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咋这么说话呢?
你想想你们在家少吃无喝的,可能熬过这个冬天?
老是去我那小卖部赊账,也不是个长久的事啊?
这漫漫长冬,你们家里没粮,胖爷爷也是实在不忍心,才想给你们找一条活路。
你瞅你说的啥话?
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放心吧,胖爷爷不会把你们四人分开!”
许胖子抬起一只胖手拍打一下大丫的后背。
“那就好!”
说完,许大丫不再说话,搂紧了小弟,开始闭目养神。
驴车走了差不多有十里路,过了一座桥。
桥的西头就是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的各处边上,都盖层出不齐的有房舍。
路边一侧拐角处,埋有路标,上写赵桥。
车把式把毛驴车赶到路西,紧挨着马路边上一处直桶房子前。
看那墙体不齐,就知道不是一次性砌的墙。
直桶房子有四间。
在东面的山墙处留的门,门对着南北马路。
青砖墙体,灰瓦屋脊。
高高洼洼,显示出大梁木头不堪重量,被压的有些下沉了。
车把式停稳了驴车,让许胖子抓稳了驴绳,他推开桶子房半虚掩的房门,高声喊道:“圣炎兄?圣炎兄?在家吗?”
不一会儿,屋的深处传来沙哑的声音。
“谁呀?”
“我是垓上的。我把你的朋友给送来了,姓许,苏北那边得。”
车把式站在门边说道。
“噢!我睡觉呢,这就起。”
不一会儿,一个瘦高的人影从最里屋晃动着,走了出来。
见到车把式,瘦高人揉了揉眼睛说:“哟,老张啊!老许在哪里?”
车把式侧过身,往外一指,“在门口呢。”
说完,车把式又往里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老家伙,那姓许的两口子都来了。
我的乖乖,也难怪你念念不忘。
那家伙真大!
摸起来,手感定是不差。嘻嘻嘻……”
外表看起来憨厚老实的车把式,抬起两只手往胸前比划着。
嘴边露出猥琐的淫笑。
一副贱贱的模样。
瘦高人不是薛拐子还是谁?
他抬脚踢了车把式的屁股,收起你那上不了台面的笑。
少打那娘们的主意,比划都不行!
小心老子废了你!
车把式一听,立马正经起来。
“哥,我哪敢儿。
实在是…她那兔子快要把棉袄的扣子给撑开了。不想看到都不行啊!”
薛拐子一瞪眼,车把式连忙捂住了嘴,默默站在一旁。
薛拐子从容淡定地从桶里打来半盆水,扯过晾绳上的毛巾,浸没在水盆里,打湿,提起,攥干水分,洗了把脸。
又用湿毛巾擦了擦乱糟糟的头发。
找来镜子和梳子,梳顺了三七分的头发。
理了理衣摆,便与车把式一同走出桶子房。
看到站在板车一边的许胖子两口子,薛拐子礼貌地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金表。
呲着金牙,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
“许老弟,弟妹。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欢迎来我家做客!”
许胖子的脸上呈现出失望的神情!
说好的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呢?
这眼前如老牛洼脊的青砖破桶子房,还没有他许胖子家的厢房好呢。
如果来一场厚重的暴雪,看那顶脊是否能承重?
许胖子都替这眼前的房子担心!
薛拐子是谁?
岂有看不出许胖子眼神里的失望?
他吭吭两声道:“这里原本是我三弟的房子。
我三弟妹去世后,我三弟就去了杭州闺女那里。
大城市嘛,每天不用起早贪黑,支个修鞋换拉锁的小摊子,也是够他吃喝不尽!
我的房子往南两路在西拐一里,便是薛庄。明三暗五,一个大院。送给我侄了。
将来我老了,终归他给我安排后事。
一个人住在哪里都一样。”
车把式也看出许胖子两口子的脸色不是太好。
想来又是薛拐子在人家两口子面前大吹特吹了!
不过不是吹牛逼,而是真的。
庄子里那五间明三暗五一遛子青砖大瓦房,确实是薛拐子为他自己儿子盖的。
只可惜他儿子随了亲娘改嫁到淮南,人家在那里已经娶妻生子。
还回来干什么?
艰难困苦之时,人家亲娘老子没有把可怜的娃丢在家里,拍屁股走人,孩子们长大了,自然也不会舍弃老娘,来奔向他这个罪满释放的老改犯!
车把式一双眼睛飘忽不定,但心中又惧怕薛拐子,只得把脸转向马路上。
待薛拐子说完后,他如保证一般附和道:“对对对,圣炎哥那房子,原本是给他儿盖的,只是人家不愿意回来。
他侄结婚,他那没过门的侄媳妇相中了他家那大院和房子,咬死口若不给人家盖同样的房子和大院子,人家就不进门。
没办法,圣炎哥就把房子送给他侄子了,不要钱,只是有个条件等到圣炎哥老了不能动,他侄子要给他养老送终的!
签字画押,大队部所有干部都按了手印呢。”
许胖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有些惋惜地道:
“那不是委屈了薛哥了?”
“那有什么委屈不委屈?我一把年纪了,只要侄子能成个家,给我们家传宗接代,应该的。”
说到此。
薛拐子转了话题,并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老弟,快,快和弟妹进屋里坐!不过,屋里有点乱,还请二位不要介意!”
许胖子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嘴上说着,但脚上没动。心里多少还是十分嫌弃的。
别看许胖子大肚子,胖的如弥陀佛一样,那平日里在家里,可爱干净了。
薛拐子见二人没有想进屋的意思,也就没有强求。而是看向毛驴车上的大丫与吴水秀四人,脸上挤出慈祥和善的笑容。
“孩子,咱们又见面了,到家了,就下来吧!”
大丫坐在车上没动。
三丫想尿尿,一双小手捂住裤裆。
两眼直瞅大丫,求救般的说道:“大姐,我要尿尿,攒急了,快要尿裤子了!”
没办法,大丫只得把五蛋放在车板上,捶了捶被压麻的两条腿,然后跳下车,去拉三丫。
三丫站起身,双手终是没有捂住。
尿液打湿了单薄的裤子,顺着裤脚流到车板上,湿了一片,还从车板缝隙嘀嗒流在地上。
可见憋了一路,一泡尿不少。
当着众人的面,没攒住尿,还尿湿了裤子。
平日里没心没肺的三丫,这会子也羞愤难当。
双眼一闭,“哇哇”大哭起来。
“没事!没事!一会儿爷爷进屋把炉子升起来,你把裤子脱了,钻进被窝里,让你姐姐给你洗了,放在炉子上烤,一会儿就烤干了。
爷爷给你们找了一个新家。
先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就把你们送去新家里。
新家里有爷爷奶奶,还有一个新爸爸,他们见到你,一定会喜欢的。”
薛拐子两只大手把三丫从驴车上抱了下来,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对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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