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跑堂小弟将情况通报学会后,以特洛尔学士为首的调查小队便立马赶到,并将旅馆封锁。他们对旅馆各个角落都进行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闯入的痕迹(据老板娘和跑堂小弟,以及大厅中仅有的一位顾客的口供,当时并未有人进入大厅,更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上二楼)。也就是说,那个穿斗篷的男人和斯拜尔都是突然出现在门外的。这可能吗?如果可能的话,又是如何实现的?
为了血腥之气尽快散去,让房间的窗户与木板门都敞开着,但贝伦进入的时候,依旧有一股让人泫然欲呕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不是单纯的血液的气味,更像是血肉腐烂的味道。
外面天色未深,屋中的光线却暗淡异常。贝伦来到橡木桌旁将牛脂蜡烛点燃,然后走到窗边斗篷男人倒下的地方凝神端详。虽然木地板已经被调查小队的学士们清洗过一遍,依稀可见木板间的缝隙仍旧残留着黑色的血渍,在暗红的火光映照下,似有零星光点反射,但当他再凑近一点观察时那些光点则又立即消失。
是我太累的缘故,他起身揉了揉眼睛,靠在窗户边向外眺望。根据学会的计算,如今白昼的时间已经从原先的六又十分之一个时辰缩短为了三又四分之一个时辰,几乎整整缩短了一半,导致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一下子让学城从欢乐月返回到了东月,甚至温度比东月还要低。
商旅街略显萧条,人们的活动似乎在天之异象降临后一下子停止了下来,如今黑鸦则成了这条街上的主角。这些聒噪的家伙,在屋檐停成一排,粗噶的啼鸣仿佛是为即将到来的夜晚响起的钟声。
贝伦不自由地将手伸入长袍的口袋,掏出帝王玉。柱状晶体最初能在阳光下折射异光色彩,之后因为一道暗影,它被分割成了光与影的两半,而在阴影的半边之中,一个紫色光点散发绚丽光彩。在与地牢中的“女巫”接触以后,他发现晶体的内部再次被阴影注满,唯有一个白色光点闪耀。接下来,它又变回了一半阴影,一半莹亮的状态。而如今,它则完全被阴影布满,宛如黑玉。
它的状态是因何改变?不同的状态又各自代表着什么?他沉思着,用拇指与食指捏住帝王玉的两端,然后缓缓举起。午阳之光透过暗影涌动的帝王玉,折射出绚丽的星点,仿佛晴日的星空。
“哇——哇——哇……”
群鸦鸣叫着振翅四散,浩浩荡荡飞掠过商旅街,惊得贝伦手中不稳差点将帝王玉掉出窗外,所幸他反应迅敏,立马将它握在了手心。这时,世界霍然间笼罩黑暗,但并非因为乌鸦遮天蔽日,而是太阳进入了黑幕。钟声在学城回荡,提醒人们短暂的白昼已经结束,寒冷的黑夜来临。
咚咚,咚咚……
“是谁?”贝伦立时警觉起来,慌忙将帝王玉放回长袍的暗袋。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是有人要来索取帝王玉,但再转念一想,调查小队正在暗中保护自己,不大可能再有可疑之人接近这里。
“学士。”是跑堂小弟的声音。
“怎么回事?”难道又有人让他送信?贝伦将手中的牛脂蜡烛放回橡木桌上,然后慢慢地向木门靠近。
“是老板娘,”跑堂小弟不敢太大声,怯怯地说道,“老板娘让我送食物和酒来。”
“食物和酒?”可我事先没有向她要啊,他狐疑地想着,将门打开。
跑堂小弟依旧穿着那身沾着酒渍的黄色束腰外套,当贝伦打开门的时候,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双眼却死死盯着贝伦身后昏暝的房间。
贝伦看了眼男孩捧着的餐盘,上面放着一碗芜菁萝卜汤,一盘炖羊肉,一个刚烤出炉的热面包以及一杯啤酒。“你送错地方了。”他对跑堂小弟说。
“学士,”男孩赶忙回道,“这就是您的,旅馆,旅馆现在只有您一位客人,不会送错的。”
“但我没有要这些东西。”
“是老板娘,”男孩着急得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叫我把这些给您送来,她告诉,告诉我让我说话的时候聪明点,您就会把这些东西要了,然后,然后就把钱付给我。”
贝伦恍然大悟。“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吧,我现在不饿。”他向旁边站了站道。
“学士,”跑堂小弟眼睛瞪得更大了,瞳孔不断颤动,“我……”
他害怕这间死过人的房间。“给我吧。”贝伦说着接过托盘,然后从长袍袖子的口袋掏出两枚银王后给了对方。
“学,学士。恐怕不行。”男孩看着手中的两枚银币,不好意思地说,“老板娘说,说得十二枚银王后。她说这些食物现在越来越稀缺,就算现在给她二十枚银王后都不卖。”
她的话确实没错,食物只会越来越缺,随着时间推移,也会越来越贵。贝伦不想再争论什么,况且男孩也不过是个跑堂小弟,便取出钱袋,数了十枚银币补上。
男孩拿到银币后顿时放松了不少,正当准备转身离开时,贝伦却叫住了他。“老板娘有没有答应你,我收下这些食物后会给你钱?”
“学士?”男孩疑惑地看着贝伦,“不,她没有。她只是让我送餐,如果……”他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说实话,“她说如果你拒绝的话,那我的晚饭就没了。谢谢您,学士,是您救了我。”
贝伦从钱袋中又掏出一枚银王后抛了过去。“给你了。”天之异象下,人人自危,这一枚银币或许只能买两根面包,但至少可以保证有两顿不用挨饿。
男孩慌乱地接住后瞧了一眼银币,立马鞠躬,连声感谢,接着便飞快地跑下楼梯。
炖羊肉混合着热腾腾的面包与浓汤的香味不断地钻入鼻腔,却仍然无法勾起贝伦的食欲。他把门轻轻阖上,端着餐盘回到橡木桌边,突然间愣在了原地。不,不可能,他怔怔地想,我刚才把牛脂蜡烛放在上面的时候,橡木桌上空无一物,可现在却突兀地出现了一卷手指粗细的羊皮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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