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小院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顾清辰将那两张描摹着金步摇的画纸,并排铺在桌上,指尖在纸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心头那股被冤枉、被算计的火气已经沉淀下去,化作了眼底的一片冰寒。
“嘉和郡主最在乎的是什么?”她开口,声音很静。
钱震云正在一旁研墨,闻言头也没抬。“太子妃之位,和太子赵宸安这个人。”
“那就把她最在乎的东西,当着她的面,亲手砸个粉碎。”顾清辰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她要的不是口舌之争,也不是小打小闹的报复。
她要的是一击毙命,让嘉和郡主再也爬不起来,让她所有的痴心妄想,都变成全京城的笑话。
钱震云的动作停了停,抬眼看她。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磨好的墨,推到了她的手边。
第二天,钱震云便将一份卷宗放在了顾清辰面前。
“安远伯府,陈景安。”他言简意赅。
顾清辰展开卷宗,里面记录着一个落魄公子的生平。
这位陈公子,也曾是京中有名的才子,风流倜傥,尤其擅长诗词。而在他尚未落魄之时,与永定王府的嘉和郡主,有过一段过从甚密的日子。
两人诗词唱和,红袖添香,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后来安远伯府遭了难,家道中落,永定王妃嫌贫爱富,便强行拆散了两人,将陈景安赶出了京城。
“这人现在何处?”顾清辰问。
“一年前回了京,穷困潦倒,终日流连于赌场妓馆。”
钱震云补充道,“是个被富贵迷了眼,又被现实打断了骨头的聪明人。这种人,最好用。”
顾清辰合上卷宗。“三日后,是栖霞山镜心庵的祈福庙会,太子每年都会去。”
她看着钱震云,眼中有了计较。“那儿的后山,有片梅林,最是僻静,是个唱戏的好地方。”
钱震云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没有派人去威胁陈景安,只是让手下在一个雨夜,找到了那个烂醉在赌坊门口的落魄公子,没有多余的话,只送去了一张足够他还清所有赌债的银票,和一句话。
“三日后,镜心庵后山梅林,有位故人想与你重温旧梦。你若想东山再起,这是唯一的机会。”
利欲熏心的陈景安,当场便磕头应下。
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一个不速之客却打乱了这份平静。
林嘉佑是在第二天夜里,主动找上门的。
他似乎也查到了陈景安这条线,脸上带着一丝急于表现的兴奋,对顾清辰道:“清辰,光是让他们‘偶遇’,还不够。嘉和郡主巧舌如簧,定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用锦帕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一枚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安”字。
“这是当年陈景安送给嘉和的定情信物,我花了大价钱,才从他身边的小厮手里买了过来。”
林嘉佑的眼中闪着一种阴狠的光,“只要在庙会那天,想办法让这枚玉佩出现在嘉和身上。届时人赃并获,她百口莫辩,这辈子都毁了。”
书房里的空气,霎时冷了下来。
顾清辰看着林嘉佑那张因为兴奋而微微扭曲的脸,脑子里忽然闪过李老木匠那双绝望的眼睛,闪过镖局总镖头那只被废掉的手。
她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不必了。”她冷冷地开口。
林嘉佑脸上的笑容僵住,不解地看着她:“清辰,这是最好的法子,能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我只想让她知难而退,收敛爪牙。”顾清辰站起身,直视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疏离,“我不想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彻底毁掉一个女人。”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告一个结果。
“林嘉佑,我们不是一样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刀,将两人之间那层名为“青梅竹马”的薄纱,彻底割裂。
林嘉佑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清辰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书房。
钱震云就站在门外,他显然听到了屋里所有的对话。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在顾清辰走过身边时,将一盏温热的茶,塞进了她微凉的手里。
那份沉默的懂得与认同,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三日后,上元佳节。
栖霞山镜心庵张灯结彩,人山人海,香火鼎盛。
嘉和郡主今日打扮得格外用心,一身藕荷色衣裙,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娇嫩。
她带着贴身侍女,穿梭在人群中,眼睛却不住地往那些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瞟,一心想在太子面前,留下最完美的印象。
就在她有些心急的时候,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走到她面前,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礼。
“郡主,太子殿下正在后山梅林等您,说想邀您一同赏梅。”
嘉和郡主的心,猛地一跳。
她强压下心头的狂喜,矜持地点了点头,挥退了身后的侍女,独自一人,提着裙摆,脚步轻快地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梅林小径,曲径通幽。
越往里走,人声越是稀少,只剩下风吹过枝头的簌簌声。
嘉和郡主正满心欢喜地幻想着与太子独处的画面,一棵粗壮的梅树后,忽然闪出一个人影,直直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儒衫,面容憔悴,眼神却亮得吓人,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痴情。
“嘉儿!”他冲上前,激动地唤着她的乳名,“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心里还念着我!”
嘉和郡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连退了两步,才看清来人的脸。
是陈景安。
那个早就该消失在她生命里,代表着她不堪回首的过去的男人。
“放肆!”她厉声呵斥,心头一阵狂跳,“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冲撞本郡主!”
陈景安却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呵斥,几步上前,抓住了嘉和郡主的手腕。
“嘉儿,你不认得我了吗?是我,景安啊!”他攥得死紧,“你当年走得那般决绝,可知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我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梦里全是你!”
“你疯了!快放开我!”嘉和郡主又惊又怒,拼命地想要挣脱,可那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梅林小径转角,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
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世家贵女,正掩着嘴,满眼震惊地看着这边。
“那,那不是嘉和郡主吗?”
“天啊,那个男人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与郡主拉拉扯扯……”
“这成何体统!”
那些窃窃私语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嘉和郡主的身上。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
“你放手!”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声音尖利,“来人!快来人啊!”
然而,她越是挣扎,陈景安便抱得越紧,嘴里还在诉说着相思之苦,那痴情的模样,落在外人眼里,简直就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就在嘉和郡主百口莫辩,又急又怒,几乎要昏过去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寒冰般在不远处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嘉和妹妹,真是好雅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太子赵宸安不知何时已负手立在那里,一身玄色锦袍,面沉如水。
一同而来的还有永定王妃……
嘉和郡主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看着赵宸安那双冰冷失望的眼睛,心沉到了谷底。
陈景安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混乱之中,一枚通体温润的羊脂玉佩从他宽大的袖口“不慎”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正好滚到了嘉和郡主的绣花鞋边。
永定王妃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那枚玉佩。
玉佩上那个龙飞凤舞的“安”字,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当年他勒令女儿丢掉,并因此大发雷霆的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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