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应云骁脸色骤变。
“楚珣之，你一个区区副将，敢在我面前大喊大叫，还敢不听军令？！谁给你的胆子！”
楚珣之豪不退让的挺直脊背。
“云城的安危关系到大燕边疆安稳，即使我只是副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陷入危难！”
应云骁气笑了，随即又拍案而起。
“我看你是糊涂了，被梁国那帮耗子吓破了胆！再敢胡言乱语，动摇军心，别怪我按军法把你抓起来问罪！”
眼看两人就要彻底翻脸，帐外候着的李副将赶紧掀帘子进来，脸上又急又带着点讨好，快步走到两人中间。
他拱拱手，小心地说着好话。
“哎呀，应将军消消气，楚将军也是为了大局，一片好心，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您多担待，多担待啊！”
“如今敌人刚退，锐气没了，咱们打了这么多天，将士们确实也累坏了。”
李副将又转头劝楚珣之，“楚将军，咱们也得让弟兄们歇口气不是？这整日神经绷着，铁打的也受不了啊。”
他又对着应云骁，“应将军，我看啊，敌人刚吃了败仗，士气大伤，短时间里不敢再来惹事。咱们云城地势好，城墙也结实，旁边还有天险，谅他们也闹不出什么花样。不如就按您的意思，先把哨兵撤回来歇歇，也让大家安心嘛。”
这话总算让应云骁的脸色好看了一点。
他冷哼一声，斜了楚珣之一眼，“哼，还是李副将明白事理。”
“传令下去，撤回前面五里哨兵的命令，不变！全军安心休整，准备庆功！”
官大一级压死人。
应云骁手里拿着主帅的兵符，是皇上亲手给的，军令已经下了。
楚珣之心里再不甘心，再着急，这时候也没办法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传令兵领了命令跑出去。
看着那些布置在前面，时刻警惕的眼睛，被一道糊涂命令给撤回来。
看着城楼上好不容易因为他的坚持，才紧张起来的防备，随着士兵们松了口气的欢呼和慢慢散开的松懈劲儿，一点点变得松垮、懒散。
就像结实的大坝上，被人蠢乎乎地挖开了一个口子。
楚珣之紧紧攥着拳头，心中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应云骁也许不在，他的这个决定，很可能给云城带来天大的灾祸。
那股子山雨欲来的沉闷气息，比方才更重了。
夜里，寒气钻进骨头缝。
楚珣之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行，不能这么干等着！
他猛地坐起来，抓过外袍披上，快步出了帐篷，一个人上了高高的云城城墙。
月光冷冷的，照着空荡荡的城墙。
他背着手站在那儿，眯着眼使劲往城外黑漆漆的地方瞅。
突然，眼神一下子定在了西北边。
黑乎乎的树林子上头，一群夜鸟扑棱棱地炸窝一样飞起来。
这绝对不正常，林子里肯定有大队人马在动！
楚珣之的瞳孔一下子缩紧。
“不好！”
他低吼一声，想都没想就冲向城楼上的警钟，卯足了劲狠狠敲下去！
又急又响的钟声撕破了夜空。
一下子，数不清的营帐里亮起了灯。
睡着的将士被这顶格的警报声惊醒，脸上又懵又慌，纷纷抓起家伙往城墙这边跑。
“怎么回事？”
“是警钟！敌人来了！”
“快！上城墙！”
众人手忙脚乱爬上城墙，顺着楚珣之指的方向一看，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西北边的野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片火把，密密麻麻的，正飞快地朝着云城这边涌过来。
楚珣之脸绷得像铁块，“敌袭！梁军主力夜袭！全军戒备！弓箭手准备！滚石檑木都弄好！快！！”
兵士们被眼前的景象和楚珣之的命令吓得彻底清醒了，赶紧跑向自己的位置。
可是，为时已晚。
应云骁撤回来的那些前哨，等于自己戳瞎了眼睛，让敌人不声不响摸到了跟前。
此刻就算敲响了警钟，调兵遣将，敌人也已经到城下了。
楚珣之这边命令刚喊出去，北门那边就炸起震天的喊杀声。
数不清的黑影出现在城墙底下，箭像下雨一样往城头上射，沉重的撞木一下下狠命撞着北城门！
“报——！”
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的冲进灯火通明的主帅营帐。
“应将军！不、不好了！敌…敌军摸黑打过来了！好多人！北门…北门快守不住了！！”
应云骁正端着酒杯，可能还在得意白天怎么压了楚珣之一头。
闻言，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接着唰一下变得惨白。
“怎、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来这么快？哨兵呢？本将军不是不是让他们…”
他昨日撤回哨兵那命令，这会儿像个催命鬼，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
北门城楼上，楚珣之早就穿好了盔甲，冷静地指挥着人守城。
箭不停往下射，滚石檑木也往下砸，暂时挡住了敌人疯了一样的进攻。
应云骁总算反应过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穿盔甲，对着帐篷外的亲兵吼道：“传令！所有人都跟我出城打！快！挡住他们！”
可这命令刚传下去，他自己还没冲出帐篷——
一声巨响传来。
北城的城门，被梁军不管不顾地连着撞了那么久，终于撑不住，塌了！
梁国的兵士像开了闸的黑水一样，嗷嗷叫着冲进了城里。
楚珣之双目猩红，亲自带着一队亲卫，在窄巷子里跟潮水一样涌进来的梁军打在了一起。
“守住街口！玄甲卫，跟我来！死也不能退！”
但是，梁军那边头头梁煜城手里，有云城的布防图。
这图还是他派人从应云骁眼皮子底下弄走的。
这下好了，梁军每次进攻都专挑守得薄弱，人少的地方下手！
楚珣之的人马被不断地冲散，包围，只能各自为战。
应云骁带着他那帮同样吓破胆的兵冲过来，更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被气势正旺的梁军逼得不停地往后退。
火光照着应云骁惨白扭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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