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人民医院,外科值班室。墙上的挂钟,时针刚滑过数字“八”。
窗外是京州璀璨的霓虹,今夜的光华,比平日里更添几分暧昧。
小护士李佳佳探进半个脑袋,冲陆亦云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陆医生,情人节还这么敬业呀?没人约你出去浪漫一下吗?你那位检察长男友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啊。”
陆亦云从一堆病历中抬起头,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轻轻摆了摆手。“病人还等着我呢,哪有空过什么节。”
“好吧好吧,劳模最大!”李佳佳吐了吐舌头,俏皮地敬了个礼,转身消失在门口,值班室里再次恢复了属于医院夜晚的安静。
只是这份安静,今晚显得格外空旷。走廊外,几个同样值班的年轻男医生,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陆亦云的办公室,眼神里写满了跃跃欲试。
但陆亦云只是撑着下巴,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画着圈,将那些视线隔绝在外。
今天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科室里好几个年轻护士和医生都提前调了班,空气中,还残留着她们离开时精心喷洒的香水味,那味道里夹杂着甜蜜而高调的炫耀。
陆亦云的脑海里,却盘旋着另一件事。
是吕州那潭深不见底的水,和那个不顾一切、一头扎进去的男人。
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京州了。就算当初在金山县扶贫,两人最忙最累的时候,也不曾分离过这么久。
祁同伟在电话里总是轻描淡写,说正在做的事情非常危险,不希望牵连到她,让她放心,自己一切安好。
可她从爷爷偶尔的只言片语里,还是拼凑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轮廓。省联合调查组。带队的,是陈岩石这位最不喜欢他的老领导。
他那个在金山县就把事情折腾得一团糟的学弟,也跟了过去。他们去吕州的第一天,就要直接从市局抢人。最后是吕州市委书记亲自站台,才硬生生顶住了压力。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陆亦云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她真的好想他此刻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靠着她,说一句“我好累”,说一句“我想你了”。
他现在……还好吗?
陆亦云轻轻嘟了嘟嘴,视线落在办公桌边上那个早已冰冷的饭盒上,丝毫提不起吃饭的兴趣。
就在她出神之际,头顶的灯光“啪”地一声,毫无征兆地灭了。整个值班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光晕顽强地透射进来,在地面和墙壁上勾勒出几道模糊的轮廓。
跳闸了?陆亦云心里一紧,本能地从椅子上站起,准备去查看电闸。
也就在她起身的瞬间,一股浓郁到极致的、带着清晨露水湿气的玫瑰香气,无比霸道地涌入了她的鼻腔。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束巨大到几乎能遮住一个成年人身形的鲜花,就这么突兀地、魔术般地出现在她面前。那鲜红的花瓣在昏暗的光线里,像一团无声燃烧的火焰。
陆亦云的惊叫已经到了嘴边,却在看清那团“火焰”背后走出的人影时,瞬间凝固。
一个熟悉得刻入骨髓的身影。
“抱歉,好像动静闹得大了点,不小心把你办公室的保险丝给弄跳了。”祁同伟的声音里,带着一路风尘仆仆的沙哑,压不住那丝丝缕缕的笑意。
陆亦云就那么怔在原地。她看着他,看着他身上那件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检察院制服,风纪扣依然扣得一丝不苟,宽阔的肩膀上,还带着京州深夜的寒气。
她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不用说。
下一秒,她猛地站起身,一头扎进了他坚实的怀里。熟悉的胸膛,熟悉的烟草混合着干净皂角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那颗悬了许久许久的心,终于在这一刻,稳稳地落回了实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既像撒娇,又像委屈。
祁同伟收紧手臂,将她瘦削的身体更紧地嵌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发顶,贪婪地呼吸着她的发香。“半小时前,车队刚进京州。”
“然后呢?”
“然后,去花店买了这束花,耽误了点时间。”
陆亦云在他怀里蹭了蹭,抬起头,借着窗外的微光,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小手在他结实的手臂上轻轻捏了捏,心疼地抱怨道:“你现在比以前黑了好多,也瘦了,刚才关着灯,我差点都没认出你。”
就在这时,去而复返的小护士李佳佳探进头来,正想喊人来修那个跳闸的开关。然后,她就看到了紧紧相拥的两人,和那束比她整个人还要巨大的玫瑰花。
她瞬间想起了刚才在楼下听同事议论,说看到有人捧着一束“能砸死人”的巨大玫瑰进了外科大楼。
李佳佳无奈地叹了口气,悄悄地退了出去。刚才还在打趣陆医生没人约。转眼间,这碗“狗粮”,就撑得她有点想打嗝。
……
第二天,省委大院。
阳光穿过高大的梧桐树,在红墙灰瓦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燕秘书走在前面,脚步轻快。
但他心里一点也不轻松,时不时侧过头,探寻地打量着身后的祁同伟。
这个年轻人到底用了什么通天的法子,不到三十岁的正处,竟然还剑走偏锋。
钟书记的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茶香,宁静而肃穆。看到祁同伟进来,钟书记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主动从宽大的办公桌后站起身,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同伟同志来了,坐。”
他亲自给祁同伟倒了杯水,语气温和得像个邻家长辈。“吕州的事情,我听说了。”
“只拿到一个王强的口供,就这么急着回来?”钟书记看着他,带着考校的意味。“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阻力,需要省里给你撑腰啊?”
话很客气,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一份没有直接证据佐证的口供,在刘副省长那座大山面前,连一块小石子都算不上。
祁同伟却没有坐。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那笑容在沉稳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眼。他将手里那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轻轻放到了钟书记宽大的办公桌上。
“啪嗒。”一声沉闷的轻响,却仿佛一道惊雷。
“报告钟书记。”
“所有材料,都在这里了。”
钟书记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笑着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顺手拿起了那份文件袋。“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年轻人,在吕州到底捅出了多大的……”
他的话,在抽出第一份文件时,戛然而止。那是一份审讯笔录。王强的。
钟书记看得很快,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敛。当他翻到第二份、第三份材料时,他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纸张被快速翻动的“沙沙”声。燕秘书站在一旁,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眼睁睁看着钟书记的脸色,从最初的温和,到严肃,再到阴沉。最后,变成了一种风暴来临前的铁青。
当最后一份文件被翻开。那是一份来自港岛的银行账户流水明细。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每一笔资金的来源和去向。在最终受益人那一栏的签名,赫然是两个字。
刘生。
砰!一声巨响!钟书记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厚重的红木办公桌都在震颤。
茶杯里的水被震得泼洒出来,在桌面上迅速洇开一团深色的水渍。他猛地站起身,宽厚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指着那堆材料,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无法无天!”
“简直是无法无天!”
燕秘书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心脏骤停,他下意识地看向祁同伟,眼神里只剩下骇然。
这个祁同伟……他递上来的,到底是一份怎样的东西?
那哪里是一份材料。
分明是一把已经递出去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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