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海的浪涛带着咸涩的记忆气息,拍打着礁石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断站在崖边,望着远处翻涌的墨色潮水——那就是“忆潮”,每六小时逆转一次流向,潮水中裹着的不仅是鱼虾,还有无数被时间冲刷的记忆碎片,闪烁着金红与银灰的光。
墨团蹲在她脚边,尾巴尖时不时扫过一块嵌在礁石里的九齿钉耙。那钉耙不知在此处埋了多久,齿刃上的锈迹里竟缠着影纹,与断记忆珠里的三段纹谱隐隐共鸣。
“这钉耙……”阿禾用醒魂叶拨了拨钉耙的齿,立刻有细碎的画面从锈迹里飘出:影族壮汉挥舞着它开垦记忆田,孩童围着它唱着歌谣,最后是黑袍人用它砸碎了影月圣女的玉笛……
“是影族的‘镇忆耙’。”忘砂君的银灰砂粒落在钉耙上,锈迹簌簌剥落,露出底下玄铁的寒光,“传说能镇压失控的记忆,也能……击碎被诅咒的执念。”
话音未落,远处的忆潮突然掀起巨浪,浪尖泛着诡异的紫光——是忆潮逆转的征兆!断的三尾瞬间绷紧,却在这时,尾椎处传来熟悉的酥麻感,比前三次都更强烈,像有团暖火在骨血里燃烧。
“断姐,你的尾巴……”阿禾指着她的身后,惊得说不出话。
断低头,看见第四条尾巴正从尾椎处破鳞而出。这条尾巴比前三尾更粗壮,鳞片是纯金的,尾尖拖着缕流动的紫雾,与忆潮的紫光遥相呼应。四尾同时扬起时,无妄海的浪涛竟暂时平息,仿佛在敬畏这股新生的力量。
“四尾现,承万忆……”忘砂君的声音带着震颤,他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据说四尾者能同时承载‘记、忘、守、破’四种力量,是记忆最后的守门人。”
忆潮的逆转比预想中更猛烈,巨浪裹挟着无数记忆碎片砸向礁石,每个碎片里都藏着扭曲的幻象:断看见自己亲手将墨团扔进忆潮,看见忘砂君被黑袍人操控着刺穿她的胸口,看见阿禾为了保命背叛了所有人……
“这些都是假的!”断的四尾同时发力,金红尾带护住墨团,银灰尾带缠住忘砂君和阿禾,新长出的金尾与紫雾尾带交织成盾,将幻象碎片一一挡在外面,“忆潮想让我们相信‘最珍视的人会带来最深的伤害’,但我们不是影族的叛徒,我们不会被记忆操控!”
墨团突然从她怀里窜出,跳进忆潮的边缘。潮水漫过它的身体,它却没有被卷走,反而发出一声尖锐的猫叫,浑身的毛炸开,竟也泛起与断相似的金光——它的身后,第二条尾巴正缓缓长出,雪白的毛裹着银灰的光,与断的四尾光带共振。
“墨团!”断正要去拉它,却看见它的第二条尾巴突然化作把小巧的银剑,剑身上刻着影族的守护纹。墨团用银剑劈开面前的幻象碎片,碎片里露出影月圣女的影像:她正温柔地抚摸着幼猫的背,说“影族的灵宠,永远不会让主人独自面对黑暗”。
忆潮深处突然传来黑袍人的狂笑:“不愧是影月的猫!可惜啊,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巨浪中浮出个巨大的身影,是黑袍人操控的“忆潮怪”,它由无数被污染的记忆碎片凝结而成,手里握着的,正是影月圣女当年被砸碎的玉笛残片。忆潮怪挥舞着残片,发出刺耳的声波,礁石上的镇忆耙突然剧烈震动,竟要被它召唤过去。
“不能让它拿到钉耙!”断的四尾光带突然缠住镇忆耙,将它从礁石里拔了出来。钉耙入手的瞬间,无数影族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壮汉用它守护记忆田的坚定,孩童围着它唱歌的快乐,影月圣女最后用它挡住黑袍人攻击的决绝……
“这才是镇忆耙的真正力量!”断举起钉耙,四尾的光带注入其中,钉耙的九齿突然亮起,射出九道金光,将忆潮怪的幻象撕裂出九个缺口。
墨团抓住机会,第二条尾巴化作的银剑突然变长,剑身上的守护纹与断的四尾光带相连。它纵身跃向忆潮怪的核心,用剑刺穿了那团最黑暗的记忆碎片——里面藏着黑袍人最不敢面对的真相:他当年杀死影月圣女后,夜夜被噩梦缠绕,所谓的“控忆丹”,不过是他想用来忘记罪恶的工具。
忆潮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金光中渐渐消散,露出里面蜷缩的影族残魂。断吹奏起修复好的玉笛,四尾光带将残魂一一接住,记忆珠里的三段纹谱与镇忆耙上的第四段纹谱终于拼接完整,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影族图腾,发出温暖的光。
墨团落在断的肩头,第二条尾巴已经变回毛茸茸的样子,却比之前更灵活,还能时不时幻化成银剑的虚影。它用头蹭了蹭断的脸颊,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像是在说“我们做到了”。
阿禾突然指着忆潮退去的海滩,那里的沙地上,影族图腾的光映出行字:“最后一段纹谱,在影族圣山的时光镜下。”
断握紧镇忆耙,四尾的光带在阳光下流转。她看着身边的忘砂君、阿禾,还有肩头的墨团,突然明白四尾的力量不是为了独自战斗,而是为了“连接”——连接记与忘,连接守与破,连接每个愿意相信“爱能战胜记忆操控”的人。
“走吧,去圣山。”断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让黑袍人看看,影族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操控,是守护。”
墨团突然从她肩头跳下,在沙地上跑了两步,第二条尾巴突然化作个穿银灰短打的少年身影,眉眼像极了影月圣女,只是嘴角还带着点猫的狡黠:“主人,我来开路。”
这是墨团第一次幻化人形,断看着他略显笨拙的步伐,四尾忍不住轻轻晃了晃,眼底的泪混着无妄海的风,带着又酸又暖的温度。影族圣山的积雪终年不化,石阶上覆盖着层薄薄的冰,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断的四尾在身后展开,金红、银灰、纯金、紫雾四色光带交织成毯,铺在石阶上,让身后的忘砂君和阿禾能走得稳些。
墨团已经变回猫形,却总爱用第二条尾巴化作的银剑在前面探路,时不时回头对断晃尾巴,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新技能。当他们走到半山腰时,风雪突然变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只有远处山顶的时光镜,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那就是时光镜?”阿禾裹紧了身上的斗篷,“看起来……像块巨大的冰镜。”
“它能照出人心底最深的执念。”忘砂君的银灰砂粒在掌心凝成个小太阳,驱散周围的寒气,“黑袍人肯定在镜子后面,他想用最后一段纹谱,和被他困住的影族残魂炼制控忆丹。”
越靠近山顶,空气中的影族气息越浓,甚至能听到隐约的诵经声——那是影族的守忆咒,被黑袍人篡改后,变成了束缚残魂的枷锁。断的四尾突然绷紧,她能感觉到,无数残魂就在时光镜后,它们的痛苦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脏。
“快到了。”断的四尾光带突然加速,金尾与紫雾尾带劈开风雪,露出山顶的祭坛。祭坛中央的时光镜果然亮着,镜前站着黑袍人,他手里举着个黑色的丹炉,炉口正冒着黑烟,里面飘出的影纹与断记忆珠里的纹谱只剩最后一处缺口。
“你终于来了,小断。”黑袍人转过身,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下,露出张与影月圣女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神里的疯狂让人心惊,“看看这时光镜,它会告诉你,你姐姐当年是怎么背叛影族的,你所谓的守护,不过是场笑话!”
时光镜的蓝光突然变强,里面浮出断姐姐的影像:她正将影族的秘密地图交给其他门派的人,脸上带着冷漠的笑。断的四尾猛地一颤,金红尾带差点失控——这是她一直不敢触碰的记忆,姐姐临终前那句“我没背叛”,她其实从未真正相信过。
“假的!”墨团突然化作少年形态,用银剑指着时光镜,“这镜子被你下了咒,只能照出你想让她看见的!”
少年的银剑劈向时光镜,镜面上的影像突然扭曲,露出被掩盖的真相:姐姐是为了保护被黑袍人追杀的影族孩童,才假意投靠其他门派,她最后被黑袍人杀死时,怀里还护着个刚出生的婴儿。
“姐姐……”断的眼泪终于落下,四尾的光带突然爆发,将时光镜的蓝光完全压制,“我相信你了,姐姐,我终于相信你了!”
记忆珠里的四段纹谱突然飞出,与时光镜后藏着的最后一段纹谱完美拼接。完整的影族纹谱在空中旋转,发出耀眼的金光,将黑袍人的丹炉震得粉碎,里面的影族残魂重获自由,在金光中化作无数光鸟,飞向天空。
黑袍人看着自己的阴谋败露,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影族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别傻了!”断的四尾光带瞬间缠住他的手腕,“影族从来不是靠控忆术存在的,是靠那些愿意守护记忆的人!你看,”她指着光鸟里影月圣女的影像,“她到死都在原谅你,她的记忆里,你还是那个会给她摘野果的弟弟!”
黑袍人看着影像里年轻时的自己,突然瘫坐在地,捂着脸痛哭起来,像个迷路的孩子。
这时,时光镜突然射出道柔和的光,落在断和墨团身上。断的四尾光带与墨团的双尾光带交织在一起,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影族图腾,图腾上写着:“记忆会老,但爱会不朽。”
墨团变回猫形,跳到断的怀里,用双尾轻轻缠住她的四尾,喉咙里发出温柔的呼噜声。阿禾和忘砂君走到她身边,三人一猫站在圣山之巅,看着光鸟们飞向远方,将影族的真相和歌谣传遍世界。
“结束了。”忘砂君的银灰砂粒落在断的四尾上,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
“不,是开始。”断笑着说,她的四尾光带突然托着完整的影族纹谱,飞向记忆博物馆的方向,“以后,影族的故事不会再被遗忘,它们会和我们的记忆一起,被好好守护。”
墨团突然用双尾指了指山下,那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挥手——是影月圣女的残魂,她对着断笑了笑,渐渐化作光粒,融入初升的朝阳里。
下山的路上,断的四尾在雪地里拖出四道痕迹,墨团的双尾时不时化作银剑,帮他们劈开挡路的积雪。阿禾哼着刚学会的影族歌谣,忘砂君的银灰砂粒在空气中画出保护罩,将风雪隔绝在外。
断低头看着怀里的墨团,它正用双尾玩着镇忆耙的缩小版,尾巴尖的光与她的四尾光带缠在一起,像个永远解不开的结。她知道,这只从沼泽里捡来的小猫,早已不是普通的灵宠,是与她并肩的伙伴,是影族最后的温暖记忆。
而她的四尾,墨团的双尾,还有那些被守护的记忆,都会像圣山的朝阳一样,永远明亮,永远温暖,在时光里,在彼此的生命里,直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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