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in——ねこぼーろ
（配乐是雨声之类的）
……
……
事情有时候会过于巧合，唐奇盯着手术室的门，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白。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绝不会带她去海边。
那片原本应该充满浪漫气息的海，此刻却像一场噩梦般，不断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
……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味道，路只只和唐奇本已经换好了干衣服，正手拉手紧紧挨着，一步步往停车区挪。
停车区和他们此刻走的木桥板隔着条大路，两人并不急，只是拉着彼此的手，希望时间再慢点。
傍晚的夕阳洒在他们身上，身后的影子仿佛一体，比他们还要更亲密些。
……
可下一秒，视野里出现一个人。远处停着的白色车辆剧烈晃动了一下，车门被粗暴推开，一对男女推搡着从车上下来。
是，李一一的车？
路只只眯了眯眼，瞳孔骤然收缩。她下意识地松开唐奇的手，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去。
路只只脚下的步伐逐渐加快，海风扯着她的头发，发出呼呼的声响。
“只只？！”唐奇追在后边喊，但已经来不及。
“你放开她！！！”路只只像一阵旋风般冲过去，狠狠撞开抱着李一一的中年男。
那中年男人身形肥胖，被撞得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瞧了面前的路只只两眼，又警惕地看看四周，有些狂妄地抬手指着路只只的鼻子，油光发亮的脸上写满了不屑，“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李一一，你认识他吗？”路只只不理会那个中年男，转头看向李一一。
李一一却似乎沉浸在路只只突然出现带来的震颤情绪里，双眼瞪得滚圆，嘴唇微微颤抖。
似乎，好久好久…她都没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了。
“李一一？”路只只再次叫她的名字，声音里多了几分焦急。
“呵，一伙的？一伙的也没用，得罪了我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那中年男人叉着腰，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木板上，他又看向路只只身边的唐奇，眼神里满是威胁。
“这位男士，现在是法治社会，”唐奇将路只只拉到身后，瘦弱的身形挺拔，目光如炬，“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到警察局去说。”
“你想报警？报警也没用！”那中年男人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同电话那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就连通话时也时不时斜眼看看李一一，肥硕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路只只干脆将一直红着眼望向自己的李一一拽到身边，掌心传来李一一微微颤抖的体温，“他到底是谁？”
李一一红着眼摇头，身子像筛糠一样微微发抖，似乎正抗拒路只只的触碰。路只只了然，眼神稍有些落寞，但立刻松了手。
“你先把其他的问题抛开……”路只只咕哝两句，又抬手指向那个中年男人，指尖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他到底是谁？”
“一群多管闲事的，丫头片子，你听好了，你最好是立刻把那玩意给我删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说话的功夫，中年男人不知从哪摇来一堆人。
那些人穿着各异，有的叼着烟，有的双手抱胸，将他们三人围得水泄不通。
路只只皱眉，想到上次合伙抓大黑时唐奇的身手，自觉站到前面把唐奇也拽到身后，声音放得很低，风一吹几乎听不见，“打电话了吗？”
唐奇看了眼把他们围起来的人，眼皮缓慢闭了一下，用动作回答路只只。
路只只深呼吸一下，了然的回以相同动作。
“李一一，我知道你心里不接受之前的事，换我，我也不会接受，但现在，安全更重要！”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沉闷的声响，让路只只的话多了几分紧迫感。
“……”李一一握紧了口袋的手机，红着眼眶小声耳语，海风把她的话吹得断断续续，“我在帮……这个男人的妻子离婚……这个男人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人…”
“她拜托你？”路只只有些难以置信，李一一好像并不是如此胆大的人。在她的记忆里，李一一总是胆小怯懦，别说蟑螂了，上次躲大黑她甚至爬到了路灯杆上。
“对，”李一一小心点点头，发梢被海风吹得凌乱。
“嘀咕什么呢？！！全都给我抓起来，把左边那个女的手机给我抢过来！！”中年男人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海边回荡。
这是法治社会？
路只只身体自然反应地反击，脑袋里便是这句话。
这具身体的力气不算太大但好在足够敏捷，而且她的脑袋平白无故出现很多打架技巧。
她歪头闪过一个男人挥来的拳头，抬腿踢向对方膝盖。
“哎呦我去……这小娘们还是个练家子……”男人吃痛，捂着膝盖后退两步。路只只没功夫听此刻她应付的几个男人废话，时不时还要分心唐奇和李一一。
李一一再怎么围着车打转跑也还是被抓住了。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着她，李一一拼命挣扎，头发被扯得披头散发。
而唐奇……
“放开只只！！”唐奇武力值不够嗓门来凑，但下一秒就在为首中年男人的示意下，被人从身后敲晕了。
一根木棍重重地敲在唐奇后脑勺，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唐奇！”路只只心猛的加速，看着唐奇在自己面前突然倒下，整个脸都吓得失了血色。
唐奇一倒，心里的紧张似乎让她失去了斗志，手上逐渐应付不过来，她再怎么拳打脚踢，再怎么奋力，也还是被一个一个围上来的人挡住。
拳头不断落在她身上，她躲闪不及，感觉肋骨像要被打断了，每呼吸一下都刺痛无比。
围着路只只的几个男人看到为首的中年男人从李一一口袋摸走了手机，也没功夫再跟路只只周旋，他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可不想因此闹出什么大事。
就算那中年男人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护住他们，真出了事肯定找他们背锅，现在就已经够亏了，他们哪能想到真的打啊……
路只只眼看他们放松警惕，立刻冲出去抱住了倒下的唐奇。
她的双手颤抖着，轻轻晃着唐奇的肩膀，“唐奇，唐奇你醒醒！”
“唐奇……呜呜……唐奇，求你，醒醒……”
但任凭她怎么晃，唐奇也没醒，她好怕，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砸在唐奇苍白的脸上。
心口痛的像世界末日。
……
……
“不能拿！！你就是个禽兽！！”李一一扯着嗓子大叫，拼命挣脱。她的指甲在壮汉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我禽兽？”中年男人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肥肉抖动着，“我禽不禽兽关你屁事？那娘们给你钱了？这么下功夫？”
“你还带你女儿去那种地方！！！你个人渣！！！啊！”李一一还想说话，那中年男人抬脚便踹向她肚子。李一一发出一声惨叫，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脸上满是痛苦。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把话咽肚子里！”那中年男人似乎被激怒了，眼睛一转，坏笑指向依旧被围着的路只只，“还是，你想要她死？”
“……”李一一看向路只只，一下噤了声，咬着嘴摇摇头，泪珠大颗大颗往下落，打湿了脚下的木板。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这世上你惹不起的人多的是，别说她，你只要敢说出去，你爹你妈你全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中年男人的声音在海风中格外刺耳。
警笛声由远及近响起时，中年男人手下的人立刻落荒而逃，中年男人也朝李一一斜睨一眼，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嘴角坏笑。他一个蓄力，将手机扔进了不远处的海。
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入海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中年男人走了，李一一却慌了神，跌跌撞撞就往海边跑。
甚至鞋子跑掉了一只她也没停下，头发被风扯的凌乱，“奶奶……奶奶……”嘴里一边哭一边喊，声音里满是绝望。
路只只觉得自己真的像进了什么游戏偶像剧之类的，泪水一颗颗砸在唐奇的脸颊。
为什么警车跟偶像剧里来的一样晚。转眼之间她的世界怎么就乱成一片……
连雨都像偶像剧里来的一样及时，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路只只仰头看天，刚才打架挨得几下一点都不疼，但她现在心痛的出现了幻听，她甚至听到唐奇在叫她。
“只只……”
“只只，我没事，”有人握上她的手腕，路只只低头，哭的稀里哗啦差点把鼻涕也落在唐奇身上。
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啊……啊，你，你没事，”路只只慌张吸了吸鼻子，把唐奇扶起身。
“我没事儿，别哭。”
警察“适时”的出现过来同他们交涉，打断了他们的温情时刻。
路只只听着唐奇描述那群人的特征，又掏出手机播放录音……思绪混乱间猛的看向海边的李一一。
她怎么真的跳进去了！！！！路只只瞳孔骤缩，看到李一一的身影在浅水区弯腰又直起，她甚至还在往海里走！
路只只粗略估算了下距离，拔腿就往海边跑，沙子灌进她的鞋子，每一步都无比沉重。李一一这是要寻死吗？！
……
……
人在头脑发热时，真的会忘记很多本就知道的常识。路只只一心想着救李一一，一脚踩进流沙之中。她原本以为那是浅水区，却没想到脚瞬间被流沙吞噬。
身后的唐奇和一群警察根本来不及追上路只只。眨眼间，路只只就在唐奇的眼前消失，只留下一片翻腾的海水。
唐奇瞳孔骤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嘶吼着路只只的名字，声音被海风迅速吞噬。
路只只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根本就不会游泳。呛水窒息的那一刻，大脑陷入晕眩与昏黑。
四面的海水如猛兽般裹挟上来，她越挣扎，便越是往下沉。一切都如此戏剧化，脑子一热没救到李一一，自己还……
不过，她是不是真的会死啊？好像是真的……系统说过来着。
混沌的大脑中，声音滋滋啦啦地响着。
怪物系统——我真服了！
怪物系统——你怎么真把自己搞死了！
路只只——救我，救救我…
路只只混沌的大脑想不出任何办法。
怪物系统——四感选一个放弃，给你增加血条
路只只已经缺氧昏迷，无法做出回应……怪物系统叹了口气，无奈替她选了嗅觉。毕竟在怪物系统的认知里，这就跟人类看的电影差不多，2d、3d、4d、5d、6d，各个档次不同价格，降一个档次肯定便宜些，但它只是把缺的那感封闭，换到她的“游戏时长”里了。
————时间回到现在
……
……
唐奇其实是刚从梦里的昏厥中惊醒。身为几乎十项全能的小糖博士，他当然会游泳。
但当他将面色煞白、身体冰凉的路只只从海里捞上来时，体力就已经耗尽。怀中的路只只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皮肤呈现出骇人的青白色，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让唐奇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在反复试了没有鼻息后，唐奇甚至不敢贴近路只只的胸腔听心跳。
眼看着身前靠过来听路只只心跳的女警察缓缓摇了摇头，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唐奇差点昏了过去。
好在他的脑子在极度慌乱中急速运转，想起了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失温的身体让他没时间想更多，就算再冒失，也没人比他更合适了。他的心中只有恐惧，他太害怕了，唇下冰凉的触感让他起不了一点旖旎的心思。
唐奇跪在沙滩上，双手有节奏地按压路只只的胸口，哗哗的雨水和海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每一次按压，他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路只只能够醒来。经过漫长的几分钟，路只只终于吐出一口海水，微弱地咳嗽了几声。
“只只，只只……”泪水裹着雨水，看到路只只胸口有了起伏，唐奇松了口气，体力消耗过度，绷紧的神经一松懈，他便昏了过去。
……
……
唐奇再次醒来时，是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点滴管正缓缓将药液输入他的体内。他顾不上拔掉点滴管，问询护士后匆忙赶到了手术室门口。
路只只还没有出来，他便一直靠着墙等，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顾屿和周锦礼在得到警察联系后姗姗来迟。他们找了半天，终于在抢救室找到了失魂落魄、穿着病服的唐奇。此时的唐奇，头发蓬乱，眼睛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担忧。
“这……是，怎么了？”顾屿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指指手术室门。
“小路，她？”周锦礼唉一声，坐到唐奇身边，“哎，不是，你别耷拉着个脑袋，这不还没事吗？”
唐奇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浓浓的自责，“我就不该带她去海边。”
“这人不是还……”顾屿刚要开口安慰什么，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个护士走了出来。
“病人家属？谁是病人家属？”护士张望两下，眼神在他们三人中徘徊。
“我，我是她男朋友。”唐奇站起身，身子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发抖。
“好的，病人马上转到病房，家属可以去一楼办下住院手续。”
“她……没事？！”唐奇眼睛睁大，整个人一下站直，语气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她真的没事？！”
“没事，一个小手术而已，被海贝划伤，需要缝合，”护士瞥一眼唐奇身上的病号服，又看看他苍白虚弱的脸色，“你还发着烧吧，可以让你的朋友先帮你去办手续。”
……
唐奇这才恍惚记起……他救回了她。
那……海贝划伤在哪？一种强烈的自责又涌上心头，痛不痛，他居然都没有注意，还要缝合……是多大的伤口？
顾屿和周锦礼走上前，拍了拍唐奇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休息，他们去办理住院手续。
唐奇点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术室门口，等待着路只只被推出来的那一刻 。
“对了，李一一在警局做笔录，她说等路只只醒了让你告诉她一声，”顾屿走出几步又回头。
唐奇点点头，圆圆的眼睛依旧盯着手术室门口，不知在想什么。
——或许，爱你的人总会觉得给你的不够多，他总怕委屈你，亏欠你。
爱你，他不免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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