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渍正巧晕染在画中心口的位置,将那片素白染得污浊不堪。
好端端一幅画,就如此毁了。
昨日还对着他巧笑倩兮的人,今日就去见了联合林进昙参他谋逆的萧兰蕤。
顾晏之抬起头,往窗外看去,窗外忽然雷声滚动,初夏的雨来得又急又猛。
阿洛,再一次,你可还会选择信我?
国公府,寒松院。
放在博古架上的解药被拿起,温洛握着解药瓶。
天青色的精巧瓶子不过拇指大小,此刻却像有着千斤重量。
她咬牙,不,她还是不信。
可是萧兰蕤拿来的培育菌丝的陶土罐,也不是假的。
这恰恰说明,顾晏之说的话里,有一半不真。
可对自己宠爱有加的顾晏之,会是骗自己的吗?分明自己也试探过他对相思引的态度。
可他却烨然自若,神态表情都没有什么异常,哪怕自己把解药交给他,他也没有接下……
若是给她服了相思引,不想叫她恢复记忆,大可以在她交解药的时候就接过,何必把一个定时炸弹放在她的手里?
难道说,顾晏之以退为进,不解解药,实则更能博取她的信任?
如果是这样,那他拿捏人心的手段,实在是骇人……把自己每一步的想法,都算尽其中。
当真是,聪明过头了。而且,还是把这种聪明算计用在自己的身上……
看着那瓶子,温洛扶额,只觉得有些头疼。
自己所爱之人,怎会是凭借什么相思引才“爱”上的,这说出去,都足够叫人感到可笑。
而去,她对顾晏之有几分真情在,可这真情,若是药效造成。那么他与她之间,果真如萧兰蕤说,只有逼迫和恨吗?
话又说回来,顾晏之那样优秀的男子,何必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逼迫自己呢?
温洛想不明白。
“夫人,厨房熬了些甜汤,可要用一些吗?”秋雨出声开口问道。
温洛回了神,本想拒绝,转念一想,问道:“世子爷在府里吗?”
秋雨想了想,“刚刚同邹大人一同去书房了,想来在的。”
“那给我备一份,我送去书房。”
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她还倾向于信任顾晏之,那么便再问一次。
拎着食盒前往书房,却是扑了个空。
“夫人,您来的真是不巧了,世子爷方才离开。”门口守着的护卫开口解释道。
温洛点点头,“辛苦你二人值守,厨房有些酸梅汤,解渴消暑,回头我叫人送来。”
二人拱手谢过温洛好意,说些“夫人仁善,应当的,有事夫人尽管吩咐”的话。
温洛本想转身离开,却想起自己还有书落在书房,便转身回去,护卫也不拦着她。
顾晏之十分信任她,温洛可自由出入。
拿了看到一半的书,温洛正想离开,但顾晏之书案上摊开的信件引起了她的注意。
“西域大药师言相思引恐有异……具体未明,需亲诊。另有一例得失忆症,忘过往一切前尘。\"
纸页在她手中微微颤动。
原来他不仅要骗她的感情,还要她的命!
“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门口突然响起,温洛险些打翻墨台。
顾晏之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一步步慢慢的走近。
温洛强自镇定,将信件放回原处,“给你送羹汤。”
顾晏之恩了一声,就要上来握住温洛的手,将她拉在怀里。
温洛有几分颤,还是忍不住,拿起信件,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顾晏之扫了眼信件,神色不变:“你问过我相思引,我找了些关于相思引的医书摘抄罢了。”
他越过温洛,摆正墨台,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手背,“怎在抖?”
温洛垂下眼睫,很是羞涩的模样:“太久没与夫君亲密,有些紧张。”
他骗人。
服下相思引的人,是她,需亲诊的人,也只能是她。
如果不是她,顾晏之何须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
夫君二字似乎取悦了顾晏之。他轻笑出声,打开一侧的食盒,舀了一勺甜汤:\"味道不错,就是……”
“就是什么?”
“太甜了。”他忽然扣住她的手腕,摩挲了一会,缓缓道:“甜得像你现在的笑容一样,有些不真实。”
温洛被他围在桌案和怀抱之间,温洛抬头,见他眼神漆黑,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
温洛只觉得心跳如鼓,做势就要走:“顾晏之,给你三分颜色,你莫要开染坊。”
顾晏之凝视她许久,却更加抓紧了她的手,“或许……真的是我多虑了。”
“阿洛,永远永远,不要骗我,好吗?”
被摩挲的手腕间,传来一阵一阵的痒,温洛只感到遍体生寒。
明明,骗她的人,是他啊,他怎还有脸,来要她的承诺。温洛想笑,想戳穿他的假面。
可她做不了,她的意识像是被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来自于相思引,不断告诉她,她是心里有顾晏之的,她爱他。
另一半的事实,又在告诉她,假的,不爱,都是假的。
“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温洛甩开顾晏之的手,用最平静的表情,笑着道,“吃得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顾晏之见她避开这话,嘴唇轻扯,手又附上温洛的脖子侧轻轻摩挲,眼神晦涩而无奈,“今晚我需出门一趟,你早点休息。\"
“我等你回来。”温洛柔声道,天知道,她是用怎样的力气,才压住心里奔涌的怒和恨。
…………
顾晏之站在门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那,那背影十分紧绷,因着脚步加快,也许还有些心不在焉,差一点就绊倒。
看着那就要摔倒的人,顾晏之心一紧,就要赶过去,好在秋雨及时出手,扶住了温洛。
顾晏之收回步子。
她现在,一定不想看见自己,毕竟,刚刚自己抱着她的时候,明明厌恶,却还要忍着……
毫无存在感的邹有孝出声,问道,“大公子,可要现在派人,在夫人返回去之前,将解药取来?”
一阵风吹过,带着风雨欲来的潮湿,夹杂着泥土之气。
顾晏之踱步,走到案桌旁,将那封温洛看过的信抚平。
“不必了。”他淡淡道。
信落在案桌旁的鱼缸中,里头的金鱼受惊,四处窜游。
头顶墨色的字迹洇开,化成模糊一片。
这一局,他赌,她心里也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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