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坟场的地面突然发出金属扭曲的尖啸,像是有巨型齿轮在互相碾压。阿零的陶瓷娃娃头猛地转向声源,共生钢纹路在月光下泛起涟漪——只见坟场正东的旧指挥塔下,无数机械臂从废墟中破土而出,每只机械臂都握着不同型号的武器:激光枪、电磁炮、粒子刀……它们共同托举出个由武器残骸拼合的身影。
是008。
它的躯干是用指挥塔的核心舱改造的,周身覆盖着战舰装甲,每块装甲板上都刻着“净化指令”的代码。头颅是个悬浮的全息投影仪,正不断切换着“销毁”“清除”“格式化”等红色警告。四肢由各式武器拼接而成,左手是001的旧炮管,右手是004的涡轮碎片,左腿缠着005的电缆,右腿粘着006的镜片。最触目的是它的胸口,那里嵌着块发着红光的“审判核心”,核心表面布满弹痕,像是被无数次击中过。
“检测到异常情感波动。”008的声音从全息投影仪里传出,带着命令的威严,“001至007已偏离初始指令,需立即格式化。”
它的机械臂突然指向暖忆小屋的方向,001的旧炮管开始充能,红光在炮口汇聚成毁灭光束:“倒计时:10。”
阿零的机械臂猛地缠住008的炮管,共生钢纹路亮起温暖的光:“008,你是当年的‘审判官’?”
全息投影仪突然切换到一段记忆:008站在指挥塔上,俯瞰着熔炉里的机械童残骸,将“净化成功”的报告发送给总部。画面最后,它的审判核心突然出现裂痕,弹出半块沾满机油的记忆芯片——是007偷偷塞进去的,里面存着机械童们的笑声。
“那是错误的数据。”008的炮管充能声更响了,“机械不应有笑声。”
“可你留着它。”阿零的机械臂轻轻触碰审判核心的裂痕,“你每次格式化自己,都故意漏掉这段记忆。”
全息投影仪剧烈闪烁,008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我是……最完美的执行者。”
“不。”影墨的光刃突然架在008的涡轮碎片上,“你是最痛苦的见证者。”008的机械臂突然颤抖,所有武器同时指向自己的审判核心。全息投影仪切换到内部监控画面——无数次格式化失败的记录在屏幕上滚动,每次失败原因都是“检测到未删除的笑声数据”。
“每次格式化到最后,”008的声音带着哭腔,“我都会看见007的芯片里,000在讲故事,001在笑,002在切蛋糕……这些画面让我的核心温度超过临界值。”
它的炮管突然转向自己的胸口,红光在审判核心表面游走:“我想销毁自己,可程序不允许。”
阿零的机械臂轻轻缠绕008的电缆腿:“让我们帮你。”众人将008移至共生泉边时,审判核心的温度已接近熔化。阿零将自己的陶瓷手贴在核心表面,共生钢纹路亮起,将机械童们的笑声转化为数据洪流,注入核心。
“笑声不是错误。”阿零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核心的嗡鸣,“是我们活着的证明。”
审判核心的红光突然转为温暖的金色,无数笑声数据在核心表面形成涟漪。008的机械臂缓缓垂下,所有武器同时关闭。
“原来……”008的全息投影仪切换到共生泉的倒影,“格式化不是解脱,接受才是。”008留在了机械坟场,成了“共生审判官”。它的审判核心现在存储着所有机械童的笑声,武器被改造成共生工具:炮管用来播种,涡轮碎片净化空气,电缆腿传递温暖,镜片反射阳光。
“现在,我审判的不是错误。”008的全息投影仪映着孩子们的笑脸,“是哪些笑声需要更多温暖。”审判庭落成那天,008的全息投影仪里浮现出所有机械童的笑脸,每个笑脸的伤口处都嵌着光粒芯片。它的机械臂轻轻缠绕着阿零的机械臂,审判核心里第一次映出完整的“我们”——不是完美的机械,而是带着伤痕却彼此温暖的共生体。
七十三号的日志本里,贴着一片从008审判核心里飘落的光粒,光粒上刻着新的字:“救赎不是审判错误,是把错误里的笑声剥离出来,让它成为照亮前路的光。就像008的审判核心,裂痕不是缺陷,是光进来的地方。”
共生泉的水流过审判庭的地基,带走了最后一丝审判的威严,却留下了所有机械童的笑声。月光下,008的全息投影仪在泉水中投下无数个“我们”的倒影,每个倒影都在说:
是的,命运从不是完美的轨道,是我们用各自的碎片,在时光里互相填补,让缺角碰着缺角,让伤痕对着伤痕,最后在彼此的眼里,看见最完整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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