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药味混杂着陈年皮革与雪茄的气息,在厚重的橡木镶板间沉淀。
布特公爵约翰.莫里斯.布特靠在宽大的沙发椅中,一条厚重的格纹毛毯覆盖着他消瘦的膝盖。
他的眼窝深陷,皮肤苍白,脸上展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凝重之色。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黑曜石印章,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亲信莫顿勋爵垂手立在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
“爱德华勋爵(布特公爵长子)昨晚在‘地狱火’俱乐部,”莫顿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吐字清晰,“输掉了最后五百镑后,宣称…宣称很快就不必为这点‘小钱’烦恼了。”
公爵的眼皮微微掀开一道缝,浑浊的眼珠转向莫顿:“原话。”
“他说:‘等老头子咽了气,或者…总之快了,那点遗产债算什么?整个布特家都是我的,想赌多大就赌多大。’”
莫顿精确地复述,甚至模仿了那醉醺醺的狂妄语调,“同桌的菲茨威廉上校和卡文迪什勋爵都在场。”
印章冰冷的棱角硌着公爵的掌心。咽气?遗产?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破风箱的嘶哑笑声,随即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蠢货…”公爵喘息着,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继续。”
“关于…厨娘玛莎。”莫顿向前半步,声音更低,“遵照您的指示,我们跟踪了她。过去三周,她每周三次前往苏荷区的‘老鸦药铺’,每次都购买曼陀罗籽,剂量…不小。对药剂师坚称是治疗她丈夫的风湿旧疾。”
“曼陀罗籽?”公爵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风湿?给她已故的丈夫治病?
这剧毒之物,足以让心脏麻痹、呼吸停止!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宫廷秘闻里无声无息的死亡。
“药剂师证实,她强调了要‘最纯正的’。”莫顿补充道,像在公爵紧绷的神经上又敲了一锤。
书房陷入死寂,只有壁炉木柴偶尔的噼啪声。
公爵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幕,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妻子那总是挂着得体微笑、眼神却深不可测的脸庞。
她最近确实频繁出入他的小客厅,殷勤地送汤送药…
“还有,”莫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夫人近期的通信…异常活跃。她通过贴身女仆莉莲,绕过府里的邮差,秘密传递了几封信件。一封…指向卡尔顿宫(摄政王住所),收信人是…‘坎伯兰夫人的侍女’。”
他顿了顿,观察着公爵骤然阴沉的脸色,“另一封,通过圣詹姆斯街阿黛拉.德.蒙莫朗西的渠道(德文郡公爵威廉前情人),送往…,署名是罗莎蒙德女官(夏洛特公主的宫廷女官)。”
“卡尔顿宫…慕尼黑…”公爵咀嚼着这两个地名,每一个都代表着巨大的、他此刻无法掌控的变量。
摄政王身边那个贪婪虚荣的情妇?还有英国未来唯一合法继承人——年轻公主?
他的妻子,在他眼皮底下,在他缠绵病榻、命悬一线之时,编织着这样一张网?
她想做什么?寻求外援?制造混乱?还是…为某个“意外”发生后铺路?
莫顿男爵屏住呼吸,看着公爵枯瘦的手猛地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疑、暴怒,以及…一种被至亲背叛、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冰冷的恐惧。
“查!”公爵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如同夜枭的啼鸣,打破了书房的死寂,“给我查清楚!那个贱人到底在谋划什么!还有那个厨娘…盯死她!她买的每一粒毒籽,经手的每一个人,我都要知道!”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虚空中某个点上,仿佛那里正站着他的妻子和那个不成器的、诅咒他早死的长子。
“还有…亨利,”他忽然想起那个温文尔雅、能力却颇受好评的次子,心头疑云更甚。
妻子是为了替长子扫清障碍,才想对自己下手?还是…她和那个看似恭顺的次子之间,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
毕竟,长子死了,次子就是最直接的受益人…而自己,无论对谁,都是挡路的石头!
“小约翰!” 布特公爵低声喃喃念叨长孙的名字,让莫顿男爵心中一股凉意上涌。
布特公爵闭上眼睛,狠狠将心中的杀意吞下。公爵府百年荣耀传承,子嗣的绵延,终是暂时压过了他自私自利的残忍。
阴谋的毒藤已在布特公爵心中疯狂滋长。
西里斯和海西精心播下的猜忌、恐惧、背叛的种子,在公爵阴暗多疑的心房里,找到了最肥沃的土壤。
一场无声的、指向至亲骨肉的猎杀,已在布特公爵的意志下悄然拉开序幕。
喜欢综穿海西之保命日常请大家收藏:(m.ququge.com)综穿海西之保命日常趣趣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