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指尖擦过龟甲裂纹,青铜罗盘在掌心发出蜂鸣般的震颤。他跪坐在归墟海崖的断碑前,咸腥海风卷着细沙扑在脸上,远处黑云压着海平面翻滚,浪头撞击礁石的巨响仿佛远古巨兽的喘息。
五十年的记忆突然在颅内炸开——
青丘九尾狐赠他尾尖一缕银毫时的温热触感,昆仑墟白泽用犄角刻下星图时的金石摩擦声,此刻都化作掌纹间这根磨损严重的狼毫笔。笔杆上斑驳的";庚辰";二字,是应龙在雷泽之战陨落前,用爪尖刻下的最后印记。
";喀啦!";
龟甲在罗盘震荡中裂成三瓣,露出内里血丝般的纹路。林羽瞳孔骤缩,这分明是《遁甲神数局谱》里";三才断";的凶兆。他猛地抬头,看见海天相接处浮起七座琉璃色城池,檐角风铃在虚空中叮当作响——是蜃龙吐息凝成的海市蜃楼。
";果然...最后一道阵眼在这里。";
他解开腰间皮囊,倒出五十年间收集的异兽信物:朱厌的断齿还带着兵戈之气,文鳐鱼的鳞片泛着稻谷清香,旋龟甲壳渗出的水珠竟在半空凝成《连山》卦象。当最后那枚烛龙逆鳞贴上龟甲裂痕时,海崖突然陷入死寂。
黑暗从烛龙逆鳞边缘蔓延,林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左眼突然灼痛难当——那是三十年前在钟山取鳞时,被烛龙日瞳灼伤的旧疾。此刻伤疤裂开,金红血液滴在龟甲上,竟映出无数记忆碎片:
*二十岁的自己蜷缩在旋龟甲壳下躲避酸雨,攥着半块压缩饼干的手在发抖;
*三十五岁穿越雷泽时,应龙折断的翅膀压塌半边山峦,龙血浸透的泥土长出赤色曼珠沙华;
四十九岁生辰那夜,九尾狐化作白发老妪,用尾巴拂去他鬓角霜雪:";归去者,需剜心为祭...";
";时空阵法不是算术题。";
沙哑嗓音在身后响起,林羽寒毛倒竖。转身时看见蜃气凝结成青衣老者,面庞在虚实间闪烁,左眼是旋转的星云,右眼却是幽深的海渊——这正是《阳宅十书》记载的";蜃灵显形";。老者枯指点向他怀中物件:";你用兽族因果铸钥匙,可知锁孔里淌着多少血泪?";
海风突然变得粘稠,林羽嗅到浓重的铁锈味。低头看见手中信物正在融化,朱厌断齿渗出黑红血珠,文鳐鱼鳞片里挣扎着半透明魂魄,烛龙逆鳞表面浮现出钟山万龙冢的惨白骨骸。五十年来刻意压抑的愧疚如潮水漫上咽喉,他踉跄着抓住龟甲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你要用生灵涂炭换一场空梦?";蜃灵的声音混入浪涛,七座蜃楼开始坍缩,琉璃瓦片暴雨般坠落。林羽看见某个琉璃碎片里映着2023年的图书馆——年轻的他正弯腰捡起那本改变命运的《遁甲神数局谱》,窗外玉兰树投下的光斑落在21岁的侧脸上,纯粹得令人心悸。
怀中的应龙笔突然发烫。
林羽想起雷泽焦土上,那截插入龙心的断角。垂死的应龙将犄角掰断塞进他手里,龙血顺着掌纹渗入骨髓:";记着,阵眼不在罗盘...";
";...在持阵者心头。";
他忽然笑出声,笑声惊起礁石间的鴸鸟。这种人面鸮身的恶鸟本该带来流放之灾,此刻却在他头顶盘旋成太极图形。左手毫不犹豫地刺入胸膛,指尖触碰到某种比烛龙逆鳞更灼热的东西——那是五十年来与异兽纠缠的因果线,此刻正随着心头血喷涌而出。
蜃楼崩塌的巨响中,他听见九尾狐的叹息。血珠坠地化作赤色彼岸花,沿着古老阵图疯狂生长。当最后一朵花绽放在坎位时,归墟海水分开巨隙,青铜门扉从深渊升起,门环是衔着彼此尾巴的烛龙与应龙
指尖触上门环的刹那,五十年光阴在皮下倒流。皱纹如退潮般消失,白发复归青黑,唯有左眼伤疤灼痛依旧。门内传出齿轮转动的轰鸣,那是比《奇门遁甲现代学》计算的量子纠缠更古老的秩序。
";值得吗?";
鴸鸟群突然口吐人言,上百张人脸同时扭曲。林羽的右脚踏入光门,左脚却仿佛陷入泥沼——那是朱厌在拽他的裤脚,文鳐鱼咬住袖口,旋龟壳卡在门缝发出呜咽。
他闭目捏碎烛龙逆鳞。
强光吞没世界的瞬间,二十一岁的林羽正从图书馆地板上捡起古籍。腕表秒针轻轻一跳,汗珠顺着年轻的下颌坠落在封面";遁甲";二字上。窗外玉兰花簌簌落下,某个戴斗笠的老农推车经过,车筐里蹲着只耳尖缺口的黑猫,金瞳朝他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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