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阖上双眼,一缕清凉的意识瞬间穿透夜风,与潜伏在城内的木灵相连。
“李总督被囚于何处?”
“城主府,地牢。守卫一百三十七人。”木灵的声音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回响,连人数都报得一清二楚。
黛玉颔首,身影一晃,已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掠入城中。
迪州城确实气派,高耸的城墙在整个西疆都属独一份,论规模,比大雍腹地的多数城池还有过之。
城内街巷交错,但在木灵的精准指引下,黛玉没走半点冤枉路,径直摸到了城主府外。
这里的防卫堪称铁桶,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火把将整座府邸照得亮如白昼。
“火灵。”
黛玉的呼唤声比蚊蚋还轻。
一团炽热的红光凭空炸开,旋即凝聚成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火娃,兴奋地绕着她转圈:“主人主人!这次要烧哪里?是不是把这破房子全点了?”
黛玉眼角微抽,一言难尽地看了看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不点。
得亏她提前给她施了隐身术,旁人看不到她。
否则,这飘荡在半空中的炽热火团,怕是早已打草惊蛇。
黛玉伸手指了指府邸最远的马厩方向:“动静弄大点,把人引过去就行,别真把马烧了。”
“好嘞!”
火灵欢呼一声,化作一道流火,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不过片刻功夫,府邸的另一头火光冲天,“走水了!马厩走水了!”。
嘶吼声划破夜空,紧接着便是人仰马翻的混乱。
大批守卫扛着水桶,乱哄哄地朝火场涌去。
趁此时机,黛玉如一缕青烟,贴着阴影潜入府内,直抵地牢入口。
五十几名守卫并未被调走,依旧持刀警戒。
黛玉没有半点犹豫,手中轮回笔凭空出现,手腕轻抖,一道淡墨色的光晕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为首的守卫刚张开嘴,似乎想喝问什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眼神瞬间涣散,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其余人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便接二连三地步了后尘,倒地姿势千奇百怪,却无一人发出声响。
地牢里弥漫着一股霉味与血腥混合的恶臭。
黛玉屏住呼吸,走到最深处的牢房,终于看到了那个本该在西疆搅风搅雨的总督,李承泽。
往日的风流倜傥早已荡然无存,他被铁链锁着琵琶骨,形容枯槁,一身囚服污秽不堪,乱糟糟的胡须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还透着几分不屈。
“李总督。”黛玉轻唤。
李承泽缓缓抬头,浑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先是一怔,随即化为焦急与不解。
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娃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哪家的孩子!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他压低声音,语气急切。
“我乃青阳郡主,奉陛下之命,前来营救总督。”
黛玉说着,手中轮回笔对着那碗口粗的精铁大锁凌空一划。
“咔嚓!”
一声脆响,锁应声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李承泽喉咙里咯了一声,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死死盯着那支看似无害的玉笔,又看了看眼前这张稚嫩却平静的脸,嘴唇哆嗦着:“青……青阳郡主?”
传说中那位武力过人、圣眷正浓的青阳郡主,竟是这么个小丫头?
“李总督,我们得快点离开。”黛玉上前,便要扶他。
“等等!”李承泽却猛地摇头,一把推开她的手,“郡主,我不能走。”
“为何?”
“这里头,有个天大的阴谋!”李承泽脸色凝重,声音因虚弱而沙哑,“西疆部族敢公然反叛,是因朝中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承诺只要西疆事起,京城便会发动政变!”
黛玉心中一凛:“是谁?”
“尚未查明。”李承泽苦笑一声,牵动了嘴角的伤口,“我只偷听到,他们明日要举行一个仪式,用我的血祭天,以此来诅咒大雍国运与圣上。”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李承泽何德何能,一身污血竟也能拿来祭天了。”
“血祭?”黛玉黛眉紧蹙,瞬间明白了木灵看到的那些坛坛罐罐是何用途。
“不仅如此,”李承泽喘了口气,继续道,“京城的内应,怕是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西疆这边的仪式一成,便立刻发难。郡主,若我此刻脱身,他们必定警觉,后续计划恐怕会更加隐秘,再难追查!”
黛玉沉默了。
“我想留下来。”李承泽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郡主,我李承泽非贪生怕死之辈,有幸被陛下委以重任,能为朝廷、为陛下效力,揪出朝中那些个奸贼,我这条命,算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瘦得脱了相,却一身铮铮铁骨的臣子,黛玉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
她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开口。
“总督想留下查清内奸,青阳自然支持。”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清冷。
“但,不是以阶下囚的身份。”
黛玉的目光扫过这肮脏的牢房,淡淡道:“李总督,这地方,你怕是住不成了。”
她静思片刻,眸光微动,一个大胆的念头已然成型。
“总督,我有个办法,能保你性命,还能将计就计,查出真相。”
李承泽抬起眼皮,声音因虚弱而沙哑:“什么办法?”
黛玉素手一翻,掌心多了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这是我特制的龟息丸,服下后,人会立刻进入假死之态。”
“届时你气息全无,血脉凝滞,便是他们要对你放血,流出的也只会是凝固的血块。但你的神智五感,却一清二楚。”
“你今日便瞅准时机服下,骗过他们。假死后,他们的所有计谋,必不瞒你。明日之后,我自会救你出去。”
这计策闻所未闻,却又天衣无缝!
李承泽眼中迸出精光,伸手接过那粒小小的药丸,只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
他郑重抱拳:“郡主神机妙算,李某佩服!”
“总督且安心,我即刻回去回禀陛下。明日仪式一开始,我便前来接应。”黛玉叮嘱道。
她刚要转身,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朝此地而来。
黛玉脸色微变,一言不发,身形如鬼魅般没入牢房最深沉的阴影里,与黑暗融为一体。
片刻,两名汉人装束的男子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中年文士,一身青衫,面容清瘦,倒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
那文士一进来,目光便落在李承泽身上,嘴角扯出一丝阴狠的冷笑。
“李承泽,李总督,明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他慢条斯理地踱步,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本官念在曾同为大雍朝臣的份上,特来问问,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李承泽靠在冰冷的墙上,抬起头,目光如刀子般刮过对方的脸。
“堂堂朝廷命官,为何要勾结外敌,行此叛逆之事?”
“哈哈哈,死到临头了,还想套本官的话?”文士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我偏不告诉你,你猜啊!”
李承泽扯了扯干裂的嘴唇,也笑了,只是那笑意冰冷刺骨。
“我当是谁,原来是吴先生。数年前,废王爷被圈禁前,我曾在废王爷府上的宴席中,见过你一面。”
李承泽讥诮道:“吴先生不在京城好好缩着,跑到这不毛之地来,看来废王爷在皇陵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此言一出,文士的笑声戛然而止,那张斯文的脸瞬间扭曲,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但他很快又狞笑起来:“被你认出来了又如何?反正你也活不过明天!”
阴影中,黛玉的心猛地一沉。
废王爷!
竟是那位曾与当今圣上争夺帝位,最终事败,被罚去看守皇陵的废王爷!
一个本该在皇陵中了此残生的失败者,怎么还有本事,将手伸到这万里之外的西疆!
李承泽脸上也写满了震惊:“废王?你们疯了?竟敢背叛朝廷,勾结外敌!”
“背叛?”文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声音尖利,“是朝廷先背叛了我家主子!我家主子贤良有才,却要日日囚禁于皇陵,被那昏君猜忌!”
他眼中浮现血丝,情绪激动起来:“还有我兄长,有经天纬地之才,只因与主子交好,便被牵连,贬谪至边疆瘴疠之地,活活病死!既然朝廷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原来如此。
黛玉心中了然,这是废王爷不甘心失败,趁着圣上御驾亲征、京城空虚之际,做拼死一搏!
李承泽听完,竟是嗤笑出声。
“就凭西疆这些茹毛饮血的蛮子,和一个疯了的主子,就想推翻圣上,夺回皇位?”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吴先生,你这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懂什么!”被戳到痛处,文士恼羞成怒,“西疆只是第一步!京城那边,早已万事俱备!”
他得意地昂起头,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炫耀的口吻说道:“只等明日仪式完成,用你的血作为引子,发动诅咒,大雍皇帝的龙气便会衰败,厄运缠身!届时,京中自会有人出来,收拾残局!”
“诅咒?”李承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荒谬!区区邪术,也妄想动摇国本,撼动天子?”
“是不是荒谬,你没机会看到了!”文士冷哼一声,似乎觉得跟一个将死之人说得太多,失了身份。
他一甩袖子,转身便走:“你就安心地去吧!”
脚步声远去,牢房重归死寂。
黛玉从阴影中走出,一张俏脸凝重如冰,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
“郡主,你都听到了?”李承泽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听到了。”黛玉点头,声音又冷又硬,“看来,事情比我们预想的,要严重百倍。”
她看向李承泽,目光锐利:“总督,计划不变。你必须活下来,你是扳倒废王爷最重要的人证!”
“郡主此去,务必小心。”
“放心。”黛玉的目光穿透黑暗,望向京城的方向,“今夜必须将消息传回陛下那里,赶在明日仪式发动前,让陛下做好准备!”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已化作一道轻烟,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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