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道身影,宛如十七株初生的玉树,在昏暗的光线下,清秀的面容上写满了坚毅。
他们组成的阵型,本该是青春的画卷,此刻却成了一道抵御死亡的壁垒。
阵型中央,那头被夜阡绝幻化成少年模样的猪老四,正笨拙地挪动着。
他圆滚滚的身子,憨态可掬的神态,与周遭紧绷的气氛格格不入,像一个荒诞的玩笑。
夜阡绝站在阴影的边缘,魂灵扇在他指间缓缓转动,带起一圈圈微弱的灵气涟漪。
他的目光穿透空间,落在那十八个生命上,眼神复杂,有欣赏,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冷酷的好奇。
他微微摇头,唇边那抹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审判。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群孩子,不知道能在这头凶兽的利爪下,活过几息?”
对峙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十八道身影将那头凶兽围困在中央,却无人敢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僵持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是猪老四。
“死就死吧!”
他咧开嘴,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与豁达。
“希望,下辈子投胎,我也长得好看些。”
话音未落,一柄五齿钉耙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寒光乍现。
下一秒,他爆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
“你他娘的去死吧!”
他动了。
那个看似最憨笨、最无害的身影,竟如同一颗被点燃的火球,悍然撞向了那头蛰伏的凶兽!
暗处的夜阡绝瞳孔骤然一缩,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料到会是这般——
由最不可能的人,点燃第一把火。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错愕与玩味:
“这小子的胆子,倒是肥得流油……”
他本能地收拢魂灵扇,左手为轴,右手掌心已悄然凝聚起一团躁动不安的玄紫色气流。
那气流仿佛有生命般,在他指缝间疯狂流转,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能化作毁天灭地的雷霆。
然而,他终究还是顿住了。
因为,猪老四那看似鲁莽的冲锋,竟成了燎原的星火!
那十七个尚在犹豫的少年,在目睹了那决绝的背影后,眼中的恐惧瞬间被一种名为“同袍”的火焰所吞噬。
他们不再犹豫,紧握兵器,发出震天的呐喊。
如决堤的洪流,跟随着那道憨勇的身影,一同扑向了那片未知的死亡!
夜阡绝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他掌心的玄紫气流,也随之微微颤抖。
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了底下罕见的紧张与凝重。
他死死盯着那群扑向深渊的孩子,那把无形的汗,仿佛是为他们而捏。
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长空,那声音竟如婴孩啼哭,尖锐、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心头发慌。
猪老四却浑然不惧,反而挥舞着五齿钉耙,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你个大家伙,拳头还没挨着,倒先哭上了!”
“你他娘的吓唬谁呢?”
“俺老猪可不怕你!”
话音未落,他一钉耙便当头砸下!
凶兽似乎被这挑衅彻底激怒,它猛地一跺脚!
轰隆——!
大地仿佛变成了一面被巨力敲响的破鼓,剧烈的震荡波瞬间扩散开来。
围攻的十七个少男少女只觉脚下失根,天旋地转,齐刷刷地被掀翻在地,狼狈不堪。
唯有猪老四,那肥胖的身躯竟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他叉着腰,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俊男靓女,得意地嘿嘿一笑:
“嘿嘿……你们一个个长得倒是好看,就是太单薄了!”
“风一吹就倒,哪比得上俺这身结实的肥肉!”
然而,他的豪言壮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重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撞在了他的身上。
“嗷——!”
那声充满自信的傻笑,瞬间变成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他的身体像个被扔出去的麻袋,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碰——!
一声沉闷的巨响,烟尘四起。
猪老四重重地砸在地上,在地上犁出一道长长的沟壑,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此刻只剩下满眼的金星和茫然。
暗影之中,夜阡绝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凶兽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避开了要害。
它那看似狂暴的一跺脚,力量虽大,却更像是为了震慑而非杀戮。
“不对劲……”
他指尖在魂灵扇的扇骨上轻轻敲击,心中疑云密布,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这凶兽……似乎并未下死手。”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弥漫的烟尘,紧紧锁定那庞然大物。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难道……它并非凶兽,只是空有一副骇人的皮囊?”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一动,原本准备随时出手的右手,灵力悄然散去。
他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弧度,低语道:
“有趣……倒要看看,这出戏究竟要怎么唱下去。”
那头长相骇人的凶兽,周身猛地一颤。
一道刺骨的寒光,如活物般在它皮肤下游走。
瞬间勾勒出,无数道诡异而狰狞的符文。
咔嚓——
声音从它体内不断传来,仿佛骨骼在强行撑开、重塑。
它那副骇人的皮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改变。
凶兽褪去,如墨滴入水,消散无形。
原地站立的,是一个少年。
但“少年”一词,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他更像是一个概念,一个被世界遗忘后,由寂静与黑暗缝合而成的概念。
他的身形,是枯树的叹息,嶙峋而孤独。
他的长袍,是时间的尘埃,由麻袋的粗粝与裹尸布的哀悼织就,垂挂在他身上,仿佛一个装着虚无的口袋。
他的脸,是一首矛盾的诗。
眉眼鼻唇,皆是人间词句,工整而清秀。
可那双眼睛,却是诗的留白处,两颗灰白的、无瞳的珠子,不反射,不诉说,只沉默地吸收着一切意义。
被他看见,不是被理解,而是被推向意义的尽头,坠入一片名为无的深渊。
他是一尊沉默的雕塑,脸上凝固着永恒的静止。
然而,寂静并非无声。
在他的袍下,在他的胸膛那片虚无之中,传来一阵啼哭——
那是世界诞生之初,被遗弃的第一个婴儿的回声,微弱、悲切,足以冻结灵魂。
他行走,是违背物理法则的寓言。
他不转身,而是让整个世界围绕他的凝视而旋转。
那僵硬的姿态,是生命对非人形态的拙劣模仿,每一步,都在宣告着他对人形”这一躯壳的陌生与疏离。
他以人形示人,却比任何妖魔都更接近世界的真相。
他不是威胁,他是一种提醒。
提醒你,在秩序与光明的表象之下,永远存在着一个被遗忘的、由纯粹的绝望与孤独构成的古老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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