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寂冰棺悬浮在魔渊东侧的冰川裂隙中,棺椁表面凝结的万年玄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不是被魔气侵蚀,而是被棺内溢出的一缕冰凰气息灼烧——那是韩雪残魂最后的余温,正与冰棺的太阴之力产生着激烈的共鸣。
柳寒烟半跪在冰棺前,素白的手掌紧紧贴在玄冰表面。她的太阴玄冰体早已布满裂痕,嘴角不断溢出的冰晶碎屑证明她已透支了九成仙力。就在方才法则齐射破开魔渊暗幕时,熵的一道暗紫色光丝突袭赵明后心,是韩雪催动最后的冰凰之力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自己却被光丝中的寂灭之力击中,神魂几乎溃散,仅存的一缕残魂被柳寒烟收入永寂冰棺暂时温养。
“小雪……”柳寒烟的声音带着冰碴般的颤抖,指尖透过融化的冰水,触碰到棺内那道模糊的冰凰虚影。虚影中的韩雪穿着玄冰宫的白色宫装,发梢凝结的冰晶正在寸寸剥落,那双总是带着暖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一片空洞,显然残魂已濒临溃散。
冰棺内突然掀起一阵寒流,韩雪的虚影猛地震颤起来,空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虚幻的手掌徒劳地朝着柳寒烟的方向伸出,指尖距离柳寒烟的掌心只有寸许,却始终无法触碰。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柳寒烟将额头抵在冰棺上,冰凉的玄冰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你想让我别管你,想让我去帮赵明……可你忘了?我们是姐妹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百年前玄冰宫的雪夜,刚入门的韩雪因为修炼冰凰诀走火入魔,浑身滚烫如烈火,是柳寒烟抱着她在寒冰池里泡了七天七夜,用自己的太阴冰魄为她压制火毒,醒来时两人都冻成了冰雕,却在破冰的那一刻相视而笑;百年前仙宫大比,韩雪被堕仙盟暗算,身中蚀骨寒毒,是柳寒烟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闯入禁地取出冰髓为她解毒,自己却落下了寒毒反噬的病根……
她们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
“姐姐……走……”冰棺内终于传出韩雪微弱的声音,虚影的轮廓更加稀薄,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别……为我……”
“闭嘴。”柳寒烟打断她,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强硬,眼中却泛起了泪光,“当年寒冰池里,你怎么没让我走?当年禁地取髓时,你怎么没让我走?韩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韩雪的虚影愣住了,空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化作浓浓的无奈与痛苦。她能感觉到,柳寒烟的太阴冰魄正在快速流失,那是维持永寂冰棺、温养她残魂的根本,再这样下去,不等熵来杀她们,柳寒烟自己就会先油尽灯枯。
“熵的寂灭之力……已经侵入我的神魂……”韩雪的声音越来越低,虚影的手掌终于垂落,“救不活了……别白费力气……”
柳寒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冰棺内那股暗紫色的寂灭之力,如同附骨之蛆般啃噬着韩雪的残魂,甚至顺着冰棺的太阴脉络,悄悄向她的体内蔓延。那是一种能让一切能量归于虚无的恐怖力量,寻常仙力触之即溃,唯有……以命搏命。
她猛地睁开眼,眸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左手悄然结印,指尖划过眉心,一道幽蓝色的印记缓缓浮现——那是太阴玄冰体的本源印记,也是她压箱底的禁术“冰魄燃魂”的起手式。
“柳寒烟!你要干什么?!”冰棺内的韩雪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虚影剧烈地挣扎起来,原本稀薄的轮廓竟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显然是想阻止她,“住手!那是禁术!你会魂飞魄散的!”
“还记得吗?”柳寒烟无视她的挣扎,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指尖轻轻抚摸着冰棺上韩雪虚影的脸颊,“小时候你总说,我的太阴冰魄太冷,你的冰凰之火太烈,若是能融合在一起就好了……今天,我们试试看?”
话音未落,她猛地催动体内的太阴冰魄!
“轰——!”
幽蓝色的火焰突然从柳寒烟体内爆发出来,这火焰不同于凡火,带着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所过之处,连魔渊的黑色岩石都瞬间凝结成冰。但诡异的是,这幽蓝火焰中又夹杂着点点金色的火星,那是她强行引动的生命本源,让冰冷的冰魄带上了一丝炽热的温度。
这就是“冰魄燃魂”——以太阴冰魄为薪柴,燃烧自身生命本源,换取瞬间超越自身境界的力量。代价是,燃烧结束后,施法者将彻底化为冰尘,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要——!”韩雪的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向冰棺内壁,虚幻的手掌狠狠拍打着玄冰,却只激起一圈圈涟漪。她能感觉到,柳寒烟那熟悉的太阴气息正在快速变得炽热,那是生命本源燃烧的征兆。
幽蓝色的冰魄火焰如同有生命般,顺着柳寒烟贴在冰棺上的手掌,缓缓涌入棺内。火焰接触到韩雪虚影的瞬间,并没有将其灼伤,反而像是找到了归宿般,温柔地包裹住那道濒散的残魂。
“嗤嗤——”
冰魄火焰与韩雪残魂中的寂灭之力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暗紫色的寂灭之力如同冰雪遇火般快速消融,而幽蓝火焰也在不断消耗,柳寒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原本乌黑的长发开始浮现出霜白。
“当年……你为我泡寒冰池……”柳寒烟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仿佛正在与冰棺融为一体,“当年……你为我闯禁地……”
“这次……换我陪你。”
最后这句低语如同叹息,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传入韩雪的神魂深处。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柳寒烟涌入冰棺的幽蓝冰魄火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而韩雪残魂中残存的冰凰气息也同时响应,金色的火星从虚影体内溢出,与幽蓝火焰交织在一起。
冰与火,阴与阳,两种本不相容的力量,在姐妹情深的催化下,竟开始奇迹般地融合!
韩雪的虚影在金蓝交织的光芒中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眸重新凝聚起神采,发梢剥落的冰晶停止了消散,甚至开始逆向生长。她能感觉到,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正在修复她的残魂,那是柳寒烟的太阴冰魄,带着她生命最后的温度。
“姐姐……”韩雪伸出手,这一次,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柳寒烟那只正在变得透明的手掌。
两指相触的刹那,金蓝交织的光芒达到了顶点!永寂冰棺剧烈地震颤起来,棺椁表面的玄冰寸寸碎裂,露出里面由纯粹冰魄凝结而成的棺体。柳寒烟的身体彻底化作一道幽蓝流光,融入冰棺之中,而韩雪的虚影则在光芒中缓缓站起,身上的白色宫装被金蓝双色的火焰取代,背后展开了一对由冰与火交织而成的巨大羽翼。
“熵!”
韩雪的声音响彻魔渊,不再是之前的微弱,而是带着冰凰的威严与太阴的冰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势完美融合,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她缓缓睁开眼,左眼是幽蓝的太阴冰瞳,右眼是金色的冰凰火瞳,瞳孔深处,隐约能看到柳寒烟温柔的笑容。
永寂冰棺在她身后崩解,化作无数道金蓝双色的光羽。韩雪振翅高飞,双眼中射出两道光柱,一道冻结了前方百丈内的所有魔气,一道焚烧了试图靠近的熵之触须。
正在与熵核心苦战的赵明等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停下了动作。
“那是……韩雪?”赵晨曦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惊。她能感觉到,韩雪此刻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天仙,甚至隐隐触碰到了仙王的门槛,而且那股力量中,还夹杂着柳寒烟的太阴气息。
赵明望着高空中那道金蓝交织的身影,眼眶微微发热。他看懂了,那是柳寒烟用自己的冰魄与生命,为韩雪铺就的重生之路。
“小雪,带着寒烟的份,一起战斗!”赵明高举轮回剑,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力量。
韩雪低头望向他,金蓝双色的羽翼轻轻颤动,眼中闪过一丝悲伤,随即被坚定取代。她朝着赵明点了点头,又仿佛是在朝着冰棺消散的方向点头,然后猛地转身,双翅扇动,无数道金蓝双色的光羽如同流星雨般射向熵的核心。
“这一击,为了姐姐!”
光羽落下的瞬间,熵的核心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那些金蓝双色的光羽如同跗骨之蛆,一旦沾上灰色光球,就会爆发出冰与火的双重力量,让熵的本源不断湮灭、燃烧。
魔渊东侧的冰川裂隙中,只剩下一滩融化的冰水,水面上漂浮着一片晶莹的冰晶,形状宛如一片雪花,那是柳寒烟最后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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