刚洗澡的时候,应该给这些女性再加一条布的。
熊部落无论男女,都穿着麻布衣服,胸部暴露出来的情况已经很少见到了,这也是熊洪极力要求的结果。
毕竟整天面对着胸怀“开阔”的族人,存在着审美差异的熊洪,也不敢直视,更是没有丝毫的欲望。
“把你的孩子抱出来吧,我们不会赶走你们。”
听到枫叶的传话,梧叶抬头看了看杨花,这是她头一次这么勇敢地看向熊部落的族人,看着杨花关切的眼神,她感觉很是安心。
不一会儿,一个瘦弱的孩子便被梧叶抱了出来。
看着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这个孩子居然没有哭,保持着安静,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周围的环境。
杨花从旁边的族人手中取过陶碗,想给她喂一点肉粥,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孩子居然只是舔了一下,并没有想象中的吞咽起来。
而看到这种情况的杨花,原本被孩子唤醒的母爱,此时也是内心一沉。
“她不吃东西有多久了?”
看着杨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的语气也突然冰冷下来,让众人吃了一惊。
梧叶也被杨花的突然转变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只得又低下头,站在旁边开始发抖。
“她说,前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了……”
“前天……快去把风巫给叫过来,算了,我们带着孩子过去。”
杨花接过孩子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这个孩子身上不仅瘦弱,还有着不同于常人的体温——她的手脚冰凉,而且心跳很快,却没有什么力气。
这分明是最危险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杨花在做什么,但看到陌生人把自己的孩子抱走,梧叶还是本能地上前阻止,但被杨花喝退。
“要想让她活,就交给我们。”
可能是被杨花吓住,也可能是熊部落的族人按住了她,梧叶便松开了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无声地滑落下来。
周围围观的族人,有些经验丰富的老猎手,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只能叹息。
“这个小家伙……怕是不行了。”
有个胡须开始发白的老族人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在他的生涯中,见过太多次了。
因为食物的不足,不是每个部落都能像熊部落一样,给这些婴幼儿充足的食物和安全的生存环境。通常来说,一个部落一年当中,都会在春季交合,经过十个月的孕育,最终会在秋冬季食物相对充足的时候,诞下孩子。
但无论食物如何相对充足,总是避免不了在漫长的冬季,食物匮乏的情况。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部落中的老人、妇女会主动减少食物供应,只保留最基本的口粮,把这些省下来的食物,给这些新生儿和母亲。如果还是无法解决,那就全体减少食物供应。
这样的要求,在部落能够负担的起情况下,还是有些作用的,能保证下一代的健康生长,也就是部落的希望。
可是一个部落里如果新生儿产下过多,超过了部落的承受极限,比如原本只能让四五个孩子成长的物资,突然诞生了七八个,那带给部落的就不是希望,而是巨大的危机。
食物不足的情况下,为了保证部落的延续,只能残酷地选择“优胜劣汰”的办法,从这些孩子中挑选出最强壮的婴幼儿进行喂养,剩下的,则会残忍地被放弃。
原因很简单,哺乳期需要母体吸收大量的营养,才有充足的奶水,而新生儿过多,则无法喂养更多的孩子;而下一年的春季、夏季甚至是秋季狩猎时,这些孩子也需要更多族人的保护,明显拖累部落狩猎效率。
会让原本就不足的食物,变得更加紧缺。
更何况,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食物供应不稳定,导致一旦没有获得足够多的食物,这些孩子就会被“选择性放弃”,这是被环境逼出来的兽性,也是残酷的现实。
但尽力拯救,也是人性的彰显,是人类逐渐区别于野兽的开始。
自始至终,梧部落的族人虽然百般嫌弃,甚至梧生都产生了驱逐他们的想法,但都没有人直接赞同,让梧叶放弃这个孩子。
自然,深知人口重要性的熊部落,也不会就这样让这个孩子死在他们面前。
虽然因为食物不足,导致饿死婴儿的事情,几乎每年都会在这片土地上上演,很多族人都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甚至他们自己,也都是亲身经历者。
但能够救助,自己就尽力救助。
这个孩子已经濒临死亡,梧叶却没有及时发觉,或者说她虽然发觉了,只是没有办法。
梧叶没有办法,不代表熊部落没有办法。
“风巫!你在吗?”
跟熊大说了一声之后,杨花带着梧叶,进入谷中的伤病坊,寻找风巫的踪迹。
还没有吃晚饭的风巫,正在按照熊雨等人带过来的最新药草图册,整理周围采集到的药草,并尝试着搭配不同的药方。
见杨花从外面就开始叫他,风巫微微皱了皱眉头,他选择这个时候来配药,本来就为了安静,而杨花弄出的动静,让他很不高兴。
不过一般而言,杨花不会这样做的,她今天的表现,实在有些反常。
“怎么了?”
风巫放下手中的笔,正准备起身,杨花便抱着一个孩子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明显不是自己部落的女性族人。
“这是……?”
“看一看这个孩子吧,她快不行了。”
风巫“嚯”地站了起来,立马走上前,伸出手便仔细对这个孩子进行检查。
过程中,这个孩子表现的十分安静和配合,让风巫等人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不过看着这个有着漂亮大眼睛的孩童,他和杨花,竟都有些不忍。
“去把我的那个兽皮垫子拿来。”
感受到她身上的冰凉,风巫立马安排同一个房间的伤病坊学徒,去取他“珍藏”的一张缝制好的狐皮垫子,这可是他花了几十枚铜币,才从白茅手中换来的。
“她身上很凉,需要暖和一下。”
风巫开口说道,看向杨花,“等会兽皮拿过来,包在她身上,如果有火堆的话,可以稍微靠近点让她烤烤火,睡觉的时候,最好有人能抱着她睡——她身上太冷了。”
“去熬一点粟米——一碗米十碗水,稀一点,多熬煮一会,到时候把上面的米油给取下来,这两天就用这个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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